夜空如同蒙塵般灰暗,可市中心的街道燈火通明。四季酒店被圍得人山人海,記者們扛著大炮蹲候在門外,無數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視著酒店門口,以確保他們狩獵的對象插翅難飛。


    幾個要入住酒店的老外從人堆裏擠進去,即將走入酒店大門還忍不住頻頻回頭,一點不明白這裏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陣仗。


    方馥濃把車停在離四季不遠的地方,隨後給平日裏非常相熟的幾個記者打了電話,告訴她們,大約二十分鍾後托尼會代表唐厄出來說兩句,待引開了大家的注意力,唐厄就會從位於後門的地下車庫出口處離開。


    後門也有蹲點的記者,隻盼靠托尼聲東擊西,殺出一條血路。


    身為覓雅老總,戰逸非沒少與唐厄一同亮相,這個敏感時期也格外不適合在人前露臉。方馥濃掛了電話,便下了車。看見有兩個褐發褐眼、長相濃豔的外國妞從自己身前走過,立即操著一口流利的西語上去搭訕。車內的戰逸非也不知道三個人談笑風生聊了什麽,幾句話之後,他就看見其中一個人挽著方馥濃的胳膊走向了四季酒店。


    身為品牌公關,方馥濃也沒少與記者們打交道,為免被人認出,挽一個外國妞進酒店就安全得多。


    目視著方馥濃消失於酒店大堂,戰逸非耐心在車上等著,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托尼就出現在視野裏,表示要代表唐厄向大家致歉。


    聲東擊西的法子看似隻管用一半,記者們蜂擁而上圍堵托尼,但也仍有記者固執地留守後門。


    托尼眼含熱淚,對一切犀利問題避重就輕,隻娘裏娘氣地跟大家說著“對不起”。


    先前接到方馥濃電話的女記者一直盯著後門,看見一輛十分眼熟的黑色奔馳開出,立馬大叫起來:“唐厄!唐厄出來了!”


    車上的唐厄戴著口罩,看見一個個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舍下托尼撲向自己,還朝他們揮了揮手。


    即使夜幕深沉,也能看見那歐美版的眼型、眉弓與鼻梁共築的深邃輪廓,確實是唐厄沒錯。


    開車來的開車去追,沒開車來的打車去追,這是當下最吸睛的頭條內容,沒一個娛記願意錯過。


    待記者撤得七七八八,戰逸非才進入酒店。


    唐厄躲在浴室裏,瑟縮在牆角,哭得淚水滂沱。他哭得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男人,一個男人如何也不可能哭得那麽梨花帶雨,惹人心碎。


    戰逸非靜靜看著唐厄,看他哭夠了,然後抬臉看著自己,朝自己吼叫:“都是因為你!”


    真情疏泄,抵得過苦功幾年。唐厄這模樣恍然又是荀小樓附體,教人分不清戲裏戲外。戰逸非蹲下身,將他抱進懷裏。


    酒店外還有兩三個記者沒來得及散去,唐厄剛一露麵,就被身後的戰逸非推進老夏的車裏。


    “我認得你!你是覓雅的戰逸非!”他們撲過來,像聞見血腥味的蝙蝠。“這件事情對企業的影響很大嗎?覓雅會不會為此起訴唐厄?”


    戰逸非上車前,回答了這個問題,“覓雅確實因此遭受了損失,唐厄的所作所為也確實與覓雅的品牌形象相悖,但整件事情更該受到譴責的是惡意揭露明星隱私的始作俑者,是無良炒作的媒體,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覓雅不會因為藝人的性向而向藝人索賠。”


    “唐厄在無數場合提到過與你私交不錯,他所謂的‘私交不錯’是什麽意思?你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是不是承認了你們是戀人關係嗎?”


    戰逸非抬頭看了那個問話的記者一眼,極冷極淡的一眼,他說完一句“筆在你的手上,我承不承認還重要嗎?”隨即上了車。


    這樣的回答估計已經能讓這些人杜撰出一篇充滿愛恨情仇的文章,大部隊已經撤退,戰逸非確認了那兩個記者沒跟上來,便讓老夏開車去了方馥濃家。


    直到唐厄在床上睡著了,方馥濃才甩脫窮追猛打的記者,回到家裏。


    這一夜對這間屋子裏的三個男人來說,同樣是險象環生,驚心動魄。


    戰逸非從臥室裏走出,看見方馥濃沉默坐在沙發上,看自己一眼,仍然抿緊雙唇一言不發。


    戰逸非走過去,低頭去吻方馥濃的嘴唇,沒想到對方臉一側,避開了。


    戰逸非皺了皺眉,分腿就坐在對方身上,“你在生我的氣。”


    避開四目相視,方馥濃沉默一會兒,“yep.”


    “你覺得我應該不管唐厄的死活,一紙訴狀將他告到底。”


    “yep.”


    “他的廣告全都撤掉了,我短時間內可能都沒辦法投拍新的。所以他欠我的曝光率,我隻能自己想法子去掙。”戰逸非腰動了動,分腿而坐的地方就磨了對方兩下。


    方馥濃轉臉注視戰逸非,這小子微微笑眯了眼睛,使得眼尾更顯狹長,眼瞳裏帶了一點狡獪。他立即明白過來,這個時候戰逸非在媒體前發聲,覓雅至少得被媒體報道一個月。而且把矛盾的關鍵扯到“性向”上很聰明,這樣很容易討得覓雅的主要消費群體――那些不斷在網上替唐厄叫屈的女孩子們的歡心。


    “還有,邱雲婷明天的飛機回北京,接到唐厄電話的時候,她向我求證我是不是同性戀,我沒否認。”他停頓一下,“沒有邱雲婷,沒準還有李雲婷、王雲婷,但我想等明天的報道出來,我爸就不得不放棄這個與高官聯姻的想法。畢竟那些女孩也不傻,也沒有成為同妻的打算。”


    “可你這樣鐵定會得罪你爸。”沒想到這小子現在的心眼越來越多,越來越壞,方馥濃這下是真笑了,伸手托住戰逸非的後背,他把臉貼上去,“溫妤教你的那招可能對你哥不管用,對我來說,倒是受用得很。”


    戰逸非定定注視對方的眼睛,“你答應過會替我守住覓雅,還記得嗎?”


    “當然。”方馥濃按住情人的後腦,兩個男人鼻子擠著鼻子,接了個十分熱烈的吻。


    “記得就好。所以,麻煩我的公關先生現在得趕緊想出nb。”情人的手不安分地摸向自己胯間,戰逸非及時抓住了它,“你居然讓我跟別的女人上床?!”秋後算賬,他睨著眼睛冷著臉,表示自己相當不爽,“作為懲罰,在你想出nb之前,你隻能吻我,不能上我。”


    戰逸非低下頭,又在方馥濃的嘴唇上吻了吻,然後便站起來,“覓雅是我的,我絕不會讓給任何人!”


    公關先生露出苦笑,倒也並非求歡不成。na都是聊複爾耳,nb?談何容易。


    一間臥室一張床,這是他陷入經濟危機後的臨時住所,戰逸非占了書房以後,他就隻能睡地板了。方馥濃起身去往臥室,在唐厄的床邊坐了下來。


    床上的年輕人睡得不淺不深,眉頭微蹙,睫毛輕顫,眼角掛著的淚珠欲落不落,還真挺我見猶憐。方馥濃看他一晌,忽然伸出右手,以食指中指夾住了唐厄的鼻子。


    喘不過氣就隻能醒過來。唐厄睜眼看見來人是誰,立即坐起來,一臉驚恐地望向對方。


    方馥濃笑了笑,“不用緊張,我隻是跟你談談。”


    “有什麽好談的?!你現在肯定得意死了,我又變回什麽都不是的厄尼斯了!”唐厄繃緊一張臉,抬眼環視了一遭周圍的環境,忽然冷笑,“反正你也沒過得多好,你這地方跟狗窩一樣,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你信不信我立刻打電話給媒體,就在這兒開新聞發布會?”


    唐厄把嘴閉上,明顯怵了,一張臉上仍然嵌著一雙怨氣未息的眼睛。


    “覓雅不會公開向你索賠,但有些東西不是你的,”方馥濃低頭瞥了一眼唐厄腕上的佛珠,視線很快移開,“你得有物歸原主的自覺。”


    “你是說阿非送我的那套房子嗎?”


    方馥濃不客氣地提醒,“是戰總。”


    “你是說……戰總送我的房子嗎?”唐厄眼裏露出不舍的表情,遲疑一下問,“他想要回去?”


    “不不不,房子是你的,你留著就好。”方馥濃微微一笑,“戰總當時為了替我還債,把一部分榕星的股權以低價轉讓給你了。我希望你把那部分股權還回來,畢竟如果榕星倒了,你手上的東西也就是廢紙。”


    “可那一部分股權……”唐厄吞吞吐吐說,他在偶然情況下和嚴欽提起過,然後嚴大少爺毫不猶豫地就砸了他一大筆,把那些股權買走了。


    “你休息吧。”方馥濃笑笑,起身要走。事情比想象中更糟,他原以為最多覓雅要易主,如此看來,極有可能榕星都保不住。


    “等等――”待對方回過頭來,便輕輕喊了他一聲:“哥。”


    話音裏有求救的味道,他還不想離開這個衣香鬢影的娛樂圈。其情可憫,唐厄目光淒楚又充滿期待,如同乳燕渴望哺育一般,任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受不了這樣的注視。


    “你以後的路還很長……”咽下原本想說的“自作孽不可活”,方馥濃像個兄長般伸手摸了摸唐厄的頭,然後說,“把佛珠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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