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雅的公關推廣一向做得出色,所以榕星集團要出售覓雅的消息不脛而走,一些企業便聞風而動,如同嗜肉的狼。為了留有日後討價還價的空間,戰博為覓雅定價於10億人民幣,大大出乎了戰逸非的預料。花之悅對收購覓雅誌在必得,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傻子,李卉有意砍價,別的化妝品企業也不時出來攪局,但無論如何,他想買回自己的公司是不太可能了。


    戰逸非這個時候才有些懊悔自己的意氣用事,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怎麽也該投父親所好哄好邱雲婷。


    行業內的消息總是傳播得比當事人想象中更快,本該順利問世的馥木之源莫名停產,最糟糕的是一些與missmiya合作的代理商當時順理成章地簽約合作馥木之源,此刻拿不到貨又聽傳企業即將清盤的消息,任誰也不免對missmiya與馥木之源的未來失去信心。而唐厄事件正好給了這些代理商、經銷商一個索賠的借口。


    雖說大廈將傾人心自見,可戰逸非直覺地認為,一定有人在背後挑事。


    作為銷售總監的薛彤本該親赴各省與那些代理商們溝通,可這個女人一頭紮進了披上嫁紗的喜悅裏擺明了出工不出力,以至於這邊他的公司即將為人收購,那邊卻麵臨著被人起訴的危險。


    還是方馥濃。


    這一陣子他們聚少離多,他的公關先生早上還在廣州,下午就在鄭州,始終奔波於去往各個機場的路上。戰逸非開玩笑說,出征的人都沒你趕。


    方馥濃沒接這個話茬,因為他們相見的時候,他往往已經累得連話也不想說。


    見過華北地區的總代理商,便帶回一身酒氣。方馥濃睡在戰逸非的懷裏,枕著他的大腿,把臉埋向他的小腹。他還是有點借醉發瘋的毛病,手和臉都不安分,動作十分情色。


    戰逸非低頭看著他,這個男人的眉眼輪廓好看得驚人,看再久也膩不了。隻是最近有點形銷骨立了。


    不時輕咳兩聲,忽然就皺緊了眉頭,攢緊了拳頭,整個人也似僵住一般。


    “怎麽了?”戰逸非心揪起來,“哪裏疼嗎?”


    方馥濃不肯回答,反倒用手臂把戰逸非箍得更緊,使勁把臉往他的胯間埋,簡直流氓得可以。待緩過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才稍稍把臉探出來一些。


    戰逸非完全縱容地、寵溺地任情人撒野,手指輕輕撩撥、梳理他的頭發。然後他就發現,這個男人兩鬢居然生出了白發。


    不知是以前一直沒注意還是最近才長出來的,挺顯眼一片。


    “你完了。”戰逸非當然心疼,聲音卻故意壓得冷淡,“才多大年紀,就跟大叔一樣。”


    方馥濃閉著眼睛,突然大笑。


    他以女腔唱出戲詞:“百歲人哪顧得征鞍萬裏、冷夜西風、白發凝霜……”


    戰逸非一覺睡醒的時候,天還未泛魚肚白,但方馥濃已經不在了。他正去往浦東機場。


    這段時間戰逸非同樣一刻沒閑著,他在想盡一切辦法集資。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唐厄。若非走投無路,一個有品格的男人無論如何不該惦記自己送給前女友的那點東西,對於前男友也一樣。


    但是,這不走投無路了麽?


    在轟轟烈烈的輿論壓力下,唐厄隻得發表聲明退出娛樂圈,實則選擇出國暫避,能否卷土重來尚是未知之數。戰逸非開口要了,可是對方沒給,也不是沒給,隻給了杯水車薪的一點點,還不及當初他追他的時候砸下去的一半。唐厄離開中國前告訴他,嚴欽放話了,誰也不能借你錢,誰借就是跟他過不去。


    跟拉幫立派、不跟你玩兒的小學生一樣幼稚,但卻讓人不得不開始思考、掂量於這家夥的存在。戰逸非忽然想到了自己與方馥濃說過的玩笑話,然而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怎麽也扼不住了。


    覓雅要清盤出售的消息同樣傳到了蘇州,並馬上引發了軒然大波。工人們停產罷工,靜坐抗議,蘇州工廠頂不住壓力,不得不連著工廠所有保安都一並疏散,暫時關門一周。


    事情亂成一團麻。收到消息後,戰逸非本來想親自去蘇州與工人們解釋,但方馥濃攔住了他。他擔心群情激奮下會發生一些失控的事情,決定還是自己以公關總監的身份去平息這場風波。


    方馥濃在趕去蘇州工廠的路上時,失態就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控製的地步,一個醉酒的工人帶頭砸了一台電腦,立即就如一粒火星迸濺於枯柴般,帶動了近千名工人打砸工廠,直至驚動了武裝特警。


    幾個小時不到,包括真空乳化機、配料罐、灌裝設備應用氣動裝置等在內的車間流水線設備就被砸爛了,損失不可估量。


    整件事一定有個始作俑者。


    宋東坡是個仗義的人,這種仗義很能感染人,若生在古代,混好了就是朱元璋與趙匡胤,再不濟也是綠林好漢,也難怪廠裏的工人都聽他指揮。不是看重他這一點,方馥濃當初也不會拉他入夥。


    公關先生與工人代表碰了麵,宋東坡開口就質問他,“方總,我現在還叫你一聲‘方總’是我敬重你的能力,我也請你看在我們相識一場、我老宋為你搞配方、抓生產都不遺餘力拚了命的情分下,給我一句實話――外頭的傳言是不是真的?覓雅要賣了?”


    方馥濃點頭,“是真的。”


    “公司什麽時候有的這個打算?如果不是我們鬧事兒,你們難道還打算瞞下去,到時候殺我們個措手不及?”


    “不是。”方馥濃搖頭,“戰總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仍在積極尋求解決辦法……”


    “當初你拉我入夥的時候承諾過我什麽?”宋東坡一下就發了怒,衝上去就揪起了方馥濃的領子,“我說過,我宋東坡找工作不難!不是沒企業找我去做管理層,可我不願意,我就樂得在這行幹這個工作!這些工人都有家有室,活得不容易,他們都是信任我老宋,才答應得自負盈虧,我還勸說他們連最基本的社保都放棄了!你現在突然要賣工廠,要遣散工人,你讓我怎麽對得起他們?!”


    “賣覓雅並不是戰總的意思。”方馥濃理解宋東坡的怒氣,因此沒還手,隻是說,“但如果真的走到了賣廠遣散工人那一步,覓雅會盡可能地妥善安置大家――”


    “怎麽安置?你說,還能怎麽安置?!”宋東坡粗魯地打斷方馥濃,扯過身旁的一個看上去年紀很小的瘦弱工人,“小龐腿瘸,還是在這家工廠裏出的工傷。你讓他出去以後怎麽找工作?”


    方馥濃把視線從對方的瘸腿移至麵孔,眉頭擰得緊些,“我會向戰總申請――相信他也一定會批準,首先,對於諸如小龐這樣的特殊員工覓雅一定會重點照顧。其次,覓雅會專門聘請獵頭公司,為盡可能多的員工提供就業機會,同時由我本人出資,為那些短時間內找不到工作的員工報名輔導班,指導他們學習英語、計算機等就業技能――”


    公關先生的回答可以算是滴水不漏,仁至義盡,可氣頭上的宋東坡顯然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他又想對方馥濃動手,嘴裏還罵著:“你們公關不就擅長巧舌如簧嗎?!當初你許諾我的時候,說得比剛才還好聽呢!”


    跟方馥濃一起過來的還有覓雅公關部的職員,見對方蠻牛一般講不通道理,還一副要打人的樣子,忍不住就上去推他一把。


    搡這一下成了導火索,工人們也動了手,混亂之中,宋東坡抄起一把塑料椅子就朝方馥濃的後背砸過去――方馥濃沒來得及或者說根本沒想躲,一下就被對方砸倒在地。


    “你們有錢人太不拿別人的生活當回事兒了!你和那姓戰的小子就是給我們畫了一個餅!畫了一個永遠吃不到嘴裏的餅!”這個男人天生血性,脾氣上來了就不管不顧,一邊怒吼一邊揮動手上的椅子朝方馥濃後背重重砸下。


    地上的男人每次想撐地爬起來,又被一下重砸,砸得站不起來。


    眼見方馥濃口吐鮮血,一旁的周晨趕緊上去抱住宋東坡的腰,已經嚇得結結巴巴,“別、別別打了,宋哥……這也不是方總能決定的事情,他是真盡力了……你、你別把他打死了!”


    宋東坡聽了勸,扔掉手中都被砸變形了的椅子,一副“該怎麽判怎麽判”的表情,走了。


    鬧事的員工千名有餘,這麽大的事件,縱然覓雅的公關總監有通天的本領也瞞不了。新聞當天就播了,鋪天蓋地的一通渲染,對於剛剛遭受代言人打擊的覓雅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蘇州的事情還沒完,傷勢不輕的方馥濃從醫院回到酒店,給戰逸非打了電話。對於這次的工人打砸工廠事件,他盡可能表述得輕描淡寫,告訴他,事情不那麽糟,牽涉進來的員工也就幾十名。


    但是他強調了一點,比起走法律程序解決,他更希望采取柔性處理的法子。


    “聽你的。你……沒事吧?”


    “沒事……”肺疼得咳了兩聲,方馥濃笑笑,“現在抱你上床都可以。”


    公關先生原來還想把玩笑變真來一場phonesex,沒想到情人卻匆匆收了線。


    戰逸非此刻正在嚴欽的豪宅裏,看見他從浴室裏走出來,就關掉了手機。


    “非非,我來了。”睡袍裹著一絲不掛的身體,嚴欽明明笑得白牙畢現,卻看似莫名陰沉古怪。請君入甕的法子管了用,再沒有機會錢也製造出了機會。他說,人或許不會為五鬥米折腰,那麽,五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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