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定山又道:“其實,那個陰陽先生是個真有本事的。他一句關於龍神爺爺的話都沒說,但是他絕對知道這一片有龍神爺爺。他離開這裏之後,才打電話回來說,每個月喂它,試試能不能把它養家,養出感情來。


    這樣的話,許家山村才可能有後代出現,還警告我們,千萬不要給別人說,否則龍神爺爺被發現的那一日,就是許家山村徹底滅亡之時。唉,你們知道麽,從十年前開始,每個月就是三十六隻羊,七十二頭牛啊。每個月,買這些牲口,就是幾乎一百萬啊。”


    林青山等人皆盡瞪大了眼睛,聽著從許定山嘴裏說出來的故事,震驚的無與倫比。


    一個月需要三十六隻羊,七十二頭牛?每個月要用一百萬,砸進那條河裏去?


    每個月一百萬,這麽多年下來得多少錢才夠用啊。


    再想起那條河,眾人腦海中甚至覺得,那河裏流的不是水,是紅豔豔的鈔票。那是一條被錢砸出來的河。


    不怪許家山村的人迷信,不怪他們愚昧。而是因為這就和癮君子是一樣的,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了,戒不掉,擺不脫。


    許定山又說:“每個月百十萬,誰招架的住這個消耗啊?有人說不給了,第二天就死了,慘死。”


    李尋皺了皺眉:“慘死?怎麽死的?那大蛇衝進村子殺人了?”


    許定山驚恐的搖搖頭:“不是的,是突然間就發瘋了,又哭又笑,然後一頭撞在樹上死了。”


    “啊?不是他殺?”


    “對啊,不是他殺,他自己就死了。然後許支書就說,大家千萬不要再提了,龍神爺爺有神通,誰對它不敬就要遭報應的。然後這些年來,果然都是,誰敢對龍神爺爺不敬,第二天就死了。都是失心瘋,然後一頭撞在樹上。”


    許定山嚴肅無比的說。


    許倩雲狐疑的說:“真的假的?那隻是一條生物,並非一個神靈。”


    “噓,你可千萬別這麽說,小心遭報應啊。”許定山麵色惶恐的道。


    李尋卻突然發問了:“是不是每次有人說大蛇壞話的時候,許支書都在場?”


    “是啊,不過也不止許支書,當時有好多人都……”


    說著,許定山突然愣住了,他眼裏閃過了一抹震驚的目光,呐呐道:“難道是許支書……”


    李尋覺得許定山還不算傻,以前是被蒙蔽了,敬畏心大過了懷疑心,所以便沒有對這方麵起疑心。而現在經過自己這麽一問,瞬間就醒悟了。


    十多年沒想通的問題,一句話點醒。這說明,許定山的心底潛意識,其實也是這樣認為的,隻是他的表意識不敢這樣去想罷了。


    李尋又問:“你們村裏是不是有個懂醫術的人?”


    許定山搖搖頭:“沒有。”


    剛否決,又立馬改口:“不對,會醫術的有。但他會的不是醫術,他隻會配藥。看感冒都看不好,但就是愛擺弄草藥。他不會看病,隻會配藥。你要自己知道自己得了啥病,給他一說,他給你配的藥,一副下肚立馬就好了。但你要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啥病,那他也看不出來。他配藥厲害,就是不會看病。”


    “是哪個?”


    “許支書。”許定山默默的說。


    李尋心道果然,能配出麻沸湯,沒理由不會配其他的中草藥。


    “他們不是得了失心瘋,是中毒了。”


    許定山驚愕的看著李尋:“是中毒麽?”


    李尋看了眼他的眼神,嗬笑道:“其實你自己知道答案,又何必來我這裏尋求肯定呢?”


    許定山歎了口氣,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一樣,低聲呢喃道:“其實,整個許家山村,大家都心知肚明,許支書有鬼。”


    “怎麽有鬼了?”許倩雲問。


    “是他告訴我們龍神爺爺來了,每次都是他組織大家去祭祀龍神爺爺。他簡直已經是龍神爺爺的話事人了。而我們都從來沒有見過龍神爺爺,隻知道那河裏不太平。大家一般都隱約猜得到許支書殺了幾個人,但是都沒人肯定,也沒人願意說出來。我們寧願相信,許支書是為了我們好。”


    劉局長眼裏盡是鄙夷之色:“你們真是一群愚昧的山民,愚昧,無知,迷信,封建。”


    許定山說:“迷信就迷信吧,愚昧就愚昧吧。手中的票子,是實打實的。許支書的兒子是第一個走出大山的,是第一個成功的,是第一個成為大老板,然後光宗耀祖風光回來的。村裏的年輕人,也全都是跟他出去,然後一個個成為大老板的。”


    “其實許家山村的一切,都是許支書家裏的人扛起來的。是他家先富,然後帶領大家富起來的。沒人說,但都記著恩。所以,我們其實不願意相信許支書會害我們。他敬畏龍神爺爺,敬畏到了骨子裏,說隻要敬畏龍神爺爺誠心的,就一定會光宗耀祖……”


    許定山開始神叨叨的訴說起了往事。


    而眾人聽著,卻眉頭齊齊皺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村支書的行為啊。


    因為從許定山後續的話裏,眾人竟然覺得這許支書的做法,完全就和一個傳教的神父沒什麽區別了。


    從許定山嘴裏說出的神聖的許支書,幾乎已經快成為一個能讓人信仰的神了。


    信到了一種愚昧、迂腐的程度。甚至於,李尋這些人來了,他們都要全村作對來抵抗。


    而李尋是比較奇怪的,問道:“我想知道,你們村裏的年輕人,在外邊都是做什麽生意的啊?就算這裏是藏龍臥虎的風水局,也不可能靈驗到藥到病除的地步吧?”


    許定山愣了愣,卻茫然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什麽?你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反正就是大老板,你管他做啥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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