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依舊保持著他的站姿,頭頂象征勇士的鷹羽折斷了,耷拉在耳朵邊上。他單手撐著刀,雙眼直視前方。心髒的地方,是一道狹窄的傷口,三百多具屍體躺在他的身後和周圍。


    華夏部落的人沉默著打掃戰場,十幾具敢死隊的屍體被找到,有的被拚裝起來,最後整齊得碼在他們戰鬥過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硝煙和血腥,熏得戰士們雙眼通紅,不停發出咳嗽聲。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細碎的雪粉灑在熊天賜寬厚的肩膀上,瞬間就將他變成一座雕像。


    “好生安葬他們。”熊天賜站在戰場前,良久才徐徐說出話來,轉身問道:“秦長空回來了嗎?”


    “大人,已經回來了,見您在思考問題所以沒有打擾。”偵察兵關磊靜候在一旁,回答道,說著話,向秦長空招招手。


    “千總大人,蒙安娜首領和十幾人裝在木籠中,被運到死亡穀了。就在鎮西兩裏處,密爾河的對岸。我們已經奪取了渡口的船隻,等候大人下一步吩咐!”秦長空詳細匯報道。


    片刻卡加和努馬也被召喚過來,接受熊天賜的問話。


    “大人,死亡穀是密爾河對岸的一個封閉山穀,因為鬧過天花等瘟疫,整日籠罩著毒氣,所以無人居住,是當地印第安人發配死囚和關押瘟疫感染者的地方。隻要進去的人就沒有活著出來的。另外,密爾河十幾米寬的河道作為天然屏障,唯一水流平緩的地方就是一個渡口,所有進出死亡穀都通過這個渡口。”


    “渡口屬於我的領地嗎?”熊天賜問道。


    “不屬於,他在森林外圍,曆來是幾個部落共用,因為它是被惡魔詛咒過的土地,部落的人害怕遇到報應,沒有人敢宣稱自己擁有那個渡口以及死亡穀。”努馬將卡加的話逐一翻譯給古力特,然後再由古力特翻譯給熊天賜聽。


    熊天賜聽得頭都大了,看來語言確實是以後發展的一大障礙,據說在新阿姆斯特丹,市集上的人至少用十八種語言交流,這將是多麽恐怖的一個場景。


    “雷天,其他衛兵按照編製負責天賜鎮的安防。劉澤蒼,秦長空,努馬,古力特,陪我去死亡穀!”


    “是!”


    幾隻火把在黑暗的森林中穿行,不一會就來到洶湧奔騰的密爾河邊,一行人繼續沿河向南走,片刻來到一個簡陋的渡口,一艘蘆葦編成的船停kao在渡口上。負責看守的大明軍人見長官來了,急忙行禮,搭好木板讓眾人登船。


    到達對岸後,是一個緩緩向上的緩坡,眾人穿過一片整齊的鬆樹林,視野漸漸開闊,知道已經到了森林的邊緣,更加小心翼翼。


    “大人,等等。”醫士劉澤蒼忽然打了個手勢,緩緩向一個落著雪粉的土堆走去。


    土堆上的土是新土,掩埋的時間不長,隱隱從中透出一股腥臭味,好像腐爛的鹹魚。


    劉澤蒼拿刀在土堆上紮了一下,感覺刀尖所觸之地鬆軟無比,便將刀抽出,隻見刀尖上沾滿血跡。


    熊天賜和雷天對視一眼,暗中打了一個警戒的手勢,同時派人協助劉澤蒼將土堆挖開。土堆埋得很淺,用刀刨了幾下就能看到人的衣服,是死人。


    劉澤蒼麵色凝重,蹲下身子,抓著刀尖,小心翼翼將那人身上的虛土撥拉開,一個完整的屍體呈現在眾人麵前。


    “大人,是天花,死去很多年,才會腐爛成這樣。”劉澤蒼長噓一口氣,緩緩說道。


    “他是英格蘭人!”努馬看著地上的死人,忽然說道。


    “你怎麽知道他是英格蘭人?”熊天賜問道。


    “大人,您看他胸前繡的圖標,上麵是英文,意思是劍橋,說明他來自英國的劍橋大學。”古力特指著屍體的胸口,搶先說道。


    熊天賜楞了一下,心想劍橋大學的人怎麽會跑到這裏來?自己怎麽這麽倒黴,好容易碰到一個知名學府的高材生,居然還是個死家夥。


    “對了,我想起來了,乘坐五月花號來美洲的英格蘭人中,有很多都在劍橋大學讀過書,他應該是那些人中的一個。聽說他們在馬薩諸塞,也就是麻省建立了一個新學校,也是以劍橋命名。”


    古力特曾經在荷蘭的萊頓生活過,那裏是清教徒的一個據點,也是五月花號乘客出發的地點,所以了解一些。


    熊天賜依稀回憶起一些曆史的片段,恍然大悟。這個美洲的劍橋其實是哈佛大學的前身。哈佛先生是新劍橋的創始人之一,他死後,後人為了紀念他的貢獻,就將這所學校正式命名為哈佛大學。


    “有意思,劉澤蒼,回頭將他火化了,骨灰和遺物都保存好,以後還有用。”


    “大人,古力特和努馬都沒有種過預防天花的痘,咱們是不是也先預防一下?”劉澤蒼點頭應後,想到雖然是寒冬,可還是存在感染天花的危險,便詢問道。


    古力特感激地看了劉澤蒼一眼,同時也感到驚奇,天花在歐洲和美洲都是不治之症,就連預防措施都沒有,一旦有人感染,那就隻有等死的份。他們怎麽能夠預防呢?


    劉澤蒼見熊天賜點頭了,便小心翼翼在死屍臉上刮了一點爛瘡流出的膿,用衣角蘸了一點,同時讓古力特蹲在地上。


    古力特驚奇地看著劉澤蒼所做的一切,緩緩蹲下來。劉澤蒼將衣角蘸的天花膿小心伸向古力特的臉。


    古力特緊張得差點大叫出聲,可看著劉澤蒼那真誠的麵容,隻好咬緊牙關,閉上眼睛。


    劉澤蒼將蘸著膿水的衣角輕輕在古力特的鼻腔內點了一下,很快就縮了回去。


    “古力特,您忍耐一下,近期可能會出現天花的症狀,不過很輕微,幾天就好,好了以後,您將終生不用害怕這種疾病了!”劉澤蒼嗬嗬笑道。


    “匪夷所思,居然用這種方法預防天花!”古力特站起來,尷尬地看了眾人一眼,心中充滿忐忑。


    努馬倒是鎮定很多,這種以毒攻毒的預防方法在印第安其他方麵也曾經用過,隻是沒有人敢用天花來嚐試而已。


    天花是美洲最大的殺手,當年西班牙征服南美洲的時候,正是依kao天花。在西班牙征服的一百年間,印第安人從四千萬驟減到五百萬,有三千五百萬人死於瘟疫和他們的屠殺。歐洲的其他殖民者受到啟發,在北美大陸上也用這種肮髒的手法來屠殺印第安人。


    令人可笑得是,西班牙是受到“蒙古風暴”的啟發才學會了病毒武器。當年成吉思汗和他的後代們將那些得了鼠疫的士兵屍體拋進歐洲人的城堡,從而造成黑死病的橫行。最初的一百年,有三分之一的歐洲人死於瘟疫,此後的幾百年裏,瘟疫一隻籠罩在歐洲的上空,上帝也為之失色。


    (百年後,中國預防天花的種豆法經傳教士從土耳其傳到歐洲,並被改良,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這是中醫對世界巨大的貢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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