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高山仰止


    “我的女兒,你是不是擔心我會殺了他?”瘋馬見熊海山走後,歎息一聲,坐回到白珍珠的身邊。


    “父親,他救過我的命,而且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所以……”白珍珠咬著嘴唇,lou出一個少女的嬌態。


    “你是不是喜歡那小子?”瘋馬眯著眼睛,看著白珍珠進逼問道。


    “沒有,怎麽會呢?”白珍珠急忙搖頭辯解道。


    “那我一會把他殺了。 ”


    “不要啊,父親!”白珍珠花容失色,驚慌勸阻道。


    “還說不喜歡他,緊張成這樣了都。 ”瘋馬疼愛地看著女兒,柔聲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殺他的。 ”見白珍珠臉色舒緩下來,瘋馬繼續說道:“其實他說得一些我也想過,隻是收複聖山談何容易?我們的士兵都死光了,我隻能來南方向其他分支求助,但如果不能將華夏部落擊敗,這裏的蘇族同胞是不會輕易跟隨我北伐的。 ”


    “父親,”白珍珠驚異抬頭。


    “傻孩子,黑山是我們的聖山不錯,蘇族人拚死也會奪回來。 可惜這裏不是我說了算,我必須尊重其他首領的意願。 你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這裏水草肥美,人民安居樂業,就連昔日勇猛的大石塊首領都變得鬆懈下來,他們還有多少**要放棄眼前一切,維護聖山?”瘋馬無奈地將一杯酒灌進嘴裏。


    “或許我們真得能像高山之王所說的那樣。 借助華夏部落地力量收回聖山?”白珍珠充滿希翼說道。


    “哈哈,和魔鬼交易就要付出代價,這個道理你不是不懂。 蘇族怎麽能夠臣服於華夏部落呢?莫說那高山之王和一個將領有些交情,即便他是比爾首領的兒子,談判也不會為我們帶來多大的利益。 ”瘋馬搖搖頭,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不過這小子確實是個人才,像我當年。 他喜歡你嗎?”


    “父親!”白珍珠白玉般的麵容立刻飛起紅霞。 嗔怒看了父親一眼,低下頭。


    “哈哈。 你的表情倒像當年你的母親,隻是不知道那小子有沒有種,敢像我一樣把你搶跑了。 ”瘋馬疼愛看著女兒,繼續扯道:“什麽祭司不祭司的,我女兒不講那個!當年我和你母親終日轉戰,就是怕你有個閃失才將你安排在大祭司地位置上。 如果那小子真敢搶跑你,我也就認了。 哈哈。 ”


    白珍珠一貫知道自己的父親有些荒唐,可聽到剛才地話不禁瞠目結舌。 她直到此刻才體會到父親和母親對自己的一片苦心,欣喜之餘一股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白珍珠大聲哭泣起來。


    “你哭什麽?”瘋馬摟著白珍珠的肩膀,忽然猛省過來,瞪著白珍珠道:“他該不是,欺負你了?”


    “父親,沒有。 他,他對我很好,是我自願的!”


    這回輪到瘋馬瞠目結舌了,剛才他也就說說而已,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走到了這一步。 瘋馬心中震怒之餘也有些無奈,現在的年輕人啊。 可比他那會厲害多了!


    “女兒,別哭了,父親不怪你,回頭那小子要敢對不起你,我活剝了他!”瘋馬恨得牙癢癢,當年他將自己心愛地女人搶回來,捧在懷裏三個月才敢做出那種事,高山之王這小子居然比他還快!說實話他心裏是真得喜歡熊海山這小子,有勇有謀,粗中帶細。 他能隨同白珍珠前來。 也足以說明他對白珍珠的感情。


    瘋馬思索間已經打定主意,大不了回頭將女兒和高山之王支走。 對外就說被劫持了,反正美洲之大,憑借高山之王的勇猛,不會虧了他女兒的。 他可不想讓當年他和白珍珠母親之間的苦戀再次重演,如果不是被逼無奈,瘋馬當時又怎麽會搶親,搶得還是最強大的蓬卡首領的新娘子?


    這個夜晚,白珍珠總算能睡一個踏實覺了,她做了很多夢,有好的,有壞地,幸福的,悲慘的,直到天色大亮,她才醒來。 洗漱完畢,白珍珠換上祭司的白袍子,仿佛是一隻完美無瑕的精靈,向瘋馬的大帳飛去。


    “什麽,他一大早就趕去華夏部落了?”白珍珠呆立片刻,扭頭就走。 瘋馬連喊幾聲都沒能叫回來,隻好鬱悶地坐回原地。 他女兒地性格像她媽,一旦執拗起來,什麽也拉不回來。 瘋馬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最終決定派出自己的親衛隊,保護白珍珠的安全。


    冷風中,一人一馬奔馳在廣闊的荒原,熊海山心潮澎湃,發出一連串的長嘯。 瘋馬首領接受了他的請求,說明事情有了轉機。 於公於私,他都不想看到蘇族和華夏部落發生衝突。 如果能夠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呢?


    同時他也從瘋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漸漸有了一些明悟。 盡管瘋馬是個偉大的首領,但顯然他的眼光和韜略和比爾首領是無法相比的。 瘋馬和他一樣,是個善於衝鋒陷陣地勇士,但不是運籌帷幄地統帥。 或許能在一城一池的戰役中取得勝利,贏得威名,但同樣也沉迷於這種直接對抗地快感。 熊天賜不一樣,熊天賜喜歡從全局來掌控一切,整個美洲甚至包括中原都是他的棋盤,如何將眾多的棋子發揮到最大效力,最終贏得棋局的勝利則是熊天賜追求的快感。 熊海山現在還沉迷在殺戮和衝鋒陷陣的階段,他不能接受獨自一人待在辦公室,隻是憑借著一道道命令就決勝千裏,他一度認為這樣會很悶,而且沒有成就感。 然而當昨天的一番話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能夠左右蘇族和華夏部落的動向。 甚至能左右中西部地局勢,而武力在這其中所起的隻是一個保障作用,最為關鍵的,也是最難的,就是跳出戰局,對整個局勢洞若觀火,這樣才能在各方勢力的博弈中占據主動。 從而主導局勢。


    這才是大智慧!


    思維再次得到拓寬的熊海山為自己的領悟感到激動,甚至想哭。 直到現在。 他才切身體會到熊天賜所做地一切是多麽偉大。 他這次能夠成為兩方勢力的關鍵人,僅僅是因為他恰好處在這個位置,但他地義父呢,他的義父卻無數次為華夏部落創造了這樣一個位置,一步步將華夏部落從默默無聞的小部落帶領到今天坐鎮一方的霸主。 他也明白了,為什麽像雷天、古力特,努馬、曼德拉等等人才願意圍繞在熊天賜的周圍。 因為這個棋手不但能夠走向最後的勝利,而且還能讓每個人每個棋子都散發出自己的光輝和魅力。 熊海山忽然發現自己還有很長地路要走,高山之王,哈哈,他覺得有點可笑。


    不知道今天的局勢會不會在義父的掌控之中呢?熊海山心思剛動,就笑了起來。 前方,一隊二十人的天賜中央軍列成兩隊,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到來。


    “我是高山之王。 要見你們的統領大人!”熊海山停下,大聲喊道。


    “高山之王,請跟我們來!”為首中央軍大喝一聲,翻身上馬,向著大營方向跑去。 熊海山緊緊跟隨在外麵,半個多時辰後。 終於在一片軍營前停下來。


    經過正規的交涉和程序後,熊海山被帶到中軍大帳中,馬黎明和阿茲克早就等候多時,將熊海山到來急忙起身。 雖然熊海山軍銜很低,但畢竟是熊天賜的義子,禮節上不能怠慢了。


    “馬叔叔,好久不見。 ”熊海山見周圍人都退下,放鬆下來,轉身看著臉上帶著傷疤地瑪雅勇士,笑著說道:“這位就是阿茲克叔叔吧?”


    “高山之王。 果然長得威猛無比。 ”阿茲克親切看著熊海山點點頭道。


    “小兔崽子。 出來這麽久也不給天賜城報個訊息,你知道你失蹤了引起了多少大事嗎?”馬黎明盯著熊海山。 佯怒道。


    “嗬嗬,馬叔叔,我現在不是來了嗎,義父和義母可好,怎麽沒見他們?”熊海山嬉皮笑臉說道。


    “他們就在坎伯蘭聖湖附近,十分擔心你的安危。 你也瘋夠了,該隨我們回去了。 ”


    “嗬嗬,你們似乎早就知道我要來,當然知道我有要事,怎麽能說走就走,等此間事了,我親自向義父和義母去賠罪。 ”


    “你義父早就囑咐過,讓我們留意高山之王,所以你昨天剛到瘋馬那,內線就送來消息。 我和阿茲克估摸著你就要來一趟,可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了。 ”馬黎明本來想板起臉說話,可見著熊海山風塵仆仆,而且消瘦了不少,心疼下什麽都忘記了。


    “難怪你們整的這麽有章程,怕是泄lou我的身份。 ”熊海山恍然,轉而有些得意,義父一定不知道自己這次要辦件大事。


    熊海山想著,便將自己如何從坎伯蘭聖湖撤離,此後發生的種種變故告訴二人,隻聽得兩人驚訝連連。


    “海山,你是說,你帶著部隊穿越了荒原?”阿茲克驚訝問道。


    “是啊,走了十幾天,最後總算走出去了!”


    馬黎明歎息一聲:“這是你小子命好,我們此前也派人考察過,能夠活著穿越荒原的人沒有多少,否則我們也不會在這裏和蘇族對峙著。 ”


    熊海山從占領地小部落向東,一路沿著密蘇裏河岸南下來到這裏,多少明白馬黎明的意思。 如果要向更深入的西部進軍,密蘇裏河岸就是天然的綠色通道,唯有通過這裏,才能繞過荒原,從北部進軍西部,這段河岸可以說是銜接中西部和西部的生命線。


    “馬叔叔,阿茲克叔叔,我這次來說到底也是為了這件事。 蘇族北方的黑山聖地失守,他們麵臨的是法國人武裝的蓬卡人,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暫時和瘋馬達成協議,撤回大軍。 ”熊海山思索片刻抬頭說道。


    “放心吧。 大人曾經致信我們,讓我們權宜行事,配合你的行動。 ”馬黎明點點頭道,似乎對熊海山表現出地沉穩感到驚訝。


    “那就好辦了。 ”熊海山不禁如釋重負,先前他還害怕自己地想法和熊天賜製定地整體戰略衝突,如今這個顧慮消失了,事情也變得簡單了。


    幾人又再次商討了一些和談的細節和以後地策略。 到了最後,馬黎明和阿茲克徹底放下心來。 顯然熊天賜比他們更了解熊海山,雖說有顧慮,但卻大膽給於熊海山很大的自由。 最初馬黎明和阿茲克還不太認同,如今聽熊海山說得頭頭是道,看來他們真是多慮了。


    “對了,馬叔叔,你剛才說天賜城出了大事。 什麽大事?”幾人討論罷,熊海山忽然問道。


    馬黎明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責怪熊海山,鬱悶說道:“得知你失蹤的消息後,大人和蒙安娜首領都很著急,最終蒙安娜首領為了找你,決定親自領軍前來,不想被敵人算計。 途中遭到暗殺!”


    “啊?!”熊海山騰地站起來,怒目中淌出兩行眼淚:“我義母怎麽樣,她有沒有事?”


    “幸好及時救治,性命沒有大礙。 可敵人地最終目標不是蒙安娜首領,緊接著他們利用千總大人緊張的心理,對大人也采取了暗殺地手段。 ”


    “這。 這幫狗操的,我,我他媽殺光他們!”熊海山淚流滿麵,抽咽了兩下,牙齒咬得咯咯響,衝著天空怒吼了一聲。


    “敵人刺殺不成,借機在領地煽動叛亂,幸好大人無恙,及時排兵布陣,將暴亂鎮壓。 穩定局勢後便親自前來中西部找你。 ”馬黎明的心裏也不舒服。 繼續說道:“一天沒得到你安全的消息,大人和蒙安娜首領就不放心走。 我們現在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 這次陰謀是新英格蘭策劃的,法國人,西班牙人,甚至有可能荷蘭人都參與進來,天賜城有太多事等著大人回去處理。 海山,不是我說你,不管怎樣都要向家人報聲平安,天賜城可以沒有你熊海山,可以沒有我馬黎明,但是不能沒有千總大人!”


    熊海山任由眼淚流淌,忽然向著天賜城的方向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幾個頭,沉聲痛哭起來。 他一心想著自己建功立業,卻完全忽略義父和義母地感受,天賜城發生了那麽多的事都是因他而起,而他卻絲毫幫不上忙。 直到今天,他拿著那點微不足道的成績,帶著沾沾自喜的小聰明來到這裏,才發現自己成了最大的麻煩製造者,這如何讓他不內疚。


    馬黎明看得出來,任由熊海山宣泄了一會才說道:“大人說了,他相信你,相信你經過曆練一定能成長起來,所以正式委任你為華夏部落第三遠征軍軍團長,我和阿茲克將聽從你的調遣和指揮。 ”


    熊海山忍住難過,緩緩站立起來,眼中淚光漸漸消退,那雙充滿野性的眼睛中爆射出精光:“我熊海山對天發誓,一定不辜負義父厚望,誓死打通美洲東西部的通路!”


    “好,不愧是高山之王,有誌氣!”阿茲克也被感染了,拍案而起。 在他地眼裏,今天或許是個分水嶺,真正的高山之王,將從今天開始散發出王者的氣息。


    三人一直聊到下午,最終談妥一切,熊海山留下一封書信後,告別馬黎明和阿茲克,獨自踏上返回的道路。


    一個不明白自己缺點的人,隻會周而複始犯同樣的錯誤。 這種人會是一個好人,一個可愛地人,一個率真的人,但絕對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 熊海山衝動,喜歡血腥的刺激,喜歡冒險,做事不考慮後果,這些嚴格來說都不是缺點,但他必須站在一個高度上去看待自己。 比如說帶領遠征軍穿越荒原,作為一個將領他可以冒進,但他必須要估計到可能遇到的苦難,再比如說他殺了很多人,換句話說他可能損失一些能夠用得到的人。


    當然了,即便是現在熊海山也會毫不猶豫這麽做,他需要的僅僅是多考慮那麽一點點,為後續的手段留出一點點的空間,可能這是這一點點,就能讓戰略貫徹進去,這一點點也正是一個將才和帥才的差別。 熊海山這個年紀,能夠理解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是身經百戰地人,是不會真正明白其中道理地,隻要他帶著這份感悟,不久的將來,他會成為義父那樣,真正獨當一麵地人物。


    殘陽似血,遠方的霞光中,白珍珠一襲白衣如雪,裙擺在風中飄舞著,托起一朵聖潔的蓮花。 熊海山長長吸了一口氣,策動馬鞭,向他的女神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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