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家屬院一處幽靜院落裏,周建安麵帶愁容的掛下電話,他已經記不清這是收到第幾個委婉抱歉的回複。


    自從那最是讓人不省心的老幺出事之後,周建安在家中繼母一再催促之下,通過方方麵麵的關係想要好好疏通一番。


    不曾想本以為問題不大的事情,卻是壞消息一個接一個。


    身為省委副秘書長的周建安在遼北省內向來很是低調,按照他的資曆在任何一個地市當個一把手問題都是不大。


    秉承去世已久老父親的遺願,周建安沒有在仕途上有太多的想法。


    自知能力有限的他在遼北官場上給人的印象一貫的謙和禮讓,作為遼北省內有名的中間派,沒有過多利益糾纏的他仕途上倒也順風順水。


    這也是在家中小弟出事之後,周建安在遼北通過各路人脈試圖疏通和那個春城年輕市長關係的原因之所在。


    當然,周建安也非常清楚。


    僅僅是他本人的能量還遠達不到能夠請出比如東北軍區司令那樣的大人物,至於說輾轉找上的季家,人家就更是完全看在過世的老父親的麵子上。


    周家老爺子並不是那種太過出名的人物,臨到退下去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省部級幹部。不過有過政務院工作經曆更是在遼北紮根數十年的資曆,使得周家老爺子的人脈和影響力還是讓周建安弟兄受到不少的照顧。


    今天是小弟周亞軍被警察帶走整整一個星期,原本還是苦惱不已的繼母早已經沒有了最初囂張跋扈,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的老婦人本來就是手術之後體弱不堪,現在更是氣急敗壞之下一病不起。


    此刻聚集不少家人的院落裏依舊是愁雲不展,幾乎將所有的關係都找遍,年輕市長態度堅決表現出來的強勢簡直讓周建安感到絕望。


    對於那個年輕市長,周建安一直都是抱著避而遠之的態度,不管聽到的風聲再多,一直秉承著趨利避害想法的他從來不摻和到任何可能的博弈鬥爭當中去。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家的那個廢物小弟居然無聲無息的就搞出這麽一件大事出來。最讓無語的是,明知道那個人就是春城當下最是難惹的煞星,自家小弟還傻不拉幾的將頭往人家刀下送。


    當日的事情周建安早就搞的一清二楚,自知理虧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將事情撇的幹幹淨淨。


    現在的他最是擔心的是,自從來到春城就始終表現出不凡手腕的年輕市長,千萬不要拿自家小弟那樣的蠢貨來作為引**城高層之間鬥法的倒黴蛋。


    周建安從政的天賦哪怕再差,在官場上待的時間久了,也多少知道一些官場禁忌。


    春城當下的權力格局混沌複雜,作為省委副秘書長的周建安知之甚清,如果真的從此卷進了他始終努力避免的漩渦當中的話,那才是叫做欲哭無淚悲催之極。


    院落外一陣**,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愁眉不展的周建安見到此人的到來,心中更是暗歎唏噓。


    “建安,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跟我說一聲?”來人身材高大,嗓音洪亮,他的到來使得周家眾人一陣熱情招呼。


    看著這個昔日兒時的小跟班,現在已然成為遼北省內最負盛名的少壯派,周建安心中苦澀。他自是想過找過麵前這個手腕通天的兒時小夥伴,不過他更是擔心,找了此人前去的話,恐怕更會惹惱那個桀驁不馴的年輕市長。


    “光鬥來了,坐!”


    周建安連忙起身相迎,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人家前來,不管背後有著什麽樣的用意,他都隻能是感激不盡。


    南光鬥笑嗬嗬坐在周建安身旁,笑道:“建安的氣色很不好啊,要多注意休息!”


    周建安搖頭失笑道:“家裏發生了這事兒,我哪裏能夠當做沒事兒一般。”


    “亞軍還沒有回來麽?這個陳有為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南光鬥眼底爆出銳利的光芒,哂笑道:“我明天就要回海州了,要不要我去跟陳有為說說?看看那小子究竟是想幹什麽?”


    不管麵前這個南家未來行情最是看好的二代子弟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人家能夠當著這麽多人麵表露出援助之意,這個人情周建安還隻能記下。


    “不瞞光鬥,但凡能夠找到的關係我都找了,甚至連賀司令那樣據說跟陳有為關係不錯的我也找了,根本沒用!”周建安內心有些彷徨,他有些擔心南家人越俎代庖的話,那個年輕市長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遼北一定級別的官員哪個不清楚年輕春城市長同南家的不對付,尤其是去年停車場發生的那場衝突在一定層麵根本就不是秘密。


    雖然不清楚那個年輕市長揪住自家小弟不放背後真正的用意何在,至少有一點周建安很是清楚,真要是讓南家代自己背書的話,這事兒恐怕就真的是褲襠裏粘土不是屎也是屎了。


    南光鬥微微一笑,他自是聽出了對方婉拒的潛台詞。


    “本來我還隻是有一點點的想法而已,聽了你這麽說,我反而有了更多的把握!”南光鬥接過旁邊周家家人遞過的香茗,輕輕吹拂著茶盞裏的茶沫,神秘笑道。


    周建安微微錯愕,從茶幾上上取過香煙遞了過去,奇怪道:“這是為何?”


    “如果說陳有為隻是想那亞軍那件事拿捏一下建安你們,或者說是想殺雞駭猴的顯示一下存在,那麽他完全沒有必要硬生生的拒絕掉如此之多的關係!”


    據說給請網打滿分的還有意外驚喜!


    />


    南光鬥從兜裏掏出火柴,自己點上,幽幽的吐出長長的青煙,雙眼透出自信的目光。


    周建安聽的有些糊塗,緊緊盯在對方的臉上,試圖想要看個明白。


    “那麽事情就很清楚了,陳有為抓住亞軍這件事不放,那隻能說明亞軍的所作所為觸犯到了他的底線!”


    南光鬥緩緩的側頭盯著若有所思的周建安,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建安你就是找再多的人都沒有關係。陳有為那個人雖然年紀輕輕,卻是相當的有原則性,如果不是這樣,當年董老那樣的老頭子也不會看上他!”


    周建安心中一驚,臉上失色道:“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說亞軍此次是在劫難逃了?”


    南光鬥擺擺手,深深的抽上兩口香煙,銳利的目光閃爍不已,緩緩道:“不好說,從陳有為以往的經曆來看,此人向來表現出來的是一副嫉惡如仇的架勢,隻不過那些被他撂翻在地的大多都是實力不大的小蝦米,要麽就是跟他沒有什麽關聯的倒黴蛋!”


    周建安心中微微放鬆,卻又是一臉苦笑,兩手一攤道:“賀司令出馬,陳有為也沒有給他麵子,看來想從這方麵入手完全沒有希望……”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關係太過親密事情反而不好解決……”


    南光鬥笑嗬嗬的說道:“世人都知道我們南家跟他陳有為有過過節,但是或許正是我們的出麵,陳有為才更有可能給我們這個麵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周建安一怔之後大喜,興奮的連連搓手道:“不錯,不錯,正是這個意思!”


    南光鬥露出得意的眼神,輕笑道:“不管他陳有為究竟是何種打算,亞軍的事情畢竟沒有造成太過嚴重的後果,如果他陳有為不想真的在春城搞的天怒人怨的話,這個麵子他必須得給!”


    院落裏的周家家人在旁聽的俱是神采飛揚,他們對於南光鬥這種雪中送炭的關懷很是感激不已。


    “那這件事,就拜托光鬥老弟你了!”


    事已至此,明知跟南家走的過近有悖老父親遺願,周家安也是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鈴鈴鈴”電話響起,同南光鬥相談正歡的周建安輕皺眉頭,他自然不會以為這個時候還會有什麽好消息傳來。


    “是我……哦,是德山啊……”周建安情緒明顯輕快起來。


    南光鬥眉梢輕輕一挑,他自然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何方神聖。


    “什麽?那邊同意放手了?!!!”周建安失態之下,大聲吼道。


    周家家人俱是興奮不已,之前還彌漫在院落裏的愁雲瞬間是煙消雲散。


    南光鬥夾著香煙的右手微微一抖,旋即又是恢複如常。


    “好的,好的,太感謝德山你了!”周建安的臉頰亢奮到漲紅一片,連連感謝道:“有時間我專程去京城裏拜訪老爺子去!”


    好一陣囉裏囉嗦,周建安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光鬥,真是麻煩你親自跑來,亞軍的事情解決了!”周建安長出一口濁氣,不為愧疚的搖頭道。


    “剛剛那是季老三?”南光鬥眼底失望一閃而過,爽朗的笑聲讓人看不出一點的異樣。


    “是,我也是病急亂投醫,想到當年我父親在電力部跟季老有過一段共事的經曆,就冒昧找了過去。”周建安感歎莫名道:“沒想到季家那邊還真認這段香火,真是沒有想到啊!”


    南光鬥搖頭笑道:“這就對了,越是不相幹的人出麵,隻要分量夠,陳有為他就一定買這個帳!”


    “光鬥,無論如何都要萬分感謝,以後有事兒的話您隻管說就是!”


    不完全陷入到南家同陳有為兩虎相爭的博弈中去,周建安心中輕鬆許多,不過人家都如此費心的跑上家門來幫忙,這場麵上的話,他自然也不能不說的漂亮。


    南光鬥壓下心中的失望之情,心中微歎。


    還是來晚了,否則憑空給陳有為那小子多製造一個敵人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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