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還在繼續。


    鋒銳的刀刃砍破了鎧甲,劈裂了肌膚,砍進骨骼,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夜色籠罩了大地,到處都是血腥的廝殺和熊熊燃燒的大火,沃爾夫狼族的內訌已經達到了高潮。


    在這樣的混戰當中,敵我的概念已經十分模糊,每一個狼人都是本能揮出手中的武器,拚命看似身旁每一個鮮活的生命。


    到處都是猙獰的麵孔和憤怒的叫罵,廝殺聲、怒吼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狼族的大營已經成為最血腥最慘烈的地獄!


    就是這個時候,一個老邁的狼人身影出現在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狼兵們中間。


    這是一個雙目已盲的老狼人。


    老狼人手無寸鐵,甚至連一件最低等的護身皮甲都沒有,僅僅隻是穿了件早不知道穿了多少歲月的深褐色亞麻布長袍,皓白的須發隨風飄舞。他那瘦弱的身軀似乎無法抵禦夜風的侵襲,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老狼人雖然雙目已盲,卻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身邊的狼族戰士們到底有多麽狂亂,這種感知能力遠以任何視力良好的眼睛更加通透更加清晰。


    老狼人的臉上全都是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仁慈的父親在勸說頑劣的子孫那樣,喃喃的念叨著:“不要讓恐懼蒙蔽了你們的心靈,不要把仇恨施加到你們的兄弟身上……”


    在這麽混亂的戰場上,千千萬萬個狂暴的狼族戰士早已經失去了理智,本能的揮舞著刀槍。


    “呼”的一刀砍向年邁的目盲老者。


    老狼人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撲麵而來的勁風,繼續慢慢的朝前走去。


    刀光一閃,從老狼人的腦袋上一劃而過。


    然而,血光並沒有崩現。


    砍向頭顱的一刀確實淩厲無比力道十足,但是在長刀接觸到他腦袋的瞬間,那一截刀身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直到長刀運行的軌跡“劃”過他的頭,才再次出現。


    老狼人毫發無損,那柄長刀同樣沒有任何改變。


    這一刀,就好像砍中了水中的倒影,卻沒有激起哪怕一絲的波瀾。


    狼族士兵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弱不禁風的老狼人。


    老狼人雖然雙目不能視物,卻已經感覺到眼前這個狂暴戰士內心的恐懼,慢慢的伸出手去,撫摸著這個沃爾夫族披甲戰兵的額頭,說話的語氣柔和而又仁慈:“我的孩子,不要恐懼。拋棄了恐懼才可以恢複你的本心,年輕的生命通常都會犯錯,你犯下的錯誤將會得到寬恕。”


    披甲狼兵呆呆的看著這個老狼人,感受著從額頭傳來的那份清涼和舒適,眼睜睜的看著一層柔和的金光從老狼人的身體中散發出來。


    老狼人身上的金光,照亮了披甲狼兵那驚愕的麵孔。


    披甲狼兵猛然記起一個並不遙遠的傳說,頓時就明白了自己麵對的是什麽樣的人物。


    “當啷”一聲,手裏的長刀掉落在地,披甲狼兵雙膝跪倒,淚水已奪眶而出,全身都在劇烈的顫抖著,仿佛最虔誠的狂信徒見到了神的降臨,早已經語不成聲:“您是……您是偉大的神使?我真的有如此的榮幸?竟然見到了偉大的神使嗎?我是在做夢嗎?”


    老狼人說話的語氣愈發的柔和了,身上的金光卻越來越凝聚,他的雙腳漸漸離開了地麵,整個身體以非常緩慢的速度開始騰空。


    從狼兵的頭頂傳來慈祥的聲音:“我不是神使,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沃爾夫狼人,隻是一個虔誠的神之信徒。”


    跪拜在地的狼兵還沒有完全從震驚和巨大的狂喜當中清醒過來,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神啊,我真的見到了最偉大的苦修者,我還被偉大的苦修者祝福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境的話,那就讓我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這個目盲的老狼人,確確實實不是什麽神使。雖然很多狼族的獸人都把神使這個充滿了榮耀的名號加在他的身上,但他確確實實不是,甚至連最普通的祭師都算不上!


    他隻是一個苦修者!


    所謂的苦修者,並不是一個職務,也不是一個職業,而是對一種以特殊方式修行者的統稱。


    這種修行者通常被成為苦難修者,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堅定的信仰和最堅韌的意誌,他們鄙視奢華的生活,並且把苦難當作榮耀。為了把所有的生命都用在修行當中,他們鄙視祭師等職務,並且鄙視一切世俗的事物。


    因為要把全部的生命都投入到對神的信仰當中,雖然沒有法律規定苦難修者不能結婚,但是這種修者都無一例外的沒有親人沒有孩子。


    修行是苦難修者的全部生活,也是他們生命的意義之所在。因為他們不在神廟中任職,所以不會得到神的恩寵,他們也不屑於通過祈求得到某種能力。他們的能力來自交換。


    和神進行公平的交換,而不是卑微的祈求,更不是得到神的施舍。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苦修者和神的交易是平等的,同時也是昂貴的。


    用全部的虔誠信仰和苦難修行為籌碼,把自己一生的追求都交出來,和神做一次交換,用來得到某種能力。


    受盡一生的苦難,在苦難中修行,卻隻能得到一次絢爛的綻放,代價之高昂已經超出了想象。


    窮盡一生之功,卻隻能使用一次,這樣的代價無法接受。


    雖然苦修者沒有任何限製,無論種族無論信仰都有可能成為苦修者,但是卻沒有誰願意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所以在泛大陸範圍之內,包括人類、半獸人、侏儒、獸人等所有種族在內,在有記載的曆史當中,堅持修行到最後的苦修者絕對不超過一百個。


    而沃爾夫狼族,就擁有一個這樣的苦修者。


    雖然其他的一些種族也聲稱擁有意誌堅韌信仰虔誠的苦修者,但是卻並不可信。即使是最樂觀的估計,在整個主物質位麵上,現存的成功苦修者也不可能超過五個。


    狼族本身就擁有超強的耐受力和無比堅韌的意誌,而苦修者就是這一切美德的具體體現,是整個狼族的驕傲。


    任何一個種族,都有可能誕生戰鬥力卓絕的戰士,有可能誕生法力超群的魔法師,或者是能力強大的祭師,但是苦修者,目前可以確定的隻有狼族才有。


    這是狼族的驕傲,也是狼族的精神圖騰。


    老狼人的身體已經升騰了起來,他的身體懸浮在低空中,橢圓形的金光遍布全身,將他蒼老的容顏浸染的金光閃閃,如同降臨凡間的神祗。


    這一層金光不沒有強力霸道的威勢,而是柔和無比,仿佛隻是一團扁圓形的光暈。


    在這層金色光暈的照耀下,漆黑的夜空變得明亮起來,仿佛朝陽初升的清晨。


    閃耀著淡淡金光的老狼人並沒有邁步,整個身體卻緩慢的向前,就好像滑行在水麵上一樣。


    那團光暈隨著他身體的移動而微微蕩漾,一路灑落金色的光斑。


    在他“走”過的路線上,黑暗被驅走,光明降臨了。


    老狼人的出現,讓狂熱的殺戮停歇了,所有正在廝殺當中的狼人都忍不住的抬起頭來,感受著老狼人帶來的清明和舒緩,紛紛放下刀劍跪拜在地。他所經過的每一寸土地,仿佛都變成了美麗祥和的天國,隻要站在那裏,就可以感受天國的和風細雨。


    懸浮在半空中的老狼人繼續向前,隨著他緩慢前進的部分,黑暗被光明取代,狂躁被祥和取代。沿途的狼兵紛紛跪拜,如同迎接降臨的神祗那樣,放下了刀劍低聲的祈禱著。


    無數祈禱的聲音匯集成一個宏大的大合唱,仿佛從天而將的聖歌一樣恢宏。


    淡淡的光暈讓他那皓白的須發變得柔順閃亮,老狼人那雙隻有眼白卻看不到瞳孔的眼睛裏已經閃耀起了金光,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慈祥,俯視著跪拜成一片的狼族士兵,以無比祥和的語氣說道:“我的孩子們,恐懼可以蒙蔽你們的眼睛,卻無法蒙蔽你們的本心。用你們的心靈看看周圍吧,在你身邊的,都是你們的族人,是你們的戰友,不要再自相殘殺了。回過頭去,我將帶領你們戰勝敵人,願沃爾夫狼族可以長盛不衰,願我的孩子們可以生生不息!”


    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激了巨大的回音。


    回音反複激蕩,越來越恢宏浩大,在群山中回響,如同從天國降下的神喻!


    利德族的蜥人首領薩菲隆,正在按照道格拉斯領主的命令指揮手下撤退,看到半空中飄過來一個金光閃閃的老狼人,低低的罵了一句:“在我薩菲隆大人麵前裝模作樣的扮大神,真是自取滅亡,弓箭手,把他給我射下來!”


    黑暗中的老狼人籠罩在一團金光當中,簡直就是一個現成的靶子。


    “嗖”、“嗖”的破空生頓時響起,幾十支箭矢帶著破空的尖嘯射向老狼人。


    老狼人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已經襲至的箭矢,更沒有做出任何閃避或者格擋的動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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