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先生以前也曾是七霞山的外門弟子,有第一層英魄境的修為,他生姓淡泊,不願做邑鎮長吏,在石田教授孩子識字,口碑極佳,也是鎮長費滿比較敬畏的一個人——


    安德先生道:“費鎮長,你不要總認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隻許你欺淩別人,別人反抗一下就是凶殘,以前你作威作福的事我也都不說了,這次你破壞謝庭生婚姻,實在太失厚道,又怎能責怪人家謝丹朱發怒。”


    費滿臉漲成豬肝色,大聲道:“苗家悔婚又怎能怪到我頭上,是誰說是我破壞的,站出來!”目光陰戾地掃視全場。


    謝丹朱看著曹邑丞道:“你看著辦吧。”


    曹丞邑權衡輕重,謝丹朱年紀輕輕就是精英弟子,這是天才啊,這人萬萬得罪不起,至於說會得罪費滿,那就管不了那麽多了,怎麽也不能吃眼前虧,走上兩步,回身對那些圍觀的石田民眾說道:“在下杉溪邑丞曹元朗,這次是特意來向謝家父子賠禮道歉的,曹某不該受費滿欺騙,慫恿苗家與謝家悔婚,曹某現在已翻然改悔,正式向謝老哥一家道歉,並願意賠償一千下品青銅晶石給謝家。”說著,走到虎牛前,向牛背上的謝康成一躬到地。


    滿場鴉雀無聲!


    ——邑丞比鎮長地位高得多,一個邑丞管轄八個鎮長,現在,這個姓曹的杉溪邑丞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向謝康成全家賠禮道歉,石田百姓全愣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震驚的當然是費滿,他指著曹邑丞,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你你你,曹邑丞,曹元朗,你好卑鄙,你是個小人!”


    曹元朗既然說出剛才那番話,就已經打算與費滿翻臉,他是邑丞,哪裏容得費滿指著他鼻子罵,冷笑道:“費滿,你敢說我卑鄙,你破壞人家婚姻是缺德,知道嗎,我是一時糊塗,現在改悔了,希望謝師兄全家能原諒我。”


    謝丹朱問爹爹謝康成:“爹爹肯原諒曹邑丞嗎?”


    謝康成是脾氣最好的人,一向與人為善,忙道:“原諒原諒,曹邑丞肯這麽道歉也不容易。”


    謝丹朱便對曹元朗道:“我謝家接受曹邑丞的道歉,至於說一千晶石的賠償,我不認為那是賠償,就當作曹邑丞給我哥哥庭生的結婚賀禮,我哥哥一定能娶到一個更好的嫂子,你說對嗎,曹邑丞?”


    不可能把得罪過自己的人都一棍子打死,那樣的人是孤家寡人,能夠化敵為友是最好,謝丹朱雖然隻有十六歲,卻也知道這個道理。


    曹元朗聽謝丹朱這麽說,大喜,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了,深深施禮道:“多謝多謝,賠償是一定要的,謝師兄的大哥結婚時,在下還有薄禮恭賀,還在來討一杯喜酒喝。”又道:“那苗家的事包在在下身上,原定婚期是初八嗎,好,婚期不變,在下敢擔保。”


    謝丹朱搖頭道:“婚嫁是一輩子的事,娶個不賢惠的,痛苦終生,我看那苗家人太惡劣,與這種人家做親不好——爹爹你說呢?”


    謝康成也覺得苗家人為人太差,真是翻臉無情啊,他幾十裏路趕過去,苗家人卻連門都不讓他進,說道:“還是問庭生吧。”


    憨厚質樸的謝庭生痛苦地抱著頭,蹲在地上,悶聲道:“苗家人不好,可苗惜夢很好,我就要她。”


    謝丹朱撓頭了,他能處理激烈的矛盾衝突,但對男女情感還是有點懵懂,對哥哥庭生為什麽這麽喜歡那個苗家的女兒不大理解。


    曹元朗突然說道:“苗惜夢是堅決不肯悔婚的,謝師兄離開苗家後,那苗惜夢就偷偷從家裏跑掉了,很可能是想跑到石田這裏來找謝師兄的大哥。”


    謝庭生一聽這話,騰地站起身來,神情激動:“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惜夢。”分開人群便往鎮西大步而去。


    安德先生道:“有願意幫庭生找人的鄰裏鄉親都往杉溪方向找找。”


    頓時便有幾十人響應,紛紛跟上謝庭生去找人,謝老爹也要去,謝丹朱勸住道:“爹爹你就不要去了,這天馬上就黑了,你年紀大,走夜路可不行,已經有這麽多人去找了,沒事的。”


    曹元朗對謝丹朱道:“謝師兄,我想立即趕回杉溪邑,讓邑人幫忙尋找苗惜夢,可以嗎?”


    謝丹朱拱手道:“那就多謝曹邑丞了。”


    鎮長費滿一直被晾在一邊,他兒子費天越坐在地上沒敢動彈,鎮上那些人也完全不把他費滿當回事,費滿回頭看著站在他身後那幾個身強力壯卻不知所措的家仆,大吼道:“你們都是死人,還不把天越少爺扶回宅裏去。”


    五個家仆這才衝出來要來攙扶費天越,手還沒碰到費天越,每人手腕都重重挨了一腳,腕骨差點踢斷,哎喲叫痛,趕忙退開。


    就聽謝丹朱道:“費天越欠我西岩下一百畝良田,田契不交出來他就得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哪裏都不許去。”


    費滿還是有點眼光的,謝丹朱這隨意幾踢,盡數踢在那五名家仆的手腕上,這份迅捷沒有第三層中樞境以上的修為怕是辦不到吧,這謝家小子竟然達到了第三層中樞境?


    費滿原本打算曹元朗一走就喝令家奴先搶回天越,再將謝氏一家四口暴打一頓,現在一看謝丹朱有中樞境以上的修為,他不敢輕舉妄動了,說道:“謝丹朱,算你狠,算你狠——”扭頭對身後一人道:“劉管家,去對夫人說,把西岩下那一百畝田契給我拿來。”


    那劉管家急匆匆而去,過了一會,劉管家出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碎步奔出,叫道:“越兒——越兒——”就想來攙傻坐在地上的費天越。


    費滿一把拉住,對婦人道:“你給我回宅子裏去。”


    霸道的費滿在家裏、在鎮上都是說一不二的,那婦人不敢違拗,一步三回頭進宅子裏去了,她以為費滿是在教訓兒子呢。


    費滿接過劉管家遞上的十來張田契,隨便一看,往謝丹朱麵前一丟,說道:“西岩下一百畝水田,拿去,讓你們謝家發一筆橫財。”


    十來張田契飄來蕩去,散落一地。


    謝丹朱眼睛眯起,淡淡道:“把田契撿起來。”


    費滿脖子一梗:“你說什麽?”在石田他一向頤指氣使慣了,哪裏聽得謝丹朱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


    費天越趕緊爬起來,將田契一張張撿起來,雙手遞到謝丹朱麵前,哭喪著臉道:“謝師兄,田契在這裏,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費滿雖然惱火兒子懦弱不爭氣,這時卻也沒有辦法,隻有先讓謝丹朱放了天越再說,不信他費滿收拾不了謝家這個毛頭小子,他哥哥費盈的女兒費清枝是第五層氣魄境的精英弟子,還怕對付不了這小子!


    謝丹朱收了田契,對費天越道:“行,你我之間的事了結了。”


    費天越如蒙大赦,趕緊跑到他爹費滿那邊去,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長長透了口氣。


    費滿還想說兩句掙麵子的話:“謝丹朱,算你狠,我費滿——”


    “什麽叫算我狠。”謝丹朱打斷費滿的話:“你以為我要了你一百畝田就算了,那是費天越輸給我的,這事算是了結了,但你破壞我哥哥的婚姻,這筆賬怎麽算?”冤有頭債有主,謝丹朱可以放過曹元朗,但費滿決不能輕易放過。


    費滿怒極,仰天打了一個哈哈,大聲道:“好,謝家的兒子有出息,沒錯,就是我教唆苗景行悔婚的,你能把我怎麽樣?”


    謝丹朱掃了一眼費滿身邊和身後那十幾個摩拳擦掌的健壯家仆,身形一閃,衝了上去,眨眼的工夫又退回原處,費滿身邊的十幾個家仆已經全部倒地,呼痛聲一片。


    費滿背脊升起一股冷氣,這謝家小子這麽快的身手,這不在清枝之下啊,似乎比清枝還厲害。


    “謝丹朱,你想怎麽樣,開出你的條件來?”費滿驕橫的口氣有些軟了。


    謝丹朱道:“念在本鄉人情份上,我也不傷害你什麽,記住,敲鑼打鼓,繞鎮一周,你費滿親自到我家門前賠禮道歉,再擺上十桌酒席請全鎮上了年紀的長者赴宴,算是你費滿的賠禮道歉宴,更要在石田的父老鄉親麵前保證以後再不幹那缺德事——”


    費滿羞憤交加,大聲道:“你做夢。”


    謝丹朱道:“我也懶得和你多說,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這個時候你沒做到我提出的條件,我就把你費滿一家趕出石田,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說罷,牽起牛繩,對爹爹謝康成和小妹青藍道:“爹爹、小妹,我們先回家去。”


    在場的石田人肅然,讓出一條通道。


    謝丹朱牽著虎牛走了過去,這時,鎮西好邊過來一群人,為首一人叫道:“請問一下,謝丹朱家在哪裏?”


    謝丹朱大喜,應道:“越四爺嗎,我在這裏。”對謝康成道:“爹爹,這是兒子在虎躍州結下的朋友,肯定是得知哥哥庭生要結婚,遠道趕來賀喜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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