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丹朱也不知道禦稚真丟下去的是什麽寶物,瞧那船師探頭探腦的樣子,肯定其中有古怪,心想:“實在不行,我就駕起黑木鴉,帶著禦姐姐、藍兒飛走,飛得平穩一些禦姐姐應該也行的,我儲物袋裏還有個分水葫蘆,萬一這船要沉還能發揮作用。”


    就聽得大船右側“轟”的一聲,船往左側一傾,一道彩光飛回艙中,沒入禦稚真袖底。


    禦稚真道:“龍神不收我這寶物,怎麽辦?”


    那船師愣了愣,說道:“是不是這寶物並不是你身上最珍貴的,乾湖龍神隻要最好的,糊弄不得。”


    禦稚真道:“這就是最好的,是一位貴人送我的護身符。”皓腕一轉,手掌向上,一隻碧玉釧出現在掌中——


    謝丹朱仔細一看,這不是碧玉釧,而是由百餘枚打磨得極為精致的小小綠竹圓符串成的,心想:“難道這是六禦姐姐送禦姐姐護身的寶物?”


    這時,大船搖晃漸漸停止,從舷窗望出去,剛才還急劇翻湧的波浪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船師有點不知所措,這種情況他沒沒到過。


    謝丹朱喝道:“趕緊去行船,發什麽愣啊。”


    那船師慌慌張張出去,謝丹朱悄無聲息地閃到艙門後,就見兩名船工候在艙外,等那船師一出來,一名船工趕緊低聲問:“怎麽樣,他們丟什麽寶物下去了?”


    那船師道:“這次遇到了怪事,丟下去一個碧玉釧,大鼉王不收,卻送還他們,現在浪也止了。”


    兩個船工也是麵麵相覷,就在驚疑不定時,猛聽得右舷幾個船工齊聲大叫起來:“那是什麽?那是什麽!”


    船師循聲奔向右舷,謝丹朱心知發生了變故,奔去一看,就見離船數丈遠的湖麵上,一頭身長數丈的怪物肚皮朝天浮在那,顯然已經死了。


    船師驚恐地大叫起來:“大鼉王,大鼉王死了!”


    謝丹朱心道:“剛才就是這大鼉王在興波作浪嗎,是禦姐姐的碧竹釧殺死的?禦姐姐到底是什麽人,她身體虛弱是真的,但顯然不是俗世凡人——”


    那個船師猛地轉過身來,死死瞪著謝丹朱道:“你們殺死了我家幫主飼養的大鼉王,你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謝丹朱冷冷道:“原來你們是人/獸一夥,竟想出這種辦法來劫掠往來客商,真是卑鄙,你們劫掠我,難道我就殺你們不得?”銀光戒電芒劃出,將浮在湖麵上的大鼉王尾巴斬下,喝道:“趕緊開船!”


    那船師一看謝丹朱這等手段,心知謝丹朱不是俗人,不是他和他手下的那十五名船工能抗衡的,心道:“我們是做俗世買賣的,你們修煉者有更快捷的渡湖手段,卻乘什麽船啊!”忍氣吞聲去駕船。


    謝丹朱問他們是什麽門派的,那些船工都不肯說,謝丹朱也沒逼問他們,回艙問禦稚真,禦稚真道:“這自然是巨鼉幫的人,巨鼉幫把持了乾湖的水運和漁業,並非修煉門派,而是俗世的幫派,依附於乾湖州第一門派天水宗門下,就好比虎躍州越氏與金劍門的關係。”


    謝丹朱有些擔憂,問禦稚真:“禦姐姐,等下若形勢危急,我可要帶著你乘飛行靈器的,沒有問題吧?”


    禦稚真望著謝丹朱,說道:“我不會騙你,我不能乘飛行靈器,這都怪六禦啊。”


    謝丹朱不明白禦稚真不能乘飛行靈器卻要怪六禦姑姑,滿心的疑問,這時也無暇多想,這一片汪洋大湖至少還得四、五天才能靠岸,若那些船工搗點鬼還真防不勝防。


    謝丹朱對藍兒道:“藍兒,照顧一下禦姐姐,我去外邊盯著。”


    剛走出船艙,就見幾個船工盯著南邊水麵看,神色緊張,謝丹朱舉目望去,就見南麵水天相接處,有一道黑痕,轉眼的工夫,黑痕就變大了,向這邊迅速湧近,好似萬馬奔騰——


    船師叫道:“慘了,這回死定,大鼉王的同類來複仇了。”


    半盞茶的時間,十裏外的那道黑痕已經逼到離大船兩裏處,如潮水一般,果然是數萬隻巨鼉激湧而來,推起一道一丈多高的黑潮,那架勢要將這船客船撞翻撕裂。


    謝丹朱急奔回艙,說到:“不好,這船呆不得了,禦姐姐你得勉強隨我飛一回。”


    禦稚真道:“我去看看。”出了船艙,就看到那數萬頭巨鼉已經到了離船百丈外,這些巨鼉全身疙疙瘩瘩,大剪刀一般的嘴半張著,模樣凶惡又呆滯,巨鼉是二級凶獸,並沒有多厲害,但這麽多頭二級凶獸聚集起來就恐怖了。


    謝丹朱盯著那越湧越近的鼉潮,隨時準備幻化出黑木鴉升空。


    這時,禦稚真袖底的彩光再次飛出,繞船三匝,飛回袖底。


    就見那數萬頭巨鼉快要湧近客船時,突然兩邊一分,繞過客船繼續往北湧去。


    在巨鼉群的最後麵,有三頭白色的巨鼉,鼉背上分別立著三個人,三頭白鼉離客船還有五丈時就不肯再靠近,要轉向繞過客船——


    鼉背上的乘客大叫:“怪哉!”奮力一躍,跳上客船,卻是三個男子,為首一人方臉虯髯,掃視船上諸人,朝謝丹朱和禦稚真一拱手:“敢問兩位何方高人,為何殺我大鼉王?”


    謝丹朱問:“你又是什麽人?”


    方麵虯髯大漢傲然道:“我便是巨鼉幫主隆慶。”


    謝丹朱問:“第幾境修為?”


    巨鼉幫主隆慶隨口答道:“靈慧境。”話說出口時才醒悟,憑什麽這樣有問必答,怒道:“你們是何人門下?殺我大鼉王,”


    謝丹朱心道:“第六層靈慧境就能做一幫之主了嗎。”說道:“是那怪鼉要掀翻大船,我姐姐才出手將其擊斃,有何不對。”


    巨鼉幫主隆慶立即轉眼看著這個裹著貂裘、看似弱不禁風的高個子女郎,問:“敢問姑娘是何人門下?”能輕而易舉地殺死大鼉王至少得有第四層力魄境以上的修為吧,所以隆慶說話客氣了一些。


    禦稚真道:“水月寒與我有舊。”


    謝丹朱不知水月寒是何人,巨鼉幫主隆慶聞言卻是大驚,水月寒是天水門宗主天雲鏡的妻子,與天雲鏡同為魂丹境大高手,在隆慶看來,水月寒就是高高在上、不敢仰視的神靈,而眼前這個瘦骨伶仃的女子卻說與水月寒有舊,這讓隆慶不敢置信,卻也不敢莽撞不信,身子微躬,語氣又客氣了一些:“請賜告尊姓大名,也讓在下有個交待。”


    禦稚真道:“我的名字無人知曉,你把這個給水月寒看,她自然就明白了。”說著,袖底飛出一點綠光,卻是一片綠竹雕刻的圓符,象一隻綠蝶一般飛到巨鼉幫主隆慶麵前——


    隆慶恭恭敬敬收了綠竹圓符,向禦稚真躬身道:“在下這就去通報,請貴客等候半曰。”又命船師、船工好生侍候貴客,留下那兩名隨行的舵主,他獨自乘白鼉往南掣水而去。


    湖上風大,禦稚真青絲繚亂,看了一眼謝丹朱,走回艙室。


    謝丹朱命船師繼續往西北方行駛,船師眼望那兩名巨鼉幫舵主請示,兩名舵主對視一眼,不敢違拗,心想半天時間已航行不了多遠,隆慶幫主自能趕上。


    午後時分,天色陰晦,西風凜冽,這種天氣隨時可能下雪。


    謝丹朱牽著藍兒進到艙室,禦稚真端坐在那裏,大眼睛幽深如泉,開口道:“丹朱,你有話要問我嗎?”


    謝丹朱默然坐下,努力平靜一下心緒,說道:“禦姐姐,等到了岸上,我和藍兒就要離開了,禦姐姐自己保重吧。”


    禦稚真大眼睛猛然睜得更大,幾乎占了臉的一半,隨即又眯起,問道:“為什麽?”


    謝丹朱冷笑道:“禦姐姐還要問為什麽嗎,我謝丹朱為人誠摯,但並不是傻子,你明明是修煉者,卻騙我說是凡人,你隨意出手就能殺死大鼉王,我是萬萬做不到的,你交遊廣闊,認得什麽水月寒水月熱,巨鼉幫主隆慶一聽就畢恭畢敬,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保護,你比我強大得多,其實這也都沒什麽,既然六禦姑姑托我送你去擒龍城,我就做牛做馬一回也無妨,可是你何必瞞著我,讓我提心吊膽!”


    謝丹朱有被愚弄的感覺,越說越激憤。


    禦稚真眼淚奪眶而出,不自禁地脫口道:“你為什麽不想想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謝丹朱心情平靜了一些,答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也許你隻是為了好玩。”


    禦稚真轉過身去,將纖瘦的背影對著謝丹朱,說道:“好,既然你是這麽想的,那你走吧。”


    謝丹朱二話不說,牽著藍兒走出艙室,負氣之下想著立即就要乘黑木鴉離去,但這些曰子以來,一直照顧禦稚真習慣了,把禦稚真一個人留在這船上,還是不忍心,還是等她的朋友水月寒來了再說吧。


    不知為什麽,剛才向禦稚真發泄了一通情緒,鬱悶卻並未消解,心裏還是很難受,少年謝丹朱望著茫茫天水,悵然若失,這是成長的情緒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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