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室隔壁的房間裏,邢勇正緊緊盯著麵前的監視器屏幕。指間的香煙轉了幾下,他還是忍不住點燃了。


    “又偷著抽煙”徐小娟探進頭來,扇著風,抱怨:“邢隊,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在忙案子都叫你在換班時睡一會兒了,你又不聽。這樣用煙撐著,和慢性自殺有什麽區別?”


    沒有回頭,邢勇盯著監視屏幕上的葉梓欣,隻是沉聲問:“你覺得如何?明知道自己的口供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可是葉梓欣卻一直沒有改口供。而且,每一次都沒有什麽破綻……”


    “是啊,她的表情、眼神,還有所有的細微動作,都在表明她沒有說謊。可是,如果她的供詞是真的,那就太奇怪了——如果她的頭上真的有傷的話,我一定會相信她”


    邢勇垂下眼簾,咬著煙蒂,忽然道:“案發後,校警曾經破壞過現場。後來檢驗科也去檢查後,但是並沒有采集到葉梓欣的血液樣本。所以,她應該不可能曾經在那裏受傷傷,還流過血……”


    皺眉,邢勇沉聲道:“我剛才審訊過許文成。目前看來,雖然葉梓欣的口供有太多破綻,可是許文成的口供也不太像真的。”


    “一個賤男,說謊有什麽稀奇?”被邢勇瞥了眼,徐小娟忙端正態度,“我不是說證人的人品,而是之前我看過他,他連說話都閃爍其詞,真的不像說真話。而且,從資料來看,我覺得葉梓欣絕不是那種被人搶了男人,還會厚著臉皮從對方手裏拿錢的人……”


    咳了一聲,徐小娟道:“總之,我覺得葉梓欣到底從沈白露手裏拿沒拿錢的事還有待調查——如果她真的拿了錢,錢又在什麽地方呢?”


    邢勇點點頭,忽然衝著徐小娟召了召手。附在徐小娟耳邊,低語數句,他笑著低問:“聽明白了?”


    “明白你放心,我什麽時候沒有配合好過呢”


    徐小娟白了邢勇一眼,轉過身突然又回頭,“葉梓欣會上當嗎不跳字。


    “你說著?”邢勇笑笑,轉過頭去盯住屏幕上仍埋著頭的葉梓欣,狠狠地吸了口煙。


    聽到開門聲,葉梓欣抬起頭,捋了捋頭發,打起精神,準備應對另一輪審訊。可是奇怪的是,徐小娟居然沒有進門,而是站在門口,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站在那兒,也不知是在和誰說話。


    葉梓欣垂下頭,用手揉搓著麵頰,又掩麵輕輕打了個哈欠。


    就在這時,她聽到門外的徐小娟聲音拔高了幾分:“許先生,要回去了嗎?也是,耽誤你好久時間了。辛苦了勞煩許先生協助我們警方……”


    葉梓欣心頭一震,驀地抬頭,盯著門外。


    “哪裏有什麽辛苦的是我應該做的……”熟悉的聲音,出現在門口的那道身影,讓葉梓欣猛地跳起身來。


    分手後的再見麵,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在警局裏。曾經愛的人,居然成了指證自己的人,不僅僅是指證,更是說謊冤枉她、汙蔑她,這讓葉梓欣心裏有說不出的憤怒。


    一腔怒火盈胸,葉梓欣想也不想地衝了出去。而站在門口的徐小娟,手動作一慢,居然沒有攔下葉梓欣,就那樣任由她衝到許文成麵前。


    “許文成”


    被葉梓欣衝到麵前,突然一聲大喝。許文成嚇得一個機靈,臉色莫名地白了起來。“嗨,梓欣……”目光躲閃,他有些尷尬地和葉梓欣打招呼。


    沒有回應他,葉梓欣隻是盯著他,沉聲問:“你和萬教授說我從沈白露那裏拿了錢?”


    “我沒有說啊”許文成偷看了眼一旁的徐小娟,咳了一聲,道:“我隻是說你拿了袋子……我也是看到什麽就說什麽啊”


    “看到什麽就說什麽?”葉梓欣的聲音拔高,尖聲喝問:“你哪隻眼睛看到的?許文成,睜眼說瞎話是你的強項嗎?你到底有沒有廉恥心?還要不要臉?”


    臉上泛紅,許文成惱道:“葉梓欣,你說話客氣點。就算是我們曾經……可那都是過去了,你沒資格對我說這些話。”


    “沒資格?我倒覺得自己是最有資格了許文成,我已經很客氣了——你知道的”葉梓欣冷笑,看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的許文成,沉聲道:“這四年來,雖然我不曾對你千依百順,可也自問是個溫柔的女朋友了。你放心,許文成,我不會動手打你。在一起時尚沒有動手,何況你現在對我而言隻是一個不相幹的人……”


    聲音有些沙啞,葉梓欣盯著許文成,啞聲道:“我以為四年的感情,讓我已經很熟悉你。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過你。四年啊一起笑過,一起痛過,一起哭過——人生有幾個那樣的四年?可是真的是荒唐,現在回憶起來,居然隻覺得是一場空,假得讓人心寒……許文成,你現在還敢說和我分手是因為興趣愛好不同,沒有共同語言嗎不跳字。


    在許文成訥訥不能成言時,葉梓欣搖頭苦笑:“見異思遷不奇怪,男人這樣的多了追白富美,也很正常,男人嘛,心裏其實個個都希望能娶公主的……可是,”


    原本迷蒙的眼神突然轉為犀利,葉梓欣瞪著許文成,恨聲道:“我可以接受你甩我的事實,卻絕不接受你想踩著我往上爬為了取代我,成為萬教授的學生,你汙蔑我,冤枉我,說著那些根本連影兒都沒有的假話……許文成,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也配做萬教授的學生?也配成什麽大學者?我呸我真慶幸已經分手了,像你這樣背後捅人的小人,根本就連做人都不配”


    一番怒罵,痛快淋漓,罵得許文成連臉都綠了。


    瞪著葉梓欣,他梗著脖子喝道:“葉梓欣,你不要太過份了”


    “我過份?你想不想看看什麽叫過份?”


    葉梓欣一喝,許文成立刻駭得連退三步。明顯的色厲內茬:“我、我不和你吵。總之,我沒有說謊……”頭也不抬,他不敢和葉梓欣強辯太多,腳步一錯,就貼著牆走了過去。


    看著許文成的背影,徐小娟揚起眉,“看起來他好像很怕你打他啊”


    “我以前在學校參加過武術社……這些你們應該早就調查得清清楚楚了……”搖頭苦笑,葉梓欣也不等徐小娟說話,就主動轉身走了回去。


    “有什麽要問的盡管問吧反正,我都是要回答的……”


    徐小娟拿眼盯了葉梓欣一會兒,忽然問道:“葉小姐不介意我們起用測試儀吧?”


    “隨便……”葉梓欣垂下頭,木然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徐小娟抿抿唇,雖然心裏有幾分同情,卻照舊打發人把儀器搬了進來。


    看著幾個女警在身前身後忙碌,把探測頭牢牢貼在她身上,葉梓欣不由苦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說的話還要靠機器來分辨真假。”


    徐小娟拿著筆的手一頓,瞥了眼葉梓欣。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葉小姐,案發那天晚上是你主動要求換班值夜班的是嗎不跳字。


    又是一模一樣的開篇,千篇一律的問題,千篇一律的回答,直到……


    “你再問一次……”抬起頭看著徐小娟,葉梓欣難掩眼中的波動。


    “我問:葉小姐,你知道那枚古蓮子現在在哪裏。”不是疑問,而似肯定的語氣。


    眨了下眼,葉梓欣別過頭去。之前徐小娟從沒有問過這個問題,這樣突然發問,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枚蓮子……開花了……我是說它應該已經開花了……但具體在哪兒,我不知道。”


    徐小娟皺眉,看著顯示器上起伏的線條,沉聲道:“你說謊你知道一切……”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葉梓欣激動起來,“我什麽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現在也沒有弄清楚我根本就搞不懂……你們就是再逼我,我也還是不清楚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本激動得站起身的葉梓欣大聲叫嚷著,突然之間就似泄了氣般頹然倒在椅子上,“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好像,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變了……”她捂著臉,啞著嗓子低聲道:“我沒有偷,我沒有偷那枚古蓮子……我不是小偷……”


    看著葉梓欣,徐小娟皺眉,正待說話,卻狐朋狗友抬手按住耳畔。


    “沈白露來了。”耳機裏隻傳來一句話,但徐小娟立刻就明白了。


    招呼同事繼續,她轉身就往外走,但走到門口卻又回過頭來,“葉小姐,你還是考慮清楚得好。這件案子不是小案子,雖然是一枚蓮子,但神農集團報的損失卻很大,你可能承受不起的……”


    葉梓欣抬起頭,目光定定地看著徐小娟,很認真地重複:“我沒有偷——你信嗎不跳字。


    徐小娟靜默,眼神波動,卻到底沒有出聲。


    看著徐小娟的背影,葉梓欣苦笑著低下頭去,“或許,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人會相信我吧?可是,我真的沒有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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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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