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老爺子何等人物?赫赫有名抵禦外寇的英雄!


    即便哥舒老爺子抵禦外寇的舉動是在前朝做的,可這等抵禦外寇的舉動卻是這天底下所有漢人的英雄。


    這樣的老英雄遇刺了?


    “定是那外寇派出的細作做的好事!”禦史台一眾哪兒有風吹草動必然會有所動作的禦史們議論紛紛,“這要查,必然要徹查!”


    有個年初才進禦史台的新進禦史更是氣憤不已:“老爺子可是民族英雄啊!雖說如今已然退下來了,可老爺子存在的意義就是與旁人不同的,他代表的是我漢人的脊梁,外寇竟敢深入長安動我漢人脊梁,這種事決計不能忍!”


    這個新進的禦史是個素日裏就一腔熱血上頭的年輕人,素日裏最喜好打抱不平了。自打進了禦史台,更是覺得自己肩負了這樣的重大使命,簡直是身負皇命,誓要以打抱不平,哦不,是肅清超綱為己任。


    因著這樣的“打抱不平”,這位新進的禦史自進了禦史台已經被人揍過好幾次了,有時候是沒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幫錯了人,被人打了,有時候幫對了人,奈何錯的那個太過不講道理,武德太過充沛,也被打了。


    所以自打上任之後,這位新進禦史有一大半的時間是工傷在家養傷度過的。


    這才好了沒幾日,沒有遇到什麽“不平”事,誰料哥舒老爺子居然遇刺了。


    聽著這位新進禦史義憤填膺的感慨,一眾禦史沒有如往日那樣同他打哈哈,而是互相看了片刻,這時候有人發現了坐在自己位子上一動沒動,近些時日風頭盡出的石禦史。


    石禦史這反應……有些不太對勁啊!


    正想開口換一句“老石”,那廂的石禦史已經冷笑了一聲開口了:“若是細作倒還說的過去,若是被幾個沒輕沒重的兔崽子誤傷的呢?”


    啊?這什麽意思?禦史台的一眾禦史愣住了。


    那“打抱不平”的新禦史愣了片刻之後回過神來,雙目眯了眯,神情微妙:“指不定是故意買通了裝的。誤傷?哪有怎麽巧的誤傷?不傷旁人就傷了哥舒老爺子?什麽沒輕沒重的兔崽子也不過是外寇暗地裏培養的細作罷了!”


    這話……聽起來也不像沒有道理的樣子,一眾禦史互相看了看,心裏深以為然。


    那新禦史說罷頓了頓,又問眾人:“哥舒老爺子是在哪裏遇刺的?”


    石禦史反應頗有些耐人尋味,隻是頓了片刻之後還是開口了。


    “閑同茶館。”


    ……


    ……


    閑同茶館裏一片混亂,哦不,不對,應該說大堂裏一片混亂。那些講究的文人桌椅以及在正中用假山石布景出的一條仿製的“曲水流觴”被人踹翻到了一旁,十幾個穿著講究的年輕人如同沒頭蒼蠅一般亂撞,時不時傳出“誰踩到我了,快挪開,可痛死我了!”“哪個推了我一把?”“誰揪了我的頭發”這等驚呼聲。


    比起大堂裏的混亂,縮著身子一副不敢與大堂正中那些人接觸的閑同茶館的掌櫃夥計則規規矩矩的排成一排站在了堂下。


    一邊混亂不堪,一邊又齊整的不像話。


    二樓雅間的門已經開了,雅間裏的客人的門開著,有的還坐在雅間裏等待傳喚,有的卻已經走了出來,卻也是挨個靠著樓梯的扶手而立,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默契齊整之感。


    齊整的掌櫃夥計與客人就這般齊刷刷的看著大堂裏沒頭蒼蠅一般亂撞的那些年輕人,一言不發。


    晁不錯被這一幕矛盾又割裂的情形驚到了,一時之間連說話也忘了,待到回過神來,連忙咳了一聲,厲聲道:“都給我停下來!”


    這一嗓子聲音委實不低,正如沒頭蒼蠅一般亂撞的年輕人們一個激靈停了下來,隻是這停也不過一瞬而已,有人來不及收腳撞入了人堆,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晁不錯實在看不下去了,招了招手,直接讓衙門裏的官差上前幫忙他們“停”下來。


    而後也不去找那群慌亂的年輕人,徑自去了一旁那些規規矩矩站成一排的閑同茶館掌櫃夥計身邊問話了。


    “怎麽回事?”


    被問話的掌櫃指著那群慌亂的年輕人道:“今兒季二公子包了茶館一樓大堂辦詩會,二樓雅間沒有包下來,是以是有客的。”


    “哥舒老將軍同幾個老友當時在二樓最裏頭的雅間,閉了門,外頭一般的動靜是聽不到的。”掌櫃指了指最裏頭的雅間說道。


    “而後是這邊這位公子突然拿了這個東西‘嘭’地一聲,”接下來是一個全程在堂下立著伺候的夥計開口了,他指了指那廂被兩個官差壓住的劉公子道,“那東西這公子說是什麽彩炮助興用的,那時候從這個彩炮裏噴出了個木頭彩球飛到了二樓將幾間雅間的門給撞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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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不錯順著夥計的指向抬頭看向二樓雅間,掃了一遍從雅間裏問詢走出來的客人,聽夥計繼續說了下去:“應是那時候將哥舒老將軍雅間的門撞開了,那時候季二公子他們說笑聲又太大,大抵是擾到了哥舒老將軍他們,哥舒老將軍便走了出來,站在樓上扶梯口同季二公子他們爭吵了起來。”


    客人發生了爭吵,茶館的掌櫃夥計自然皆跑出來查看了,所以接下來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


    “哥舒老將軍說季二公子他們嘴上說著禮義廉恥,事實行的卻半點與之不沾邊,沽名釣譽!……季二公子他們就說哥舒老將軍倚老賣老,老而不死是為賊……”


    這話聽的晁不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出言譏諷:“他們這些人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孝這一字怎麽寫的不知道?自己就不會老不成?”


    這話夥計也有些聽不下去,下意識的點了下頭,道:“之後就爭執的越來越凶,那邊樓下的幾個公子手裏舉著這個彩炮亂晃,吵的正凶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手上的彩炮出了問題,一隻箭弩射了出來直直射中了哥舒老將軍,老將軍當時便倒了下去……”


    之後的事也能猜得到了,閑同茶館雖然隻是個茶館,可這茶館在長安呆了多年,掌櫃夥計也不是沒有見識的,更何況一早便知曉了哥舒老將軍他們的身份,見狀哪敢怠慢,當即一邊讓人去報官一邊趕緊安置哥舒老將軍下去醫治了。


    “從出事開始,這閑同茶館連隻蒼蠅都沒飛出去。”掌櫃拍了拍胸脯,說著特意瞥了眼那群慌亂的年輕人,道,“刺殺哥舒老將軍的凶手就在茶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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