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沒有看到他已經身負重傷了嗎你沒有看到他已經無法再站起來戰鬥嗎你再這樣打他他會死的


    一向文質彬彬的軍醫官一向被部隊的那些粗擴漢子們稱為小白臉的軍醫官在這個時候就像是一隻麵對不可對抗的危險卻依然本能的用自己身體保護著孩子的母親他的眼鏡被打飛了鮮血從他的鼻孔裏從他的嘴唇邊不停的流淌出來在他比女人還要白暫的皮膚上流過帶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淒厲。當他看到又一名白俄士兵用他穿著皮靴的腳重重踏了一下另外一個病人清楚的聽到隻有骨骼折斷時才可能出的可怕脆響聲時這位軍醫官真的瘋了。


    軍醫官跳了起來他就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般狠狠撲向了白俄士兵。他根本不理會白俄士兵手裏還沾著鮮血的刺刀他張開自己的十指劈頭蓋臉的對著那個白俄士兵抓下去。他用自己的手指抓他用自己的腦袋頂他用自己的口水吐他用盡自己身上一切可以揮動一切可以當成武器的部位。他一邊拚命撕打一邊又哭又叫:你幹了什麽你都幹了什麽你也是軍人你為什麽不能尊重一個為了保護國旗為了軍人的尊嚴而舍命戰鬥的士兵你把他當成了什麽他是我的病人他就是我的責任我寧可你一槍把我斃了我也絕對不能允許你動我的病人


    那個白俄士兵真的被打蒙了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這個身高過兩米體重至少有九十公斤長得就像是一頭成年北極熊的白俄士兵竟然被一個手無寸鐵一看就是百無一用是書生的軍醫官用最狂風驟雨最瘋狂最無章法最拚命的進攻打得整整退出了二十一步


    當軍醫官的身體突然狠狠一顫的時候孤軍營所有士兵的呼吸幾乎都同時凝滯了。在他們默默的注視下軍醫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可是鮮血仍然止不住的從裏麵噴湧出來。直到這個時候那個被打得暈頭轉向的白俄士兵才明白他在下意識的反抗中已經將手中的刺刀刺進了軍醫官的身體。


    站在軍營大門前看到這一幕的英隊指揮官馬飛少校望著突然變得一片寧靜的軍營看著那些或站或躺或躺在地上的中人感受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輕輕嗅著一種百戰雄獅在真的怒了瘋了狂了。即將爆出最狂猛最淩厲進攻的殺氣馬飛少校深深皺起了眉頭。在他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糟了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突然聽到了一聲怒極的狂吼:還愣著幹什麽是爺們的就全給我站起來


    所有人霍然轉頭。


    是雷震


    迎著千夫所視迎著幾十名白俄士兵下意識對自己揚起的刺刀迎著遠方那輪已經漸漸移到天幕正中間的一輪豔陽看著操場上那麵還在迎風飄揚地國旗雷震深深吸了一口氣。


    在象棋的規則裏將與帥是不能走出自己那個田字方格的因為他們是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他們是凝聚整支部隊形成一個整體的最靈魂人物所以他們應該躲在大後方應該去做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工作。而謝晉元當然是希望把雷震培養成這樣一個人才但是內心深處雷震清楚的知道他更喜歡那個為了一句過河小卒當車使而奮不顧身舍生取義的小卒


    雷震喜歡那種不顧一切將進攻進攻再進攻揮到極限直到自己在敵人陣營中。殺出一條血路衝到了彼岸迎接到自我成長的曆程。如果說真要雷震選擇自己未來的路選擇他的展方向他要做的就是一個能夠像過河小卒一樣衝鋒陷陣的帥一個即可以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又可以登高一呼應者率領所有相信自己追隨自己的兄弟對敵人起最狂風驟雨進攻的勇將


    雷震伸手指向了前方他的目光刺穿了上百米的距離跳過了一個又一個攔在他麵前的身影直接落到了那個刺傷軍醫官的白俄士兵雷震一字一頓的道:他死你死。他活你活


    那個手裏拎著刺刀的白俄士兵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想放聲大笑來表達對雷震的不屑。他想用放聲大笑來證明自己的勇氣但是他張大了大嘴巴卻什麽也沒有出來。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沒有幾個人能在麵對一頭已經牢牢鎖定自己縱然逃到天涯海角也絕對不會放棄追殺的瘋狂猛獸和他那雙黑得深邃黑得幽然黑得淩厲的雙眼對視時還能夠鎮定自若的放聲大笑了吧


    那實在需要太大的勇氣


    現在是十一點十五分距離我們預定的降旗時間還有四十五分鍾


    雷震猛然狂喝道:一起戰吧


    幾乎在同時英隊的馬飛少校也放聲狂喝道:所有人撤掉槍裏的子彈如果誰敢在這裏開槍哪怕隻是走火那也不用等什麽軍法審判了我會直接一槍斃了你


    就在白俄士兵一陣慌亂中剛才已經失去戰鬥力的中人再一次重新跳了起來。四百名白俄士兵三百多名中人又一次混戰到了一起。


    雷震沒有對任何人動進攻就在這一片混亂一片激昂一片悲傷的戰場上他筆直的向前走著。他走過了扭抱在一起的人他走過了揮舞著手中的大木棒對著中人劈頭蓋臉猛敲的白俄士兵他走過了揚起拳頭對白俄士兵鼻子猛擊的中國兄弟。


    砰


    一記拳頭重重打到了雷震的鼻子上鮮血迅從他的鼻孔裏滲出來。一直牢牢跟在雷震身後的兒子憤怒了它盯著那個白俄士兵露出了自己鋒利的牙齒但是雷震卻不動聲色地伸手擦掉了自己鼻子裏流淌出來的鮮血繼續向前走著。


    在鈍器破風而過地呼嘯聲中一根粗大的木棍。對著雷震狠狠砸過來。雷震伸出右臂架在自己的頭上硬生生的擋住了這一擊。


    砰


    木棍打在雷震的手臂上強大的衝擊力與反作用力讓木棍生生斷成了兩截在這個時候雷震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手臂的骨頭在對他痛苦地哀號而他裸露在衣袖外麵的皮膚。更是在轉眼間就塗上了一片烏青。


    但是雷震卻連都沒有轉他沒有看是誰對著自己打出了這麽重的一棍他也不想知道。他仍然用平穩的步伐一步步的走著。


    在大自然中如果你遇到了一隻猛獸一隻沒有吃過人摸不透你深潛的猛獸在這個時候你最好的方法就是牢牢的站在它的麵前。直視著它的雙眼就算你怕了。你也一定要挺起自己的胸膛就算你的心髒跳動每分鍾過了一百二十次你也絕對不能讓自己的身體顫抖。你更絕不能轉身逃跑。因為你一旦示弱一旦暴露出自己的弱點你的敵人你的對手你麵前那隻虎視眈眈的猛獸就會找到信心對你動必殺的一擊。這樣強強對峙遲早你麵前的猛獸會累了。會乏了你再用緩慢的動作正視著它一步步倒退著離開這樣你才有機會逃出生天。


    就是因為太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這一片混亂當中雷震沒有奔跑沒有四處閃避他隻是用一種穩定的度一步步的向前走著。


    就是因為他的這種平靜。就是因為他身上所蘊藏的那種就連猛獸都要小心翼翼地可怕爆力讓攔在他麵前的人無論是孤軍營的兄弟還是白俄軍隊的士兵都下意識的避開了他。放任雷震如入無人之境般一步步走到了軍醫官的身邊。


    雷震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刺傷軍醫官的白俄士兵將他的容貌將他的體形牢牢的刻進自己的記憶最深處然後雷震蹲下了身體。


    有沒有過受傷的經曆


    聽到雷震的詢問因為傷口不斷失血已經臉色蒼白的軍醫官用力搖頭旋即他又點了點頭用剛才因為過度激動在過度怒吼中已經變得嘶啞的聲音道:我在學校拿兔子做切片實驗時沒有固定好標本自己用手術刀在手臂上狠狠劃了一刀。


    迎著雷震似笑非笑的雙眼這位剛才僅僅為了一名病人就敢和手裏拿著刺刀的敵人拚命的軍醫官臉上竟然又出現了一絲血色他喃喃的強調道:當時流了不少血呢


    雷震在笑迎著雷震的笑臉軍醫官必須要說如果他是一個女孩子在這個時候他真的會沉淪到雷震的笑容當中。雷震的笑容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暖溫暖得就連那輪正在不斷向天幕正中央飄移的太陽都變得溫和起來。


    我沒有上過學連認字都是謝晉元老師教我的。我想一大群年齡接近的人天天住在一起一起接受教育一起慢慢的長大應該是一種非常快樂非常值得回憶的經曆吧


    軍醫官也笑了就是在他的微笑中就在他不自覺當中他已經漸漸恢複平靜。當現自己傷口鮮血湧出的度大大降低的時候軍醫官才明白雷震竟然已經幫助他戰勝了生物第一次受到重創時必然會產生的恐懼讓他的心跳恢複了正常。就是因為他的心跳恢複了正常體內的血壓降低所以生命力才不會從傷口飛快的流失。


    雷震抓起了軍醫官的急救包可是裏麵除了一個用空的酒精瓶外什麽也沒有了。在操場上的傷員實在太多軍醫官已經用光了他手中可以動用的一切醫療物資。就在雷震四處巡視尋找可以利用的東西時一個急救包突然送到了雷震的麵前。


    做出這樣雪中送炭事情的人赫然是那個刺傷軍醫官的白俄士兵


    躺在地上用雙手壓住傷口的軍醫官看到這一幕他笑了他真的笑了。


    雷震你看他的手在抖呢。軍醫官微笑著道:在我的印象裏白俄士兵一直是最野蠻最不講理的軍隊可是他怕你了他真的怕你了。


    那個白俄士兵可以聽懂軍醫官的話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他甚至在雷震接過那個急救包後蹲下身體把軍醫官的上身抱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懷裏並用他像熊爪一樣厚重的大手幫軍醫官壓住了傷口。


    這個白俄士兵是真的怕了。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絕對不會明白雷震看他那一眼時所包含的東西。在那個時候這位白俄士兵就清楚的明白就像雷震說的那樣這位軍醫官死他死這位軍醫官活他活。除此以外再也不會有第三種可能


    這是一種生物麵對死亡是本能的直覺沒有任何理由但是卻往往非常準確


    處理完軍醫官的傷口後雷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你能活下去了。


    沒有再理會那個白俄士兵雷震站起來走向了第二個傷員而那個白俄士兵仍然老老實實的抱著軍醫官。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身體幫軍醫官擋住一些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的東西唯恐它們又砸中了軍醫官的傷口。


    雷震就這樣在戰場上不斷穿梭著他救治著一個個傷員當謝晉元親手戴到他手碗上的那塊手表的時針終於指向正午十二點時雷震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出了一聲聲震全場的狂吼: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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