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八團團指揮部一場由黃景升副團長召集雷震軍事會議正在進行當中。


    麵對自己眼前這些絕大部分級別都比自己要高資曆更要比自己老得多的軍官雷震這個黃景升親封在所有人眼裏看來當真是一朝得誌竟然就想對他們指手劃腳的狗頭軍師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敵人主力部隊已經摸了我們附近今天晚上他們就會對同古城外圍的皮尤河大橋起最猛烈的攻擊


    聽到這個消息無論那些軍官們如何用不以為然的態度參加了這場軍事會議仍然忍不住聳然動容。


    一名中校營長霍然站起他直直盯著雷震道:這是師部剛剛傳送給我們的情報


    不是


    你們特務排出去進行地形偵察並且現了敵人大部隊接近


    沒有


    這就奇怪了那名中校營長望著雷震他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不屑譏聲道:我們一營就駐紮在皮尤河大橋東側負責大橋防務每天都要派出斥候過橋進行偵察不說還要通過向那些過橋的緬甸土著居民詢問來獲得前線戰事情報。我們的斥候沒有現敵人大部隊接近師部沒有現敵人大部隊接近所有人都沒有現敵人大部隊接近我真的不明白我們的上尉排長大人。你又是用什麽方法知道敵人已經來了在今天晚上就要通過皮尤河對我們起進攻難不成上尉排長先生你就和諸葛孔明一樣。能捏會算就算是躲在屋子裏也能通天知地不成


    這位營長刻意加重了上尉排長這四個字地音聽著他的話四周傳來了一陣低抑的輕笑幾個年齡較輕唯恐天下不亂的軍官更是放聲叫道:對啊。我們也奇怪呢要是雷排長你真的有這種本事的話就拿出來表演一下讓兄弟們開開眼界怎麽樣


    算卦


    雷震毫不退縮地回望著那位營長坦然道:我不會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應雷震就繼續道: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反正兩麵我們成語中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指的就是這個道理。相信大家都知道。在今天下午我們放任一支由日本軍人和緬甸地方遊擊隊組成的敵對力量潛入了同古城。這固然是將一枚隨時可能爆炸的毒瘤放進了自己的腹地但是在同時我們也可以從這支隊伍的身上找到一些我們急需要知道的重要情報。


    說到這裏。雷震地目光已經落到了一個剛才叫得最響的連長身上各位都是我的長官說到資曆和經驗更比我要豐富的多應該都非常清楚這批敵人在同古城可能做的事情了吧


    奸細說白了不就是一群見不得光隻敢躲在暗處的老鼠從古到今。做的事情還不都是那回事那位被雷震用目光反複挑釁的連長終於忍不住了他用看似滿不在乎的聲音。道:無外乎就是投毒刺殺情報收集傳播流言煽動混亂外加破壞軍事目標這幾個方麵嘛。


    沒錯說得很正確雷震點頭道:不過這些工作似乎一個或幾個人就能做了同古城又是一個人口僅僅十一萬的小地方日本人有什麽必要要同時派六七百名奸細攜帶各種重武器同時潛入


    那位連長不由語塞而雷震地第二個問題卻又狠狠拋過來你認為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我們靠近皮尤河大橋方向的城門守軍能夠抵擋多少敵人的背後突襲


    你不知道


    那位連長搖頭他必須承認這些東西已經出了他的職務範圍他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你不知道我知道。


    雷震大踏步走到推演戰局的沙盤麵前他伸手指著涵括了同古城全貌地沙盤一角淡然道:現在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最慘烈攻防禦戰全師緊急動員依托同古城各種建築和有利地形拚命挖掘戰壕壘砌堡~遇突襲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將會無法順利集結換句話來說城門上的守軍在至少一個小時內要孤軍奮戰能得到的支援絕對有限在這種情況下隻需要大約一百名訓練有素又配備了重型武器的職業軍人就可以用先突襲再強攻的方法取得一處城門的控製權


    一旦城裏亂成一團敵人隻需要派出一個連地部隊從背後對防守皮尤河的我軍進行騷擾性進攻在戰局不明整個同古城亂成一團的情況下這樣一支小部隊就足以讓我軍亂成一團。而敵人主力部隊在這個時候趁機起進攻就算我們想拚命命隻怕也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長驅直入。


    看著欲言又止地那個連長雷震森然道:不要以為一個連隊就無法撼動一個團的陣營。你別忘了對方全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軍人日本軍人每三個中間就有一個是a級射手他們組建一支全部由級射手組成的突襲連隊應該不難吧他們躲在黑暗的角落裏一邊虛張聲勢一邊用精確的槍法慢慢狙擊暴露在他們射擊視野裏的每一個人應該不難吧最重要的是這批敵人是從本來應該固若金湯成為我們最堅強後盾的同古城裏衝出來的撤退路線被敵人掐斷我們已經陷入敵人包圍這種想法一旦在士兵中間傳播。看著身邊地兄弟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擊斃聽著同古城傳來的激烈槍聲麵對敵人大部隊從皮尤河另一端起的猛攻當有人終於無法戰勝這種恐懼而丟下自己手中的槍當了逃兵又有誰可以力挽狂瀾。製止住這種連鎖性的恐慌與潰敗


    冷汗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從這位連長地額頭上顆顆滲出。


    但是雷震的話還沒有完


    就算你有辦法支撐住敵人的突襲與猛攻你又能支撐多久雷震伸手指著沙盤上那個代表了師指揮部的位置森然道:別忘了敵人足足有


    人。他們還有足夠的力量組織一支擁有重型火力同一時間對我們師指揮部起最直接的猛攻。就算不能一舉全殲師指揮官警衛連也足以撼動師指揮部讓他在短時間內和各作戰部隊失去必要的聯絡讓我們隻能各自為戰


    整個作戰會議室陷入了死一樣地沉靜。每一個人都在默默想著雷震的話。日本軍人堅強果敢他們的指揮官更是膽大包天這種出奇製勝以敢死隊奇襲配合總攻的戰術的確符合他們一貫的作風。


    不知道過了多久。團參謀長才打破了這種死一樣的沉靜他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了整整二十歲但是僅僅用了一席話已經說得他手心微微冒汗的年輕軍官誠心誠意的問道:雷排長你又是如何確定敵人一定會是在今天晚上裏應外合起奇襲而不是明天或者是後天呢。畢竟我們的斥候人員一直在活動卻沒有現敵人地大部隊蹤影啊


    如果他們都化妝成緬甸土著我的確無法判斷他們起進攻的時間。但是他們有相當一部分人穿著英緬軍人的服裝。雷震輕輕眯起了雙眼。沉聲道:現在英緬軍隊全線敗退無論是從必須盡快和主力部隊會合的常理上來說還是想更快的逃離戰場逃離他們根本不敢與之對抗日本軍隊也罷化妝成英緬軍隊地那批敵人也隻應該在同古城呆上一天。而如果不是在晚上起進攻的話以區區六七百人就想撼動我整個二百師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吧我敢斷言在正麵戰場上想要擊潰我們二百師他們至少要集結五倍於我的大軍才有可能做得到


    在場所有人都在點頭二百師不僅僅是裝備精良的中國第一個機械化師更是中國訓練強度最高軍容軍紀最嚴明的王牌部隊無論日軍如何氣焰囂張想要打垮他們這樣一支抱著保家衛國信念參加了這場異域遠征的王牌鐵軍又談何容易


    我們還是盡快通知師部組織力量趁著敵人在同古城還沒有產生破壞之前把他們先拔除掉吧。


    聽著團參謀長的建議雷震在心中暗暗搖了搖頭難怪黃景升寧可讓他這樣一個後生小子來主持五九八團作戰會議也不讓身份更適合的團參謀長為主導。


    以團參謀長老成持重地小心翼翼更缺乏大眼光大魅力的胸懷的確是無法和黃景升這種童心未泯卻往往有驚人之舉的人物配合在一起。


    回頭看了一眼穩穩坐在椅子上地黃景升副團長這兩個年齡相差過了一個年輪卻都帶著年長輕狂般的張揚在戰場上更擁有一種賭博精神的男人幾乎不需要言語的交流就已經讀懂了對方的心中想法。


    如果隻是為了消滅這樣一支六七百人的部隊我們完全可以在他們通過皮尤河大橋後就立刻動手保證他們一個也沒法逃掉又何必任由他們帶著二十幾車重型武器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可以對我們起致命攻擊的核心地帶


    雷震環視全場道:日本人在緬甸打得是太順手了順手得所向無敵順手得已經快要橫掃緬甸全境我想這些氣勢如鴻已經被勝利麻痹得趾高氣昂的家夥們也該好好的疼上一下痛他一把了


    當諾大的團作戰會議室隻剩下雷震和黃景升兩個人的時候黃景升的嘴唇動了兩下最後還是欲言又止。


    手裏拿著幾麵小三角旗。仔細觀查著沙盤上每一處地形腦海裏已經展開了一場慘烈交鋒地雷震並沒有回頭但是他卻突然道:黃大哥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我今天的表現實在太鋒芒畢露了張揚得讓那些人雖然當麵沒有說什麽。在心裏卻已經把我列入了那種一朝得誌就比日本人更趾高氣昂更應該疼上一下痛他一把的可惡家夥


    是啊


    黃景升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道:你能明白這些就好別看我們隻是一個人員編製還不足三千人的步兵團這裏麵的水。可是渾得很啊。大家表麵上一團和氣實際上都在拉幫結派什麽湖南幫山東派什麽黃埔六期八期保定炮兵學院畢業地學長學弟總之一群人在一起怎麽都能硬拉上一點關係硬扯出一點門路然後彼此抱成一團。天天喝酒吹牛似乎不在酒桌上把自己和別人一起灌趴下了就不算是夠意思不夠資格當別人的鐵杆兄弟似的你初來乍到過於外露一旦讓他們擰成一股繩來和你較勁。就算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不會過份為難你也能讓你在五九八團處處受製。


    黃景升說的是實情僅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句話就可以看出喜歡內鬥的國人對一些獨行特立身上的光芒亮得讓他們感到刺眼的人。抱有地態度。


    其實我可以理解他們。


    雷震輕輕把手裏一麵三角旗插到了沙盤的某一個位置上他淡然道:就是因為隨時會麵臨戰爭。所以他們才會拚命拉黨結派在他們的想法中天天泡在一起泡出了真感情泡出了哥們意氣當他們麵臨危險的時候那些天天在酒桌上泡出來的朋友和兄弟才會舍命相救這大概也算是中國酒文化和社交文化的一種融合吧。


    聽著雷震的話黃景升無奈的連連搖頭我看這就是不務正業


    是他們這樣做的確大大消耗了並不多的精力使他們無法全身心投入到軍事訓練當中。但是生物在麵臨危險時都有尋找同類彼此依靠從而獲得安全感地本能。可惜的是我已經沒有時間用他們能夠接受的方法去慢慢靠近他們了


    把手中最後一麵三角旗插在了代表皮尤河大橋的位置上雷震的雙眼中猛然爆出一絲幾可分金碎石的最鋒利光芒他沉聲道:既然我沒有時間和他們在酒桌上慢慢培養出哥們義氣和相互信任我就要在戰場上和他們一起努力靠自己地雙手取來勝利這種最芬芳的美酒所以我必須要贏大贏特贏狠贏


    震那張猶如大理石雕像般堅硬的臉龐看著他那種絕注得就算是泰山石倒也不能讓他動容的樣子在黃景升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種怪異絕倫的感覺。在一陣精神恍惚之間那個雙眼死死盯著沙盤身上已經揚起了一股淩厲殺氣的男人真的是象極了一條已經餓得兩眼綠無論是什麽生物出現在它麵前它都會起進攻直至把對方變成自己食物地狼


    黃景升下意識的揉著眼睛當他再次把目光投到雷震的身上時沒錯他看到的就是一條狼


    一條獨自生存了太久太久在風霜雨雪在獵人地槍聲和猛獸的咆哮中學會了戰鬥學會了去忍受痛苦並在孤獨的等待與長嗥中吞著淒厲的北風慢慢磨利了自己的爪牙的狼


    他不是傻的不懂人情世故他不是學不會左右逢源八麵玲瓏隻因為在他的生命裏已經寫滿了戰鬥的印痕多得讓他再也容納不下那些世俗的處事哲學。而他在一次次戰鬥中積累下的驕傲與堅強更讓他不屑於對那種弱者自保式的哲學去低頭


    如果他真的餓了他會去搶去奪去爭但就是不會去討你什麽時候見過一條孤獨而善戰的狼會為了吃到一塊別人施舍的骨頭而擠在一群狗之間對著主人去拚命搖動自己的尾巴


    這個男人是我的兄弟而不是我的敵人


    黃景升長長地籲出了一口在胸中由於憋了太久。而有些澀的長氣他在心中輕聲道:真好


    淩晨兩點半是一個正常人睡的最沉反應最遲鈍警覺性最低的時候。一般盜賊都喜歡在這個時候出去去溜門撬鎖。而同樣的那些有經驗的指揮官也喜歡在這個時候對敵人起突襲。


    據說當年曹操手下智勇雙全地猛將張遼張文遠也是淩晨兩點左右帶領八百名勇士夜襲孫權十萬大軍。取得了一場絕對堪稱奇跡的軍事勝利。


    冒充英緬軍人和緬甸土著順利潛入同古城的日本軍人也是在淩晨兩點半鍾在勞累了整整一天一倒在營房裏就呼呼大睡的二百師官兵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中悄悄集結到了城北的一片原居住民早已經撤光的住宅區。


    幾百人靜靜的站在一片相對空曠四周又有建築物擋住哨兵視線地區域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幾個隊列。不用說。他們也是一群有豐富實戰經驗雙手很可能沾過中國人鮮血的老兵。雖然知道現在自己身陷重圍稍有不慎就會陷入重軍包圍直至全軍覆沒可是每一個人的臉色還是很平靜。


    而一些日本軍人先是用布條綁住了牲口的嘴。讓它們不至於出叫聲然後從經過偽裝的牛車裏麵取出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各種重型武器零件並迅把它們組裝在一起。


    和雷震事先預估不同的是這些日本軍人攜帶最多的並不是他們在戰場上慣用的九二式重機槍也不是步兵炮而是重量僅僅有三公斤。有效射程卻過五百米地式擲彈筒外加四具日本軍工廠一九三三年研製生產重量高達二十五公斤有射噴射射程二十八米。填裝油料十四升能夠連續噴射十二秒鍾的93式火焰噴射器


    可能是已經做好了在城市巷戰中要麵對二百師坦克這支負責裏應外合動突襲的敢死部隊甚至還裝了在日軍中絕對不可能大麵積普及的二十毫米口徑反坦克槍。


    當然這種反坦克槍也完全可以把它看成是可以筆直射炮彈的小口徑火箭炮


    五十二名帶著自衛手槍的士兵操縱十四門可以把手榴彈拋射出五百米單殺傷覆蓋直徑過十米地擲彈筒;二十四挺輕機槍四挺九二式重機槍四具在近距離隻要射就可以把任何區域變成一片死亡領域的火焰噴射器;四枝二十毫米口徑反坦克槍;數量不詳的衝鋒槍步槍和手槍


    五九八團團長兼二百師步兵總指揮官鄭廷芨手裏拿著一隻軍用望遠鏡借著頭頂那輪有點暈黃的彎月總算是勉強看清楚這些武器輪廓。在心裏想著如果真任由這些敵人在同古城順利的動突襲可能帶來的後果就連鄭廷芨都忍不住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


    鄭廷芨看起來個子並不算高連上他腳上穿的高腰皮靴大概也隻能勉強到了一百七十公分但是他削瘦卻有力的身體代表性格堅毅地下巴還有深深的眼眶裏那微微帶著一點渾濁卻依然象鷹一樣目光銳利的雙眼都讓這樣一個乍一眼看上去平凡無奇的男人身上多了一種令人不敢輕辱地角錚狂鳴之氣。


    如果說黃景升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刀那鄭廷芨就是一柄用厚重的鞘包裹看起來樸實無華卻依然透著絲絲冷意讓人不敢逼視更絕不敢小覷的劍


    能在二百師擔任步兵總指揮官職務成為戴安瀾將軍最信任的左膀右臂鄭廷芨當然是一個夠精彩的人物


    雖然重型武器進行了調整但是從火力搭配和針對城市巷戰及城市防禦戰進行修正後的實戰能力上來看這可是一支擁有三個步兵中隊外加一個機槍中隊和一個炮兵排的大隊編製把這樣一批敵人放進城景升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不過


    全身都隱藏在黑暗中隻剩下一雙眼睛散著炯炯光彩的鄭廷芨突然笑了一樣的膽大包天一樣的賭徒特質卻比你更懂得設局布陣我必須要說景升你這次可真地是撿到寶了。


    全副武裝。手裏還拎著一枝衝鋒槍的黃景升當然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鄭廷芨團長對他和雷震的評價。事實上黃景升在這個時候精神已經進入了一種近乎忘我的亢奮狀態他必須握緊手中的槍。在不引起敵人警覺的前提下走來走去才能勉強壓抑住自己地情緒。


    但是隻要看看他那漲得通紅的臉蛋還有那隻能用賊眼放光芒來形容的眼神還有他那不斷打架出咯咯聲響的牙齒都在告訴身邊每一個熟悉他的人他黃景升中校


    過度高漲的熱情已經快要到爆的邊緣了


    每來回走上幾圈。黃景升就會停下腳步用最熱切的眼神盯著雷震努力壓低了聲音問上一句在短短一個小時內就不知道問過了幾十遍地話:怎麽還沒有動靜我們什麽時候幹他娘的一票


    如果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人聽到這樣的話還真的會以為這個手握衝鋒槍興奮得全身顫。就連臉部線條都有點扭曲的家夥就是一個靠山吃山突然現山下來了一群咩咩叫的肥羊的山大王


    也多虧了在這個時候雷震還是一臉老神在在甚至還好整以暇的拉過鬼才用一套袖珍棋具。玩起了最講究心平氣和的圍棋用他地實際行動大大中和了黃景升熱鍋螞蟻式的興奮。


    急什麽要說急那些混進同古城裏的日本人比你急那些早已經準備就維就等著城裏信號好動總攻。來個裏應外合一舉攻破城池再次建功立業的日本指揮官比你急。看著有幾百號帶著重型武器的奸細已經潛到了身邊隨時可能變成致命毒藥。我們的鄭團長更比你急


    雷震地話是沒有錯但是黃景升就是覺得急他的性子就是這樣光棍眼裏揉不進沙子狗窩裏存不住過夜食情緒不寫到臉上也要從嘴裏流出來


    有一件小小小小小的小事黃景升從來沒有對別人說起來過。


    在黃埔軍校上課的時候有一次天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覺得那塊並沒有擦幹淨的黑板上一個被擦得若有若無的漢字看起來真是不順眼。越看不順眼黃景升就越瞪著它看越瞪著看就越不順眼。


    到了最後黃景升已經忘了自己在課堂上要努力聽講他學到的每一個知識都關係到戰場上士兵地生命與鮮血。他隻是坐在那裏脹紅了臉瞪著一雙牛眼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那塊黑板上。如果教官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寫到了那個位置順手抓起黑板擦把那個擦了一半的字徹底抹除也就算了但是在這之前偏偏有一隻不長眼的蒼蠅又好死不死地落到了那個字的上麵。


    那種感覺


    就好象蒼蠅落到自己臉上又不能揮手趕走結果在那堂課上黃景升的臉部肌肉整整抽動了三十五分鍾直到教官宣布下課他呼的一下蹦起來在所有人莫明其妙的注視中以惡虎撲食的姿態對準黑板狠狠撲過去抓起被他留意了整整一小時零二十分鍾的黑板擦拚盡全力在黑板上狠狠劃拉了那麽幾下子然後帶著一臉猶如做愛後的舒暢表情揚著他那張因為連續抽動了三十五分鍾已經有點變麻變硬的臉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出了教室。


    隻留下滿教室迷惑不解麵麵相覷的同學兼畢業後的同僚外加那個麵對黃景升最熱情揚溢當真是把男性的陽剛與侵略性揮到極限的猛撲在瞬間都有了點迷失心跳有了點加快臉部有了點紅內分泌荷爾蒙有點了加快的文職女教員。


    擁有這種光輝經曆的黃景升性子能不急嗎瞪著雷震和鬼才中間擺放的那個小小的還能拆疊在一起的木製棋盤黃景升真的想走過去一把將那個用兩塊木片一堆又黑又白的小石子組成的玩藝兒丟到雅魯藏布江裏去。


    雷震常告訴他什麽棋局如戰場什麽棋局如人生但是在大戰略大戰役中雙方一打就是上百萬軍隊的投入飛機在天空飛坦克在地上跑。火炮在屁股後麵轟隻要指揮官一聲令下成百上千號人就得端著槍向前衝這樣地情景這樣的戰局就憑那一堆小石子兒。它能展現得出來嗎就算是一個小石子代表了一個人一條槍滿打滿算充其量也隻能頂上一個營吧


    就在黃景升已經把不善不滿的目光惡狠狠的投到那個無辜的小棋盤上在過度忍耐中臉皮子都開始不停跳動的時候在他們身後地同古城裏突然傳來了排炮齊鳴的轟響。緊接著重機槍班用輕機槍衝鋒槍步槍手槍手榴彈轟鳴的聲音一起炸響在瞬間就融成了一團再也不分彼此的戰鬥音符。


    終於動手了團長他們終於動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著黃景升那怪異到極點卻又隱含天地之間某種奇異韻律的笑聲所有人都不由輕輕打了一個寒顫他們都清楚這位在戰場上絕對稱得上驍勇善戰的中校副團長大人戰鬥的熱情。真的已經到了一旦爆就絕對不可收拾地程度。


    看著黃景升的樣子雷震卻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親眼看到自己家破人亡體會過那種最無奈的悲傷與仇恨所以比周圍的人更清楚的明白隻有經曆過最悲慘往事卻無法用時間這劑良藥。把它慢慢淡化的人才可能在即將爆大戰和強敵生死相搏的時候變得猶如瘋狗般的好鬥。


    雷震。你說團長他們能不能按計劃把那幫一口啃光連骨頭也不用吐出來一根


    雷震你說要是他們的大部隊今晚並不起進攻怎麽辦


    雷震你說


    麵對黃景升密如爆豆地問題要是在剛才雷震真的會啞然失笑。黃景升也是一個擁有豐富實戰經驗又在黃埔軍校接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老兵了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集中二百師所有的迫擊炮和擲彈筒對集結到一起的幾百號人起進攻幾次齊射下來將會造成多麽可怕的重創。


    更不要說鄭廷芨團長已經事先從高防營調集了十二挺高平兩用重機槍外加一個重機槍連兩個機槍排組成地絕對封鎖火力網。


    如果說這樣打還可能有漏網之魚的話沒有關係。別忘了二百師進入緬甸是協助英隊作戰的而英國這樣一個老牌資本主義國家這樣一個工業達冶金技術越中國幾十年的工業化國家他們的汽車多飛機多坦克多當然用的汽油也多。別看他們平時小裏小氣總是克扣給中國部隊的補給但是在他們倉皇撤退的時


    真是給二百師留下了不少戰略物資。


    其中就包括了足夠讓二百師用上半年地汽油。


    這些汽油有相當一部分通過同古城支連錯雜的進水管和下水道灌到了那些日本敢死隊腳下。一旦排炮轟擊先不說彈片亂飛光是被炮彈點燃的汽油隨著衝擊波以驚人的高四處飛濺形成絕無半點遺漏地火力覆蓋就足夠讓那些日本敢死隊知道什麽叫做諸葛孔明式的火燒藤甲軍


    也難怪看到這樣一份由雷震主筆黃景升全力推薦當真稱得上斷子絕孫陰損到家的作戰計劃就連鄭廷芨團長都眼皮不停跳。


    幾乎有一個大隊編製的日本敢死隊真的被打蒙了。


    他們是訓練有素他們是實戰經驗豐富迫擊炮炮彈在空中飛行會帶出刺骨的呼哨聲有經驗的老兵都能憑借呼哨聲判斷出炮彈的著落點但是空中斜的彎的轉的倒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哨聲響成了一片他們又沒有擁有過一百七十八的人智商你要他們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如何分辨出哪炮彈可能炸到自己哪炮彈隻是從自己的腦袋上麵劃過當了一次偶然相知相逢相戀的匆匆過客


    就算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地上一撲勉強躲過了排炮的轟炸但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在心裏慶幸本來殺傷麵積也就是十米直徑的迫擊炮炮彈在轟然炸響聲中濺起的不僅僅是塵土和彈片更炸起了一片紅紅地。飄乎的熾熱的天女散花式的亮麗火焰。這些火焰就像是雅典娜女神最熱情的擁抱帶著不容置疑的神地旨意熱情揚溢的撲向了每一個人。


    在這裏我們必須要提一下那四個已經把重量足足二十五公斤。內部填裝了十四升汽油隻要一扣動扳擊就可以利用罐體裏高壓縮空氣把火焰生生噴出去二十八米遠火焰噴射器的日本士兵。


    麵對那撲開蓋地擁抱過來的火焰四名噴著九三式火焰噴射器的士兵在這個時候當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他們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絕倫到了一種堪稱藝術之精華的卓境界。這些已經習慣了在戰場上星星點燈。燒得別人鬼哭狼嗥的火焰噴射器操縱手眼睜睜地看著火焰包圍了自己用最親密的姿態爬上了他們身後的罐子突然再也無法壓抑的哭叫聲從某個火焰哭射器操作員的嘴裏揚起。


    啊


    淒厲的哭嗥聲才隻揚起半聲夾雜著彈片的火焰已經引燃了他們身後有高壓縮空氣的汽油罐。四團猶如空投重磅炸彈落地的巨大火焰以四名火焰噴射手剛才站立的位置為核心帶著翻滾升騰地濃煙。直直衝上了二十八米的高空更對方圓二十八米的範圍內進行了第二次更徹底更可怕更歇斯底裏的死亡覆蓋。


    就在這一片火焰飛騰死神大爺樂不可支的揮舞著手中的大鐮刀。飛快地收割著已經燒成爆米花的靖國武士冤魂時十二挺已經被調成平射的高平兩用重機槍十六挺馬克沁水冷重機槍天知道有多少捷克式輕機槍一起開始瘋狂吼叫把子彈就象是下雨似的狠狠傾泄到那群就算是沒有被炸死也要被燒死就算是他在靖國神社裏燒了高香。有日照大神的保佑有卑彌呼女神的仁慈也不可能再逃出生天的日本軍人身上。


    這些日本軍人真地是被打呆了打傻了。打瘋了但是真正讓他們陷入歇斯底裏讓他們就連軍人的意誌與驕傲都徹底被打沒的是天空中突然彈射而起的三信號彈


    既然他們要裏應外合攻打同古城靠近皮尤河大橋地城門他們自然要通知已經摸到皮尤河大橋附近的主力部隊。在沒有電台沒有步話機聯絡的情況下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使用信號彈


    當三枚信號彈衝天而起在空中拉起三道綠色的光芒整個同古城就像是一個剛剛吸食了過量大麻的癮君子徹底陷入了一種病態的興奮狀態。到處都是槍聲在響中間摻雜著機槍的瘋狂掃射和手榴彈爆炸的轟鳴而手搖電的警報器那悠長得可以讓一個人生生悶死的淒厲尖叫更是響徹雲霄。


    在靠近皮尤河大橋附近的同古城城門前突然間傳來一陣幾乎連成一線的爆炸聲就算是隔著幾百米遠都可以隱隱聽到城門上守軍惶急的吼叫看到在城門上那來回奔跑早已經章法全無的混亂身影。


    激烈的槍聲爆炸聲火光在城門前混成了一團十五分鍾後到了夜間一直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幾十個連軍裝都沒有穿整齊的中人就象是受驚過度的兔子般一邊撒腿狂奔一邊扯開嗓門又吼又叫又哭又蹦。可是他們還沒有跑多遠身後就傳來了輕機槍掃射時特有的輕脆輕響。


    那些剛才還撒腿狂奔的中人就好象是觸電般混身狠狠一顫然後帶著滿臉的不敢置信與震驚一頭栽倒在地上。而那個跑在最前方的上尉就是在前方探照燈的照耀下做了一個相當精彩的麵部特寫。他那先緩緩跪倒再慢慢軟倒在地上的身體還有他那向前伸出就算是死微微抬起似乎要向上天控訴些什麽的雙手更默默的向每一個人訴說著戰爭的殘酷和剛才在城門上生過的意外突襲。


    事已至此再不知道同古城城門失陷甚至是整個城市已經亂成一團部隊指揮體係已經被打散那他就是白癡傻逼豬小弟


    麵對這一幕麵對從背後突如其來的襲擊麵對敵人狙擊手逐一擊碎探照燈的避麵負責防守皮尤河陣地的五九八團也明顯陷入了不能控製的混亂就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候在皮尤河大橋對麵某一個山坡的後麵突然也打出了三枚綠色信號彈。


    就是在一片混亂當中估計是放棄重型武器趁著天黑潛入到河對岸的日本部隊終於打出了自己的旗號事已至此突襲計劃已經順利的改變為內外夾擊的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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