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她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慕錦毅突然往前飛奔,用力扯過一藍衣男子護到身前,緊接著一聲悶哼,伴隨著藍衣男子的驚呼,一枝羽箭從他後背直插了進去……


    楚*駭然,她急跑上前,欲扶起身受重傷的慕錦毅,可手再次摸了個空。


    她捂著嘴眼睜睜地望著他強撐著身子撿起地上的劍砍倒了幾名黑衣人,護著藍衣男子邊戰邊退,而中了箭傷的背,鮮血慢慢滲了出來,很快將他背後的衣裳染紅了一大片。


    畫麵一轉,又見藍衣男子嗚咽著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慕錦毅,“你這又何必?國公府又哪能少了你!”


    “你是她唯一的親兄長,若你有了不測,我,我又怎麽對得住她!”慕錦毅氣若遊絲。


    突然,他拚命掙紮著抓住男子的衣袖問,“舅兄,你,你說,若是,若是有來生,她,她可會接受我?”


    楚*眼淚不斷滑落下來,那是前世的慕錦毅與楚晟彥,慕錦毅隻說過他是中箭而亡,可卻從未說過是為了救她的親兄長!


    她流著淚,任由場景不斷變換,看著太夫人得知親孫死亡的噩耗後一口鮮血噴出來,便直直倒了下去,再沒能醒過來;看著國公府一點一點衰敗下去,下人遣了一批又一批,夏氏由曾經風光無限的貴夫人變成了落泊鄙婦;看著慕淑穎一直無子,先後遭婆婆夫君嫌棄,最終被休棄回府,每日與梅芳柔爭吵不休,相互指責。


    曾經陷害過她、折辱過她的,冥冥當中似是都遭了報應,就連那對得逞了的陳冰月主仆,在回到了西其國後,便被西其王作為兩國結盟的禮品送到了南坉,結果在反抗南坉將軍的侵犯中激怒了對方,最終被那將軍遣為軍妓。


    在那一世,侯府雖亦遭受了史無前例的打擊,可她的父兄仍活著,侯府起複的希望仍存在。


    而國公府,太夫人死了,慕錦毅死了,慕錦鴻投了五皇子,被登基的新帝秋後算賬,曾經風光無限的慕國公府,便隻有一對遊手好閑的父子——慕國公及慕錦康撐著,以及新帝與慕錦毅的幾分情份頂著。


    一幕幕走馬觀花般在楚*眼前閃過,她定定地望著,望著那些悲歡離合在她眼前上演,直至一道光閃過,將她推進了黑暗當中……


    “夫人,夫人!”一個焦急的女聲將她從夢中喚醒了過來。


    她怔怔地望著一臉擔憂的燕容,久久回不過神來。


    那是個夢?


    “夫人,國公爺已經醒了,你不必擔心!”燕容一邊安慰,一邊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去。


    到底得驚慌擔心到何等程度,才會連在睡夢中也流淚啊!


    一聽慕錦毅醒了,她胡亂整整發髻與衣裳,便急急趕過去。


    推開門便見慕錦毅虛弱地望著輕聲與他說話的兩個兒子,聽到響聲轉過頭來,先是不自覺便露出一絲笑意,片刻間卻又似是想到了什麽,神情便黯淡下去了。


    楚*不解,可卻又顧不上深想,幾步上前拉著他的手關切地問,“傷口還疼不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太醫可診過了?”


    慕錦毅淺笑,“不疼,沒有,診過了!”


    慕紹瑞兄弟倆對望一眼,再向周圍的下人使個眼色,便悄悄退了出去。


    楚*又問了他幾句,見他仍是十分虛弱,便不敢再打擾。


    兩入靜靜對望,良久,慕錦毅才輕輕反握住她的手,輕聲問,“你可仍怨我恨我?”


    楚*一怔,倒沒想到他會又問起這個。


    “不,早就不怨不恨了!”她微微一笑。


    慕錦毅合上眼,半晌,才有點飄忽地道,“可是,我卻怨恨自己……”


    她愣住了,“你……”


    慕錦毅露出個苦澀難當的笑容,“我做了個夢,夢到你滿懷欣喜地替肚子裏的孩兒做著小衣裳;夢到你在碧水湖底痛苦掙紮,哀求著人來救救你的孩子;夢到了每晚夜深人靜之時你將自己沉入湖中,隻為了能感覺那失去了的孩兒;夢到你凝望西方,盼著夫君回來給你一個有力的擁抱;夢到你心如死灰,再不敢抱任何希望;夢……”


    “都過去了,那些事都過去了,今生我們都好好的,沒有再經受那些苦痛!”楚*含淚掩著他的嘴,不讓他再說。


    慕錦毅淚光閃閃,輕輕將她的手拉下,“讓你遭受那麽多痛苦的我,又哪裏值得你不怨不恨?那樣的我,便是我自己,亦無法輕易原諒,你又憑什麽不怨不恨!”


    兩行淚水從他眼中流了下來,他緊閉雙眼,心中一陣痛楚。


    “正因為曾經有過那麽多的不幸,那麽多的傷痛,我們才更需要好好珍惜當下的日子,上蒼讓我們重來一次,是讓我們重新開創更美好的人生,而不是糾結過去那些恩怨苦痛。我們又為什麽要讓過去的不幸來影響現在,影響未來?為什麽不學著放下?”楚*輕柔地替他拭去淚水。


    慕錦毅怔怔地望著她,望著她微笑著堅定地朝他點了點頭。


    他久久不語,是啊,過去的不能挽回,但他可以將曾經的遺憾加倍彌補到她身上,還她兩世的幸福!


    “母親請用茶!”


    “好好好,望你與瑞兒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楚*笑容滿麵,看著麵前的兒媳婦越發滿意。


    “多謝母親!”剛進門的世子夫人羞澀一笑,臉上染了一絲紅暈。


    今日是世子慕紹瑞與新婚妻子向長輩敬茶的日子,楚*望著這對佳兒佳婦,心中是抑製不住的濃濃喜悅。


    回到正房,正欲感歎一句歲月不饒人,便聽丫頭稟道,“夫人,有燕州來的賀禮!”


    “燕州?玉敏姐姐?”她大喜。


    “瞧你高興的,不過一份禮而已,若是見到人,豈不是要樂翻天了?”慕錦毅取笑道。


    自兩年前將一切說開之後,兩人便決定徹底埋葬前生事,再不準提起哪怕半句。


    “也不知她與唐大人如今怎樣了!”想起遠在他鄉的摯友,她心中一陣唏噓。


    “想知道便去燕州瞧瞧唄!”


    “當真?”見妻子果不其然一副驚喜萬狀的模樣,他不禁微微一笑。


    唐家夫婦離京後,雖偶有來信,但從不提及兩人之間的事,他心裏亦是十分好奇。


    夫妻兩人都有此意,便準備行程,慕錦毅如今隻空掛著個國公爺及帝師的名頭,其實早就不怎麽過問政事了。再者,老國公身體硬朗,每日與親家公楚仲熙相約垂釣,玩得不亦樂乎,讓京城不少人驚掉下巴。


    老紈絝與老探花?這組合,太難以至信了!


    慕錦毅挑了兩名護衛,一名馬夫,楚*則帶上燕容,再加上小兒子慕紹霖,一行七人便坐上了往燕州的官船。


    下了船,又換了馬車,直奔燕州城而去。


    “唐夫人?咱們店的老板不是唐夫人!”正擦著桌子的店小二聽了護衛的詢問,有點奇怪地回道。


    那護衛無奈,隻得一五一十回稟慕錦毅。


    “不是唐夫人?”慕錦毅蹙眉。


    “確是這家店,你沒記錯?”側頭問妻子。


    “怎會記錯,燕州城獨一無二的百味樓,這名還是當年我替她取的。”楚*也有點糊塗。


    “小哥,那不知貴店老板是哪位,我們打京城而來,特來此尋訪故友的。”她上前幾步,朝那小二微施了一禮,這才問道。


    小二見她衣著不凡,知道是貴人,慌不迭地側身避過她的禮。


    “不敢不敢,這位夫人,小店老板雖也是女子,但卻不是唐夫人,我們大家都喚她韓夫人!”


    “韓夫人?”楚*一愣。


    “這位韓夫人可是從京城而來?”她又問。


    “這,我也是上個月才到燕州來的,並不太清楚,不過你可以問韓夫人的管家韓先生,他同時也是咱店的掌櫃,啊,那便是韓先生!”


    楚*等人順著他所指處望去,見一身簡單青衣的中年男子正朝這邊走來,她定睛一看,頓時啼笑皆非。


    那韓先生,原來竟是曾經的刑部尚書,黑麵神唐永昆!


    唐永昆亦不曾想到會遇到故人,他愣了片刻,才試探著喚了聲,“錦毅兄?”


    慕錦毅戲謔地拍拍他的左肩,“韓先生,久仰久仰!”


    唐永昆老臉一紅,佯咳一聲,“承讓承讓!”


    慕錦毅見他居然還真應下了,不禁哈哈大笑。


    “韓管家?韓掌櫃?”他笑眯眯地望著偽裝淡定的某人,故意道。


    唐永昆嘴角抽了抽,這混蛋,專程來看笑話的?


    他唐某人一世英明,居然淪落到有妻不能抱,還從夫君變麵首的地步,這世間還有人比他更悲慘的嗎?


    不錯,現在韓玉敏不是唐夫人,他才是韓先生!想想從店小二升至韓掌櫃,再進而成為韓管家的血淚史,他就悔不當初。人,真的不能做錯事啊!那個女人,到底哪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的!嶽母大人到底是怎樣教出這般刁鑽的女兒的!


    慕錦毅死皮賴臉地要跟著唐永昆到韓府,楚*堅持出嫁從夫,慕紹霖要侍奉爹娘,護衛及燕容他們則表示主子在哪他們便在哪,是故最後便是七人浩浩蕩蕩地跟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唐永昆到了韓府。


    其實唐永昆更想將他們打發到客棧,便是他出錢也無妨,總好過對著某張明顯看笑話的臉。


    韓玉敏對他們的到來自是萬分驚喜,又見當年尚未滿月的慕紹霖轉眼便長這般大,不禁感慨萬千。


    “你如今與唐大人怎樣了?”兩人說了半宿的話,楚*終忍不住問。


    “便這樣唄,他如今是我府裏的管家,店裏的掌櫃,挺能幹的,一個頂倆!”韓玉敏滿不在乎。


    “什麽便這樣!你們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楚*被她這種態度氣到了。


    “轉眼便十年有多了,難道你還是無法接受他嗎?”


    韓玉敏沉默了片刻,才迷茫地道,“我也不知道,這十年來他一直跟在我身邊,怎麽趕都趕不走,我打他罵他,可他卻毫不在意,後來我就沒轍了。慢慢的,我又好像習慣了這種生活,習慣將不願做之事扔給他,習慣了有人將自己照顧得妥妥當當的。我原以為自己會更樂意獨立開創僅屬於自己的未來,可是有時卻又覺得依賴人的感覺也挺好的。”


    頓了一下又道,“可是,若是讓我當過往不存在那般重新接受他,卻總有點意難平!若是兜兜轉轉又在一起,倒顯得我這些年的離家像一場鬧劇一般。”


    “滴水石穿,也許唐大人的柔情與堅持,便是這樣的一滴水。你不在他身邊的那幾年,他整個人都變了,京城中人送了他個黑麵神的外號,你可知道?”楚*歎息一聲。


    “黑麵神?”


    “嗯,他臉上從不見笑意,加上在刑部時處事又不留情,這才得了這麽個外號。”


    黑麵神?那般溫和,那般讓人如沐春風的男子……


    韓玉敏澀然,心裏堵得厲害。


    “情之一事,外人無法替你抓主意,你自己要考慮清楚,這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再冒一次險。還有,你與他早已是夫妻,我亦相信以唐大人的堅持,這一生你都得是他的妻子,你要決定的無非是未來要與夫君過怎樣的日子,你可明白?”


    韓玉敏一怔,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有人提醒她與唐永昆是夫妻的事實,便是唐永昆,也不曾再提過此事,若是今日楚*不提,她仍會當自己是單身。


    她突然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也許她這麽多年的堅持,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夫妻間的別扭吧,隻不過她這個作妻子的氣性大了些,一鬧便鬧了十幾年!


    告別了唐家夫婦,慕錦毅一行人決定沿途觀看風光,放慢返京的行程。


    “你覺得唐家夫婦會和好如初嗎?”坐在圓滑的石塊上,楚*問。


    “難說!不過我瞧韓先生對現狀也頗為心滿意足的!”慕錦毅伸伸懶腰,不在意地道。


    一行人走累了,便挑了處風景極佳之處歇息,春風拂麵,讓人不禁心曠神怡,感歎春色明媚,處處好風光。


    “還韓先生呢?寒磣人家那麽久還不夠?”楚*嗔了他一眼。


    慕錦毅哈哈一笑,“這沒什麽不好,唐大人與唐夫人有不愉快過往,可韓先生與韓夫人沒有啊!”


    楚*怔愣片刻,才會心一笑,“確是如此!”


    “阿蕊,你如今便是我的人了,女子要從一而終,一心一意,那個魯什麽便忘了吧!”


    兩人微眯著眼享受春光,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身後傳來男子擲地有聲的話。


    楚*一怔,這是?


    正疑惑間,便見一身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快步從身後不遠的小樹林走出,那背影,瞧著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並且越走越快……


    “紀淮,你這壞胚子!”隨著一聲女子的怒斥,那書生瞬間飛奔起來……


    楚*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不禁勾了起來,果真萬物逢春,處處好春光!


    作者有話要說:哇,竟然趕在了國慶前完結,太開心了!


    謝謝一直支持的讀者君們,正如讀者端小北說的那樣,這文有不少硬傷(我記得你的,小北君!從你留的第一條評論開始,又拍又鼓勵,太可恨了!t_t),但這樣一篇有那麽多不足的文都有這麽多一直支持鼓勵著的小天使,真的太感謝太開心了!t^t(請原諒又哭又笑的作者君,她第一次寫這麽長的文,有點瘋了)


    番外目前沒有,因為要全力準備填新坑,新文主角就是結局這對醬油黨阿蕊與紀淮。(居然賣廣告,砍了!t_t)


    最後祝大家節日快樂,皮膚白白曬不黑,拚命吃吃撐不肥!(應該沒男讀者吧?)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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