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畢竟是看著當初那位小小孩童長成如今這般模樣的,看著他的表情便知曉他心中所想,一顆心更是往下沉了沉……這孩子又是執拗又是自尊心極強,如今隻怕是掰不過來了……


    老將軍突然覺得這些年來的皇恩浩蕩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無彈窗廣告)若說方才說的解甲歸田隻是負氣話,如今說出來的便是真的心死了,“老臣孫子不知死活,隻餘一家一家老弱婦孺在朝中無甚影響力,還請陛下準許老臣一家歸隱山林。”說著一撩袍子竟是直直跪了下來。


    颯禁看著老爺子跪下去一時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但隨即便也硬下心腸來道:“準!”


    老爺子一息之間好似又老了許久,最後顫顫巍巍起身道:“待白芷好些,當初她父母若不是為了救你……那孩子也不會失散……”最後的話都徒留在空氣裏,也不知道颯禁聽到了沒有。


    傍晚時分,颯禁又是拿著一壺酒進了秋木析的院子。秋木析隻當做沒有看到,坐在桌子前凝神靜氣的做山水畫。


    秋木析一手山水畫的極為好看,隻是從來不示人,倒不是藏藝,大多數時候秋木析並沒有時間能好好靜心來寫寫畫畫。秋木析也是頭一遭見到,好半晌站在秋木析身後不做聲,看著看著思緒便飄遠了去,等回過神來秋木析一幅畫已經快接近尾聲,窗外的天也早已經漆黑一片。


    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亮起的燭火,颯禁看著燭火突然便冒出一句:“老將軍今日告老還鄉……”說著聲音戛然而止,白家祖祖輩輩都長在卉城,哪裏有的“還鄉”一說?


    秋木析還背對著颯禁作畫,如今聽聞颯禁的話絲毫不為所動。隻當做沒聽見。不是無視他,隻是颯禁還不需要旁人來安撫他。


    見秋木析沒有反應,颯禁也好似習以為常,自顧自道:“李正如今將我大寧三十萬士兵困於戈壁,我是想請他去解圍的……”這個“他”指的自是白老將軍。


    而後颯禁便將今日在禦書房的事情與秋木析說了一遍。秋木析是玲瓏心思,颯禁也是玲瓏心思,若不然也不會與秋木析博弈這般久。先前卻是有些不冷靜。如今平複下來稍稍一想便知曉大概是與秋木析有關。如今見他連眼角也未抬,心中了然。


    知曉是秋木析後,颯禁反而是平靜了下來。


    許久後。秋木析最後一筆收尾,颯禁便也止了話頭,自顧自打量起秋木析的畫來,高山流水。竹林環翠,好一幅山水畫。


    “畫是好畫。隻不過終究是死物。”颯禁喝了一口酒將酒壺遞於秋木析。


    秋木析絲毫不介意,就著拿過來的酒壺仰著脖子便喝了一口,回道:“畫是死物,可是這山、這水卻是真實存在的。”


    兩人說的話都是意味深長。趁著拋接酒壺的空檔二人互看一眼,隨即不著痕跡的錯開去。


    酒過三巡,颯禁卻是倚著窗柩動彈不得。見秋木析依舊眼神清明,問他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妻兒如今可好?”


    秋木析笑笑。道:“便是想看就能看了?”


    颯禁輕笑一聲,沒有回秋木析的話,而後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秋木析的院子,沒一會隔壁傳來聲響……


    秋木析雖然拿得起放得下,可是如今聽聞隔壁傳來的響動已經還是微微蹙了眉,颯禁這般是在示威?可惜,白芷終究是錯付了真心。


    念頭隻是一轉而逝,秋木析的心思便轉向了花色那處。颯禁說的對,自己卻是是很想知道他們如何……秋木析向來無所畏懼,想了便去做。隻是需要先安排一番。


    安排也是立時便有動作的,第二日這小院子裏便來了一位不常見的宮人,說是先前的小宮女私相授受,包藏禍心已經被送去處置了,今日這名新來的隻是臨時過來頂替的。


    臨時頂替的人自然不是隨隨便便的宮人,來人真是先前替“白君澤”做替身的暗衛。秋木析總不能一直頂著秋文斐的樣貌、身材見人,因此這些時日便一點一點的改變著身形、長相。如今時間長了也漸漸恢複了一些原來的模樣,隻是滿朝文武每日都是要見上一見的,因此秋木析並不怕被識破。


    來人對著秋木析行禮,隨即與秋木析換了衣服。秋木析囑咐了幾句見暗衛點頭表示知曉便頭也不回的向外麵走去。


    如今颯禁隻怕忙著那三十萬大軍的事情,拖一天便是一天的人命,颯禁自是要百般斡旋,秋木析不怕他今日還會過來。


    到了外麵便有人接應,趕馬車的儼然是秋文斐,見到秋木析道:“已經按您的吩咐照看好老宅人了,您若是不放心還可以回去看一看。”


    秋木析搖頭,道:“還不是時候。”秋家老宅中的人也不是盡可信的,自己若是貿然回去,隻怕此後想再出來便不是這般簡單了。


    秋木析說完便進了馬車,隻是沒想到馬車裏還有兩個人在,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有什麽反應才好,苦笑著道:“我料到出來一趟肯定被人截了去,哪裏知道一下就來了兩個。”


    這兩人真是林兮之與林千舫,林兮之自是不用說,林家那些暗中勢力自從一點一點歸於林兮之之後,有好些事情便迎刃而解,其中一條便是隨時隨地能找到想找的人。林兮之暗自心驚:林家落敗已經如此之久,卻是沒想到暗中勢力依舊如此厲害,若是林家人有心謀反……


    這天下早已易主了吧?林兮之有時候也在想,若不是林家無心,當初林家人又為何要賠上滿門?罷了,罷了,左右不過是過眼雲煙……


    至於林千舫,因著許久前便已經“投誠”寧皇,如今被寧皇派出去做了殺人的刀子,隻可惜,這個刀子也不過是旁人“借”於他的。


    三人坐上馬車,馬車便緩緩向城南駛去,這裏的三人都是有渠道知道花色等人的去處,如今心有默契也不用開口說些什麽……


    軲轆聲嘎吱嘎吱響起來,林千舫率先開了口道:“白老將軍辭官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如今白家的位子隻怕要空出來了。”


    自從知曉颯禁想要除去白疏謹的時候,秋木析便知曉這一天肯定會來的,因此自然不會心生感歎,倒是林兮之感慨了一句:“眾叛親離……寧皇這是自己將自己逼上絕路……”


    秋木析扯扯嘴角,旁人都能看的清楚,隻有他還一意孤行……


    林千舫也是跟著歎了一聲氣,而後想起啦正事,道:“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經去查探了,隻可惜依舊沒有查出來什麽。”


    秋木析交代與林千舫的不是一年兩年了,這些年秋木析對於澹台一家的消息都是從林千舫這裏知曉的,這次沒有阻止寧皇下方林千舫便是因著林千舫去的那處有些消息。


    可惜,時至今日還未曾找出什麽蛛絲馬跡來。


    澹台……也不知道比起秋家與林家覆巢之力有沒有贏的把握?想是這麽想,秋木析自是不會這麽做。隻不過這般一來有澹台一脈存在的一日,寧國便不可能吞並如今屬於薛國的那塊土地。


    二人在說些什麽林兮之有些眉目,於是順著二人的話問道:“孩子還是毫無消息?”


    秋木析一愣,隨即想起來這件事還未曾對自己這個大舅子說過,於是便將整件事情與林兮之說了一遍。


    秋木析對著馬車內的二人信得過,對外麵的秋文斐也信得過,秋文斐便是自己,二人用同一個身份活著的,秋木析自是不會瞞他。林千舫也是因著澹台一脈的事情四處奔波,秋木析更是不會瞞他。而林兮之,其一有急智,其二愛妹心切,自然茲事體大,不會憑白給花色招惹麻煩。


    不過在場的人聽到秋木析說的話多少都有些詫異,那澹台果真是神仙不成?隻可惜無人回答他們。


    不過如此說來,寧皇一統天下的決心便有些可笑了。在那澹台一脈的眼中,可能隻是跳梁小醜一般的存在也說不定呢……


    無由的,林兮之生出一番感慨:“忠言逆耳,寧皇卻是向來隨著性子走的人,如今失了親情隻怕會更加雄起鬥誌……說來也是可憐人……”


    林千舫雖沒有回話,但也是這麽想的。


    秋木析歎息一聲,道:“到底朋友一場,隻盼著他能懂我……”


    秋木析何嚐不想直接與颯禁說這些道理,可惜颯禁從小至大養成的多疑又執拗的性子隻怕掰不過來了……


    本來秋木析可以和他慢慢鬥下去,隻是如今寧皇的野心更是明顯了些,秋木析不能眼看著他國毀家亡,將來或是戰敗屈辱而死;或是終身潦倒,受萬夫指點唾罵而死。


    秋木析想:自己與颯禁的前世估計是對冤家……不然也不會今生鬥個沒完。為女子鬥、為生存鬥、再為國家鬥。


    鬥鬥鬥,平添幾分愁。


    希望寧皇不要執擰下去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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