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拱手道:“您的兩個幕僚昨晚去喝花酒,一人找了個陪酒妓女,結果今天一早,兩個妓女來告狀,說她們隻陪酒不賣身,但你的兩個幕僚把她們灌醉,汙了她們的身子,所以縣君把兩個幕僚抓來拷問,他們捱不住板子,隻得承認自己酒後亂性,兩人都招供畫押了,現在關在縣裏大牢中,不準任何人探視。”


    “啊!那可怎麽辦?有沒有辦法讓我見見他們?”


    “見是不可能了,我說願意多出點錢,牢子都不敢答應,不過可以變通一下。”


    “怎麽變通?”張斌急問道。


    牙人笑了笑道:“我認識一位押司哥哥,他比較清楚內幕,若老爺肯花十貫錢,他可以給你說說內幕,說不定還可以幫你傳個口信。”


    張斌已經豁出去了,吩咐隨從道:“給他十二貫錢,讓他給我找一身衣服來,穿著官服受辱,我丟不起這個臉。”


    半個時辰後,張斌換了一身藍色深衣,頭戴襆頭,來到縣衙附近的一家茶館內,他肩頭剛才敷了藥,已經不疼了。


    牙人給他引薦了縣衙的宋押司,一名三十餘歲的黑漢子。


    宋押司帶他到裏間,其他人都在外麵等著。


    “我就給你說幾句話,出了這個門我就不認了,你再找我,我也不認識你。”


    張斌點點頭,“我知道,宋押司盡管說!”


    “我知道官人是朝廷任命的張知府,但對你來說,成都就是龍潭虎穴,雍王殿下絕對不允許朝廷勢力在成都出現,所以你注定不會有好結果,我勸你趕緊抽身回臨安去。”


    這位宋押司的話讓張斌聽得異常刺耳,他擺擺手道:“先給我說說案子,我的兩個幕僚能救出來嗎?”


    宋押司歎口氣道:“就知道你不愛聽,但我是看在十貫錢的份上給你說幾句實話,你兩個幕僚的案子是真的,人證物證俱全,兩個妓女確實是陪酒不賣身,估計你的幕僚被人酒中下了春藥,這種事情很多,一般是敲詐一筆錢,但這次鬧大了,兩個妓女報了官,你的兩個幕僚也認罪了,然後交給府衙和提刑司審核,正常情況下,徙千裏,流放三年。”


    張斌咬牙切齒道:“一定是鄭愛農在背後策劃,除了他沒有別人”


    他忽然眼睛一亮,“等等!你剛才說要案子經過府衙審核同意?”


    宋押司暗暗搖頭,這個張知府還真是個蠢貨,自己講了半天,白費口舌,他還以為他能當知府?


    “要經過鄭愛農手下官員審核同意,和你沒有關係。”


    宋押司起身道:“你的一個姓錢的幕僚讓你去找鄭都統,好了,該說我都說了,出了這個門,我什麽都不認。”


    說完,宋押司轉身揚長而去,張斌坐在房間裏發呆,過了好一會兒,他起身對隨從道:“我們去找鄭都統!”


    .........


    下午時分,張斌趕到軍營,見到了鄭平,鄭平將一封信遞給張斌,“這封信麻煩你安排人送給我父親,這是我給他的正式答複。”


    張斌接過信道:“我的兩名手下被縣衙抓捕了,懇請鄭都統幫忙,把他們放出來。”


    鄭平半晌道:“雍王殿下在成都呢!我不敢插手地方政務,過兩天吧!等他走了,我替你托托人情。”


    張斌千恩萬謝走了,他現在也沒有辦法了,也不敢去找陳慶,隻能耐心在驛館裏等待消息。


    兩天後,呂青山抵達了成都,陳慶親自到碼頭迎接他的到來。


    呂青山對陳慶而言不光是長輩,而且他曾是朝廷相國,以他的身份和能力替自己坐鎮四川路,能鎮住巴蜀各路妖邪,使四川路迅速穩定下來。


    “殿下,大宋各地,我最喜歡的就是成都,它沒有遭受金人蹂躪,隻有在這裏還能看到當年的宣和盛世。”


    走進城內,城內的繁華讓呂青山異常喜歡,他用馬鞭指著遠處一座高樓笑道:“那就是官學的藏書樓吧!我十七歲在成都求學時修建的,一晃快四十年過去了。”


    “叔祖是不是感覺時光過得太快了?”


    “正是!”


    “我原以為退仕在家就等著入土,沒想到命運又把我送到成都了,殿下,你說還能再幹十年嗎?”


    “如果叔祖幹得舒心,再幹二十年也沒有問題。”


    呂青山大笑,“說得好!如果我幹得舒心,我就再給你賣命二十年。”


    四川路尚書行台府就是從前的川陝宣撫使司官衙,占地約二十畝,主官是尚書行台總管,由陳慶兼任,呂青山出任長史,陳慶出任各地主官是慣例,比如河東路尚書行台官衙也是陳慶出任長史,張孝純出任長史,還是有河西路總管也是陳慶兼任。


    鄭愛農在門口迎接呂青山的到來,陳慶給呂青山介紹道:“這位原本是接替李逸的成都知府,現在改任成都府通判。”


    呂青山立刻明白了,這是陳慶和朝廷達成的協議,由朝廷派人出任知府,陳慶的人出任通判,為了應對這種局麵,陳慶才決定成立四川路尚書行台府。


    “我們進去說!”


    一行人來到官衙大堂,陳慶坐在正位,眾人在兩側坐下,陳慶讓晁清掛上尚書行台結構圖,陳慶親自上台給眾人講解。


    “尚書行台府設總管一人,按照慣例,由我來兼任,下麵設長史一人和兵馬使一人,兵馬使還是由鄭平出任,我就不多說了,長史由呂公出任。”


    呂青山站起身向眾人笑著點點頭,眾人響起一片熱烈掌聲。


    陳慶又繼續道:“長史下麵由政務署、提刑按察署和鹽鐵轉運署三部分組成,之前內政堂要求我設立監察署,我認為沒必要重複,所以還是由雍王府監察司第四署兼管四川路,第四署原本是管漢中,很快會把官衙移到成都來。”


    眾人立刻明白了陳慶的意思,不是沒有監察署,而是不在尚書行台下麵設置監察署,監察署是獨立於尚書行台。


    陳慶又指著政務署道:“政務署下麵設立六曹、判官、推官,另外,它還有一個很特別的部門,叫做支使台,由四川路各州通判兼任支使,支使台是什麽意思,各縣提交的審核都要匯總到所在州的支使台,也就是說,支使台才是四川路各州真正的州衙所在地。”


    呂青山笑道:“也就是說,現在各州州衙變成了一個空架子。”


    “正是這個意思,我和朝廷達成的協議,朝廷管州府,我管縣,那怎麽管?就是靠支使台來管。”


    呂青山點點頭道:“殿下對尚書行台的構架很大,需要大量的人手,但人手從何而來?”


    陳慶微微笑道:“我大概估算一下,朝廷會派出二十名知事來四川路上任,這樣我們就有二十名官員會被頂替退下了,除了部分官員年紀較大,直接退仕外,還有十六七名高官,他們中有幾人會去荊湖南路五州上任,剩下的就會進入尚書行台府任職,至於各州府的文吏,則進入支使台任職,這樣,行台府的人手不足解決了,而州府基本也空了。”


    呂青山沉思片刻道:“這樣可以是可以,但我還是建議,這些被架空的知府和知州,在待遇上還是盡量要保證,這隻是我們和朝廷鬥爭,和他們無關,另一方麵,也顯得殿下對事不對人,顯出殿下的心胸。”


    陳慶笑著點點頭,對鄭平道:“咱們給呂長史一個麵子,回頭你打招呼把張斌的兩個幕僚放了,把府衙後麵的官宅安排給張斌,準他每天去府衙喝茶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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