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躬身道:“回稟王妃,我已經把他打發走了,他說有重要事情,小人就鬥膽替王妃約了明天上午巳時正見他。”


    呂繡有點無語了,她根本就不想見呂絞,才說以後再見,沒想到管家自做主張替她約好時間了,也罷!管家不知道他的老底,還真把他視為自己的堂叔。


    呂繡淡淡道:“隻此一次,你記住了,此人是呂家敗類,我向來不睬他,要見,我也隻會見他母親。”


    劉管家給了自己一耳光,滿頭大汗請罪:“小人知錯,再不敢了!”


    “算了,我事先沒告訴你,你也不知道。”


    呂繡著實有些累了,也回房休息去了。


    黃昏時分,陳慶匆匆趕回府中,他在半路得到親兵快報,自己又得了一個兒子,著實讓他歡喜萬分,他原本還要去一趟官衙,也顧不上了,直接回了府上。


    趙瓔珞見到丈夫,便摟著他的脖子嗚嗚哭了起來,她聽到產婆屋外說了一句話,這孩子太瘦弱,可能會夭折,著實讓趙瓔珞害怕之極。


    陳慶安慰她半晌,有劉醫師在,孩子不會有事,又拿陳雪舉例,在一般人家肯定夭折,但在自己家中卻活下來,而且還很健康。


    或許是想到了陳雪,趙瓔珞才慢慢平靜下來。


    孩子確實很瘦弱,像個小貓似的,趴在母親胸上吮奶,呂繡輕輕拉了一下陳慶,讓趙巧雲陪著瓔珞。


    陳慶來到飯堂,一邊吃晚飯,一邊問道:“劉醫師怎麽說?”


    “劉醫師說,她會盡力,但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看他的造化。”


    陳慶心中一沉,上次雪兒劉醫師可不是這樣說的,說有七成把握,陳慶也無心吃飯了,放下碗問道:“早產了多久?”


    “早產了一個月,實際上早就有小產先兆,但劉醫師還是把孩子保住了一個月,從小產變成早產,萬幸的是,孩子能正常喝奶,呼吸也正常,隻要孩子再平平安安熬過一個月,那基本上就能保住。”


    呂繡有早產女兒的經驗,她知道這段時間不能請乳母,必須要趙瓔珞自己喂養孩子,讓孩子感覺到母親的存在,他自己就有了求生欲望。


    “我知道了,我們全家這個月最重要之事就是盡全力保住孩子,過兩天我也去寺院燒香,求佛祖保佑孩子。”


    “夫君,還有一件事,那個呂絞中午來找我,說有重要之事,我沒見他,但管家擅自替我約了明天上午,頭大啊!”


    陳慶笑道:“其實見見也無妨,隻是我有點奇怪,他明明比你們高一輩,怎麽名字的輩分卻一樣?”


    “他原本叫呂蛟,蛟龍的蛟,因為生了一場大病,他父親聽信了算命先生的話,說要借輩才能硬命,所以就改名為呂絞,命是保住了,卻沒想到長大後如此不堪,我估計他找我還是為了要錢,中午我給了他十兩銀子,難道他還嫌少嗎?”


    陳慶淡淡道:“昨天王浩告訴我,他母親給了他十貫錢,結果他當天在青樓揮霍一空,你給他十兩銀子,估計他還是會去青樓揮霍。”


    呂繡頓時大怒,“我給他錢,是讓他去嫖娼嗎?”


    陳慶搖搖頭,“此人本性難改,你就別睬他了,反正有內衛監視他,他翻不了天。”


    呂繡恨得咬牙道:“我知道了,我發誓一文錢也不會再給他。”


    ...........


    吃罷晚飯,陳慶坐在自己書房看報,他已經快十天沒有看報,桌上的報紙堆成一疊,他發現《京報》越辦越聰明,每份報紙裏麵夾兩張廣告紙,一張是小廣告,每麵有十二家鋪子,兩麵就二十四家。


    每家占版麵大小就像後世的一張名片,隻允許寫兩句招攬客戶的話,比如第一家就是同州羊肉館,東大街七十一號,它寫的招攬客戶的話是,‘正宗同州苦泉羊,新年期間熟肉半價。’


    另一張紙就是整麵大廣告了,陳慶看到的這一麵居然是易安茶館的廣告,上麵是八個大字,‘官窯建盞,龍鳳團茶’。


    這倒是沒有吹噓,陳慶在泉州扣下了五百擔今年準備進貢給臨安皇宮的龍鳳茶和三百套官窯建瓷茶具。


    回來後他便把茶具和龍鳳團茶分賞給高官和將領們,其中給了易安茶館龍鳳茶各十擔,官窯茶具二十套,所以易安茶館有底氣寫出‘官窯建盞,龍鳳茶團’八個大字。


    底層百姓或許不明白這個八個大字的含義,但讀書人都懂,這是僭越了。


    龍鳳茶,建州瓷隻進貢皇宮,然後天子再分賜給達官貴人,從來就與普通人無緣,現在易安茶館打出了這個廣告,估計要被茶客擠爆了。


    下麵畫了一隻茶盞,白氣騰騰,上麵掛著白沫,表示點茶水平高超,旁邊兩句廣告詞讓陳慶忍不住笑了起來,‘滴滴香濃,意猶未盡’,這是自己寫給趙巧雲的廣告詞,沒想用到這上麵了。


    明天中午倒是可以請幾位參事去易安茶館喝盞茶,吃頓簡單的午飯。


    這時,門開了,兒子陳冀從外麵探頭進來,“爹爹,你找我嗎?”


    陳慶笑眯眯道:“冀兒,快過來,這邊坐!”


    今天陳慶看見了瘦弱的幼子,便忽然想起了長子,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和他說話了。


    父親的威嚴讓陳冀既無比崇拜,但又有點膽怯,他慢慢走到父親身邊坐下。


    陳慶疼愛地望著自己的長子,已經五歲了,鼻子和臉型長得像自己,眉眼卻像極了他的母親,雖然年紀小,卻沉靜大氣,完全沒有五歲孩童的頑劣,深得文武官員們的喜愛。


    “現在還在上課嗎?”


    “嗯!阿姑祖每天教我三十個字,背兩首唐詩,下午二娘教我練字,現在孩兒已經能認識兩千個字,背誦幾百首唐詩。”


    阿姑祖就是李清照,她主動請纓負責陳冀的啟蒙教育。


    “能看報嗎?”陳慶指指報紙笑問道。


    陳冀搖了搖頭,“阿姑祖說,明年開始學《論語》,再學一些短文,然後就能開始讀報了。”


    能認幾千個字是一回事,但能閱讀文章又是另外一回事,還要培養理解能力,這需要循序漸進,切不可拔苗助長。


    “妹妹還總欺負你嗎?”陳慶又笑問道。


    陳冀猶豫一下,輕輕點點頭,又連忙道:“但我不和妹妹計較,我是讓著她,她....她其實隻是想和我一起玩。”


    陳慶摸摸兒子可愛的小腦袋笑道:“去吧!妹妹比較淘氣,回頭爹爹會教育她,不準她再欺負你了。”


    “爹爹,孩兒告辭。”


    陳冀躬身向父親行一禮,快步走了。


    望著兒子幼小的身影走遠,陳慶心中泛起一種難以言述的舐犢之情,父子之間的親情啊!已經深深的刻進了血脈之中。


    ...........


    次日上午巳時正,呂絞準時來到了雍王府,這一次呂繡接見了他,數十名使女護衛站在王妃身後,雖然呂絞的輩份要高,但在珠光寶氣的雍王妃麵前,他嚇得低下頭,不敢直視。


    當然他也有心虛的原因,昨天呂繡給他的十兩銀子,被他一夜之間揮霍得幹幹淨淨,他害怕王妃問起來,自己沒法交代。


    “小叔找我有什麽要緊事?”呂繡的語氣中微微有些不耐煩。


    她想到丈夫說的話,呂絞整天在青樓裏花天酒地,自己給他的銀子也一定被他拿去嫖娼,呂繡心中對這個呂家敗類簡直厭惡反感之極。


    “我.....那個繡娘能不能給我一點土地?”


    “土地?”


    呂繡微微一怔,“你要土地做什麽,如果要種田的話,你父親是正五品,按照川陝的規定,他應該有五十畝職分田吧!”


    呂絞厚著臉皮道:“我說的不是城外種莊稼的農田,而是新城,不是向南擴張了五裏,聽說高官都有土地,肯定雍王最多,繡娘能不能送我十畝臨街的土地?”


    呂繡的臉頓時一沉,冷冷道:“雍王是有土地,但按照規定隻能傳給子女,不能給外人,也不能出售,很抱歉,我幫不了你,溫大娘,替我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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