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陳慶和平時一樣來到官房,走到官房門口卻聽見旁邊亭子裏傳來幾名從事的爭論之聲。


    “西南區的房子不能買,那邊是貧民區,怎麽可能升職,還不如買城外的地皮,價格都差不多,但城外的地皮肯定會升職,老張,不能貪那個便宜。”


    “哎!我想賭一把,我賭內政堂會修繕漢長安城,那樣貧民就會遷過去了,才畝價一千貫,京兆城內真沒有這麽便宜的土地了。”


    “趙財神那麽吝嗇,他會撥錢修漢長城?做夢吧!你買西南區的兩畝地,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收回本來。”


    陳慶搖搖頭,還說自己妻妾炒地產,連自己手下也一樣。


    他直接進了自己的官房,坐下翻了翻昨天的報紙,他發現裏麵廣告頁內基本上都是房宅地皮轉讓信息,窮了幾代人的京兆百姓,隻因為祖上留下一塊京兆城地皮,以前一文不值,現在卻要徹底翻身成坐擁萬貫家財的富豪了。


    這時,晁清進來送一份文書,“這是昨天下午臨安發來的鴿信,不是急件,卑職就沒有連夜通知殿下!”


    “什麽內容?”陳慶問道。


    “是朝廷追贈吳階將軍為少師,諡號‘武安’。”


    五個月前,吳階的遺體轉運到京兆,陳慶舉行了隆重的迎接儀式,十幾萬百姓前來悼念這位抗金英雄,陳慶又派三千虎賁衛騎兵護衛吳階的靈柩回平涼縣厚葬,兩個兒子也封為軍中參軍事,守孝期滿後來京兆入職。


    “朝廷怎麽這個時候才想到追贈吳階?”


    “卑職覺得,應該是天子知道我們舉行隆重儀式悼念吳階,他們坐不住了。”


    “隔五個月才知道?”陳慶不解地笑問道。


    “殿下,這其實才是正常的消息傳遞時間,如果不是什麽緊急軍情,消息反饋都會很漫長,光路上就要走三個月,然後在各個衙門耽誤一段時間,天子再考慮一兩個月,差不多就要半年時間。”


    “我知道了,你去吧!”


    “卑職告退!”


    晁清轉身要走,陳慶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了晁清。


    “我有件事問問你!”


    陳慶笑眯眯問道:“你平時在家買賣房產地皮嗎?”


    晁清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卑職的父母在買賣房產,卑職沒有時間,殿下如果有興趣,倒可以問問韋濟,他是本地人,消息很靈通。”


    “你把他叫進來,我有事問問他。”


    陳慶知道韋家是京兆城最大的地主,如果土地價格上漲,韋家無疑是最大的得益者,當然,陳慶從不承認自己才是京兆城最的地主,他自己在城內擁有的土地就比韋家多,光他居住的行宮就占地三百畝。


    不多時,韋濟跟隨晁清匆匆走進來,躬身行禮道:“參見殿下!”


    “剛才我在官房門口聽見幾名從事在談論房價,我不是想指責他們,因為還不是上朝時間,但我想知道,京兆城現在是不是人人都在談論房產地皮?”


    “啟稟殿下,現在京兆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房產,兩三年前就開始了,很多人家都靠賣祖產發了財,街坊裏流傳的很多故事其實都是真實的,使得人人都想發財,原本已經年初已經平靜一段時間了,但我們奪取荊湖南路的消息傳來後,地價又向上漲了,原本畝價萬貫,又漲到畝價一萬五千貫,東大街狀元橋的地價已經漲到畝價三萬貫,我四叔整天在家裏頓足捶胸!”


    陳慶啞然失笑,韋濟的父親便是家主韋寧遠,韋濟雖然是次子,但他卻是嫡長子,他兄長韋純是小妾所生,家族地位不一樣。


    韋濟說的四叔叫做韋寧山,幾年前,將東大街狀元橋旁邊的三畝地茶館以三千貫的價格賣給了李清照,平均下來畝價才一千貫,後來地價開始上漲,李清照想賣掉茶館,是呂繡以一萬貫的價格接手,平均畝價三千貫,漲了三倍。


    李清照就是以這一萬貫錢為本錢,開始了她炒房生涯,現在已經擁有三座五畝宅,一座三畝臨街店鋪的低調富豪,資產達數十萬貫。


    而呂繡接手茶館兩年後,東大街狀元橋商鋪的地價已成全城之冠,畝價三萬貫,又漲了十倍,寧遠山當然要頓足捶胸,才短短幾年,他賣掉的房產就漲了三十倍,腸子都悔青了。


    “你祖父怎麽看?”陳慶又問道。


    韋濟又道:“我祖父說,京兆和臨安地價大漲,都是重複東京汴梁的路徑,汴梁地價用百年時間才漲上天,大家都吸取了汴梁的經驗,所以才會短時間大漲,我祖父還說,光憑京兆百姓推不了這麽高的地價,關鍵還是有錢人從天下各地湧到這兩座城市買地造宅,他認為五畝以上的宅地價還會漲,但每畝三萬貫的商鋪地價目前是到頂了。”


    韋濟的堂祖父韋湛曾是北宋刑部尚書,陳慶還想請他出任參事,但韋湛以年事已高推脫了,陳慶對韋湛的思路頗為認同。


    他起身笑道:“


    “走吧!我們去狀元橋看看。”


    數十名騎兵護衛著陳慶的馬車向狀元橋駛去,晁清和韋濟也各騎一匹馬,跟在馬車兩邊。


    東大街和西大街就是以雍王府為界,一分為二,狀元橋位於東大街中部,距離雍王府兩裏左右,長安大街從狀元橋旁邊經過,使狀元橋成為兩條大街的交匯處,另一邊又有漕河,使這一帶成為全城最繁華的商業地段,橋西是太白酒樓,橋東便是易安茶館。


    街上人流極多,摩肩接踵,馬車走得很慢,不多時便來到了狀元橋,卻隻見易安茶館前站了一群人,遠遠聽見大掌櫃高聲道:“各位老客,真對不住啊!本店要轉讓了,大家可以去東麵的慶安茶館,都是一家,貢品鳳茶那邊也有,也是官窯瓷器,請大家包涵!”


    陳慶一怔,易安茶館要轉讓了嗎?妻子可沒有告訴自己啊!


    不過易安茶館是王妃呂繡的財產,這些事情自己從不過問,她不告訴自己也正常。


    這時,陳慶看見田大管家,連忙讓晁清去田管家找過來。


    田大管家沒想到會遇到主人,他連忙上前行禮,“參見老爺!”


    陳慶笑問道:“是夫人讓你來的?”


    “正是!莊宅牙人跑來說,有人要買茶館,夫人讓我來談。”


    “夫人什麽時候要賣茶館的?”


    “就今天一早。”


    陳慶頓時明白了,一定和昨晚自己說的話有關,自己說北大街會上漲,她就立刻決定賣這座茶館了。


    出售的決定固然很快,但購買者的速度更讓陳慶驚訝。


    “早上剛掛出來,現在就有人來買了嗎?這才一個時辰啊!”


    “啟稟老爺,莊宅牙人說,早就有人想買了,所以夫人同意轉賣,他們立刻就通知對方了,還不止一人,有三個商家想要買這塊土地,夫人說,價高者得。”


    陳慶啞然失笑,想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妻子居然還知道價高者得,三個人競爭,那麽可以賣個高價了。


    這時,莊宅牙人匆匆跑來對田管家道:“老爺子,人都到了。”


    “那我先過去了。”


    陳慶點點頭,“去吧!但記住了,易安茶館這個牌子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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