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回到書房坐下,他妻子王氏端了一盞茶走進來笑道:“老爺今天好像很高興,為什麽?”


    秦檜嗬嗬一笑道:“今天我去見官家,官家說他要承擔這次兵敗的責任,我就知道徐先圖要被罷相了。”


    “為什麽徐先圖要罷相?”


    “你要聽懂官家的言外之意,他說他要承擔責任的時候,那一定會有人承擔更大的責任,當然是徐先圖,這次北伐我就知道不妥,早早避開了。”


    王氏還是不解地問道:“可是老爺也說過,強令宋軍攻打海州是官家聽了朱勝非的勸說,當時徐先圖去揚州視察後勤了,怎麽讓徐先圖來擔責?”


    “這你就不懂了,追責不是看誰出的主意,而是看誰出任主帥,徐先圖兼任淮北宣撫使,等於是前軍主帥,自然由他負責,還輪不到朱勝非,而且如果要追究朱勝非的建議責任,那豈不是天子要承擔決策責任?”


    王氏點點頭,“難怪老爺這麽高興!”


    這時,管家在院中稟報道:“啟稟老爺,石太尉求見!”


    石太尉就是石廣平,秦檜點點頭,“請他進來!”


    石廣平從兩年前就開始攀上了秦檜,隨即被秦檜推薦給天子,石廣平連續兩年將寶記櫃坊和豐樂樓的獲利獻給天子作為軍俸,也深得天子趙構賞識,升爵為越國公,去年秋天秦檜又推薦他為兵部尚書,加封太尉。


    兵部尚書雖然沒有太多實權,但已經可以參與兵部事宜,而且武舉軍校教諭都是由兵部尚書擔任,能出任軍校教諭,對石廣平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美差。


    不多時,秦檜來到貴客堂石廣平已經等候片刻,見秦檜進來,他連忙起身行禮,“參見秦相公!”


    “石太尉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秦檜笑眯眯問道。


    “有些棘手之事,不得不來求秦相公。”


    這時,使女進來上了茶,秦檜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遇到了什麽困難?”


    石廣平歎了口氣道:“這幾天連續有不少大客人來寶記櫃坊提錢,每次都是幾萬貫,如果再這樣提下去,寶記櫃坊恐怕要無錢支付了。”


    秦檜眉頭一皺,“客人的錢不是由你們保管嗎?放在倉庫內,你們也不會碰,他們提走會有什麽影響?”


    “相國有所不知,金銀財寶之類是放在倉庫裏不動,但銅錢不一樣,如果簽署了代管協議,那麽銅錢我們可以拿出去放利子錢,所獲得利子雙方各獲得一半,基本上商人都會簽代管協議,現在偏偏來提錢的都是他們,櫃坊隻得去各地催賬,但提錢的人越來越多,櫃坊快要撐不住了。”


    “恐怕錢的問題我愛莫能助!”


    “相國,隻要秋明司不再寶記櫃坊,那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秋明司就是明察秋毫的意思,由秦檜去年奉旨組建,名義上歸屬於戶部,但實際上是由禦史台掌控,也就是掌控在秦檜手中。….秋明司成立之初,主要是查官員和雍王府勾結,嚴禁官員在京兆置辦產業,但秦檜有了監察權,他自然會擴大權限,從今年起,秋明司開始控製普通權貴和商人去京兆購房置業了,不光是哨卡檢查,還要監視櫃坊的錢財流向。


    石廣平最初命令寶記櫃坊全力配合秋明司,但今天大掌櫃王延哭喪著臉找到他,來提錢的商人太多,櫃坊三天被提走一百萬貫銅錢,已經快撐不住了,希望他能說服取消秋明司的監控。


    石廣平也急了,寶記櫃坊不是他一個人產業,是宋興會數十名成員的產業,如果出事,他沒法向成員交代,他隻能來求秦檜放過寶記櫃坊。


    秦檜淡淡道:“秋明司監控寶記櫃坊是天子的意思,要取消監控必須天子同意,這段時間天子心情不好,甚至病倒了,我沒法開這個口,如果你自己去求天子,我不反對!”


    “秦相公,櫃坊快支撐不下去了,預約三天內來提錢的總額超過了八十萬貫,但櫃坊能動用的庫存銅錢隻有三十萬貫了。”


    秦檜笑道:“你是不是想讓秋明司下一個規矩,要取錢一萬貫以上,必須得到秋明司的書麵同意,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辦到。”


    “不!不!不!”


    石廣平嚇得連忙擺手,“如果這樣做,櫃坊就徹底完蛋,我絕沒有此意。”


    秦檜喝了口茶又道:“哪怕生一場小病也要調養十天半個月才會康複,就算天子取消對櫃坊的監控,你覺得三天內就會有效果,這八十萬貫錢就不取了嗎?我建議你還是抓緊時間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吧!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我這裏。”


    石廣平一陣黯然,秦檜說得也有道理,遠水不解近渴,迫在眉睫的事情,秋明司就算不再監視也解決不了,還是得想辦法籌錢解決眼前的危機。


    自作孽不可活啊!


    石廣平恨死了自己的愚蠢,若不是他自己提出這個建議,秦檜也不會順杆子爬上來。


    石廣平隻得起身告辭,秦檜看著他走遠,這才回來對妻子王氏道:“明天一早把咱們家存在寶記櫃坊的錢財全部提出來!”


    就在石廣平拜訪秦檜的同一時刻,胡雲也奉雍王之令前來拜訪徐先圖。


    徐先圖昨天才從揚州回來,海州的慘敗使他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當然,海州慘敗不是他的責任,按照他之前製定的計劃,如果海州難以攻下,宋軍就應該轉而攻打邳和徐州的東半部,再攻打沂州,逼海州守軍來救援。


    但劉錡告訴他,天子連續下達的手諭卻是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海州,完全背離了當初的計劃。


    徐先圖無言以待,慘敗的根子找到了,但天子不會承擔責任,站出來承擔責任的還得是他。


    “我回後才知道,我去了揚州督戰後,整個海州戰役都是朱勝非和天子商量決定的,他們派出的傳令使者繞過了揚州,直接以天子手諭命令劉錡等人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海州,前敵大將們不得不聽,最可恨是,宋軍全軍覆滅後,朱勝非卻是第一個跳出來,要求嚴懲前敵主帥,那就是懲罰我,他怎麽會如此無恥!”


    徐先圖越說越氣,胸脯劇烈起伏,顯然對朱勝非的無恥恨到了極點。


    胡雲笑而不語,他當然很清楚,不是朱勝非自己跳出來,而是天子指使朱勝非跳出來,明確責任,把屎盆子先扣在徐先圖頭上。


    相信徐先圖也明白,隻是他不願意仇恨加在天子身上。


    胡雲等他怒氣稍平,這才緩緩道:“我是奉雍王殿下的命令來見徐相國,有一件事,可能對徐相公有利。”


    “什麽事?”


    “西軍已經奪取了海州,並在攔截金兵的過程中救下了兩萬宋軍戰俘,雍王殿下說,這兩萬戰俘,甚至海州,隻能交給徐相國。”


    徐先圖頓時明白了,這是陳慶把功勞交給自己,讓自己保住相國之位。


    他長長歎息一聲,“雍王殿下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一次,恐怕確實要被罷相了,也罷,我先給陛下說一說吧!”


    (本章完)


    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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