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背手站在窗前,昨晚他幾乎一夜未睡,反複在想這些年的失敗,無論是陳慶的割據和劉光世、張俊的叛亂,根子上都是因為自己背離了太祖的教導,不能讓武將掌握軍權,導致武將的野心膨脹而生禍事。


    但如果讓文官指揮軍隊,似乎又不堪重用,這種矛盾的心態折磨著趙構,可關鍵還是要一個能打仗的武將才行,劉子羽似乎不錯,但劉子羽的兩個兒子和侄子都在陳慶手下出任文武重臣,怎麽能再用他?


    趙構又想到了韓世忠,韓世忠不錯,對自己十分忠心,可韓世忠在江南東路的兩次慘敗使趙構開始懷疑他的能力,能力不行的話,就算忠心又有什麽用?


    自己太需要一個能打仗有能力的武將了,這時,趙構又忽然想到了嶽飛,他可是百戰之將,戰場上從未讓自己失望過,如果由他來練兵,並統兵打仗.......


    趙構著實有點心動了,但他並不知道,嶽飛的長子嶽雲也是陳慶手下一員猛將。


    他沉思良久,拉了一下繩子,外麵一名侍衛快步走禦書房,躬身道:“參見陛下!”


    “你去一趟漳州,細細了解一下嶽飛在漳州的情況,尤其要了解嶽飛有沒有繼續和西軍有聯係,要據實稟報朕!”


    “卑職一定了解事實,據實稟報!”


    侍衛行一禮,匆匆走了。


    趙構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重新啟用嶽飛,秦檜、張浚等人一定會堅決反對,自己最好還是先去調查一下。


    .........


    陳慶這段時間一直在河北整頓吏治,以此同時,周寬和張妙帶著兩百餘名財政司、吏部司和監察司的官員也趕到了河北。


    河北路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金國對河北已進行了深度耕耘,幾乎所有的州縣官員都來自燕山府,雖然都是漢人,但他們受遼國影響很深,對中原王朝沒有什麽認同感。


    反而是底層受壓迫的百姓對宋朝有認同感,這些讀書人基本上都是得益階層,對金遼更加認同一些。


    所以陳慶奪取河北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吏治,他也不勉強或者傷害這些官員,所有不願效忠自己官員,一律禮送出境,連同他們家人一起送過拒馬河。


    相反,陳慶更看重河北各州底蘊深厚的士族,他新任命的各州通判基本上都是各州的名望士族,比如大名府通判崔原,恩州通判崔厲,滄州通判高曲,河間府通判趙思南,真定府通判白靜然等等。


    重用這些名望士族有利也有弊,弊是看得到的,這些名望士族會形成一個個官宦利益集團,權和錢結合,便會掌控地方政權,但獲利也很清楚,那就是陳慶會得到河北士族的普遍擁戴,從根子上鞏固陳慶對河北的統治。


    利和弊都是相對而言,至少在眼下是利大於弊,等將來統治穩固後,再慢慢破除河北的官宦集團。….大名城內,士兵們正將大量物資財富搬運上船,這次奪取河北,全殲二十餘萬敵軍,同樣繳獲了大量財物,黃金二十四萬兩,白銀三百八十萬兩,銅錢兩千萬貫,布絹兩百萬匹,還有大量的珍寶玉石,銅器、瓷器、漆器、玩石、香料、木頭、生鐵、粗銅,藥材、帳篷、盔甲、兵器、弓弩箭失、戰旗戰鼓等等物資。


    收獲之豐也著實出乎陳慶的意料,究其原因,這裏很多財富都是當年從汴梁掠奪,包括完顏宗翰和完顏昌兩代河北之主的積累,金國創造財富的能力很弱,導致掠奪來的金銀財富無法使用,一直沉澱在倉庫內,最終白白便宜了陳慶。


    一塊塊觀賞太湖石包著厚厚的稻草被搬運上船,周寬指揮士兵搬船,大喊道:“小心啊!千萬不要磕碰了。”


    負責押船的呼延雷笑道:“老爺子放心吧!保證安全運到京兆。”


    周寬吹著胡子道:“不光要安全,還要完整不能損壞,磕壞了一塊,我揍死你這個小兔崽子!”


    這時,陳慶走過來笑道:“老周什麽時候喜歡玩石了?”


    “這哪裏是石頭,都是錢,一塊石頭運到臨安去,少則幾千貫,多則上萬貫,這裏有上千塊,你想想看,值多少錢?”


    陳慶嚇一跳,“這麽貴?”


    周寬笑道:“這些都是當年從皇宮掠奪太湖石,徽宗皇帝生平最愛,當年的花石綱運的就是這個東西,據說當年有上萬塊精品,可惜大部分都被金兵砸碎,這些千餘塊是完顏昌收集的,我看過了,件件都是精品。”


    “臨安現在還玩石嗎?”


    “怎麽不玩?鬥茶玩石,吟詩作畫,都是貴族文人的雅好,就連宋朝天子也十分酷愛太湖石。”


    “能變現就好,把這些石頭都換成糧食,對恢複河北社會經濟會有巨大的作用。”


    陳慶雖然不喜歡玩石,但石頭能換糧食,他卻很喜歡,對他來說,爭取河北民心,鞏固他的統治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這次還是老規矩?”


    周寬厚著臉皮笑道:“這些石頭換回來的錢可是計入寺庫的,殿下沒有意見吧!”


    陳慶笑道:“換回的錢一半計入寺庫,另一半買成糧食,我已經宣布給河北免稅賦三年,還有大量災民要賑濟,你可不能當貔貅,隻進不出。”


    “我算過了,光河北鹽稅就能支撐河北官府的開支,他們鹽價是三百文一斤,我們是一百二十文一斤,本身就是減稅了。”


    “我知道了,還是按照老規矩吧!寺庫府庫各分一半,然後倉庫中的糧食先用來賑濟災民,你是財神爺,具體怎麽做,就由你來決定。”


    周寬歎口氣,“殿下又要當甩手掌櫃了。”


    “什麽甩手掌櫃?”


    陳慶笑道:“我是軍政兩手抓,之前和張妙談河北吏治,現在又和你談財政,還有軍事呢?我要去拒馬河安排防禦,這邊你就能者多勞吧!”


    周寬也隻是開個玩笑,雍王是君主,君主隻管在原則上表個態,剩下的事情就是下麵的來做了,雍王已經表態寺庫府庫各分一半,這就夠了,總不能讓雍王趴在錢堆裏數錢吧!


    “卑職會安排好,殿下不用擔心!”


    這時,兩名親兵拎著一口箱子過來,“殿下,這是周參事給我們的。”


    “老周,這也是規矩嗎?”


    “當然,哪次大戰後,不是把最好的珍品挑給殿下,說老實話,這個規矩讓人詬病啊!”


    陳慶澹澹道:“意思是說,我不該有賞賜?”


    周寬嚇一跳,雍王是君主,他想要什麽,豈能是自己一個臣子能幹涉?


    自己竟然忘記了,他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他連忙補救道:“殿下身份不一樣,卑職的意思是說,規矩是平等之間製定的規則,比如寺庫和府庫的分財,就可以用規矩來說,但殿下所得不是規矩,而是製度,定下製度,就沒有人再敢議論,殿下的身份和待遇也該定下製度了。”


    陳慶心中不滿消散,笑道:“參事說得有道理,是該定下一些製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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