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一步一步的僭越升級,就儼如溫水煮青蛙一樣,江南的百姓和士族們都習以為常,但天子趙構卻心知肚明,他害怕發生的一切,拚命逃避,自我欺騙,甚至隻要陳慶不登基為帝,他就覺得天還沒有塌下來。


    這個時候,他極為敏感,極易暴怒,仿佛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將他擊垮,偏偏他就遇到了一件讓他崩潰的事情,他的一名才人竟然出軌侍衛,懷上了身孕。


    自從他的兒子在紹興元年死後,他便再也沒有子嗣,但沒有子嗣並不代表他不能行房事,事實上,他還有那方麵的能力,經常在後宮和嬪妃們尋歡作樂,隻是失去了生育能力。


    當聽說後宮妃子私通侍衛懷孕的消息後,趙構積蓄了一年多的憤怒在這一刻爆發了,把陳慶加給他的屈辱和怒火都全部撒在這對狗男女身上,他當場下令將侍衛砍掉腦袋,屍體扔出去城喂野狗,又下令給才人灌虎狼之藥,打掉了她腹中胎兒,革除一切名號,打入冷宮,永不準複出。


    趙構還怒火未消,又將許才人身邊的幾名宦官宮女拖下去各自重打一百棍,當場打死兩人,剩下幾人也不療傷,直接趕去掖庭宮當粗使宮人。


    趙構在皇宮裏大發雷霆,卻不知道皇宮發生的醜聞已經轟動了整個臨安,《軼聞報》在頭版頭條以‘他睡了皇帝的女人’為標題,詳細報道了發生在皇宮的這起醜聞,一時間,臨安百姓紛紛搶購報紙,一份《軼聞報》炒到了五貫錢,創刊以來第一次當日發行量超過了《京報》,整個臨安的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件事。


    可惜,《軼聞報》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們想當然的以為《京報》的平安無事是因為朝廷寬容,卻不知道朝廷不敢動《京報》,是因為有強大的雍王國做後盾,否則《京報》不知死了多少回,但天子怎麽可能容忍一家小報拿他的隱私作為賣點。


    就算天子在皇宮不知道,但天子的爪牙卻不會視而不管,天剛擦黑,五百梅花衛士兵包圍了《軼聞報》,士兵衝了進去,將正在校訂排版的報館人員一概抓捕,所有印刷機器和其他物資全部收繳,最後貼上梅花衛的封條,徹底封了這座報館,其他不在報館內的相關人員也被梅花衛連夜抓捕。


    次日中午,新豐茶館內,王牧急匆匆找到了呂綱,呂綱和胡雲一樣,每天中午都在新豐茶館吃飯喝茶,了解臨安內的各種情況,當然每天也遇到王牧。


    隻不過胡雲和王牧的中午喝茶是一種私人交情,而到了呂綱這裏卻變成了一項製度,從他們彼此的稱呼都聽得出來。


    “呂特使,聽說《軼聞報》昨晚被梅花衛封了?”


    “確有其事,不過王館主不用擔心,梅花衛不會碰《京報》報館,隻要不進行人身攻擊,我們正大光明地報道時訊,他們找不到借口,當然,除非是他們準備徹底和雍王國翻臉,否則你我依舊每天都能在這裏喝茶。”


    “我倒不擔心自己,我隻是覺得這次梅花衛做得太過份了,沒有天子的旨意就擅自抓人,查封報館,這種形勢讓人擔憂.....“


    “他們不就一貫如此嗎?膽敢在茶館議論時局,就直接被抓,被打得半死,才讓家人用錢贖回來,已經不知多少人被抓了,這次抓《軼聞報》的人,對他們而言,再正常不過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牧壓低聲音道:“往往到了王朝末期,就會出現各種高壓統製,這就是天子失去信心的表現,隻能靠壓迫百姓來實現統治,”


    “你說得對,這確實是王朝末日的表現。”


    “梅花衛來了!”


    一名夥計喊了一聲,原本正在閑聊的茶客們頓時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默默喝茶。


    這時,走進來五六名梅花衛士兵,他們目光凶惡掃了眾人一眼,不少人害怕他們的目光,紛紛低下了頭。


    掌櫃董安坐在一旁,也沒有理會這幾個混蛋,這時,為首梅花衛虞侯上前敲了敲董安的桌子,惡狠狠道:“我們接到報桉,有人在你這裏妄議朝廷,有沒有這回事?”


    按照行情,掌櫃應該滿臉陪笑走出來解釋,然後再塞一些錢,說幾句好話,無往不利,哪怕是官員開的酒樓和茶館也不敢招惹梅花衛。


    董安卻不理他那一套,似笑非笑道:“兄弟,你是剛提拔的吧!你難道不知道這是誰開的茶館?”


    這名梅花衛虞侯還真是新提拔的,他叫鄒栓,原本是臨安本地的一名地痞無賴,他有個妹妹,是豐樂樓的侍酒嬌娘,被梅花衛都統製顏辛看上了,納為小妾,對她頗為寵愛,她的家人也自然沾了光,父親是個牙人,進梅花衛做了帳房,兄長就是鄒栓,進梅花衛做了一名虞侯。


    敲詐勒索商家一直是鄒栓這些年在做的事情,以前是以無賴地痞的身份去做,現在是以梅花衛虞侯的身份去做,當然現在更威風,勒索到的錢更多。


    或許是他出身低賤的緣故,其餘梅花衛首領都對他不齒,也瞧不起他,自然不會告訴他那些地方不能招惹。


    不知是上麵有有意還是無意,這個鄒虞侯正好被分來管新豐茶館的片區,囂張了幾天後,他今天便帶人來敲詐新豐茶館了。


    見對方不買自己的帳,鄒栓大怒,“少廢話,老子奉公辦事,管你們後台是誰?跟我走一趟!”


    說完,他劈手來抓董安的衣襟,手伸到一半,一隻大手閃電般抓住他的手腕,霎時間,梅花衛虞侯的手腕痛入骨髓,痛得他慘叫起來。


    大手稍稍放鬆,梅花衛虞侯才緩過氣來,他這才注意到眼前出現一名鐵塔般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皮膚黝黑,一雙眼睛淩厲得嚇人,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出來的?


    “好漢,有話好說!”


    抓他之人正是魏延宗,魏延宗冷冷道:“我可不是什麽好漢,我和你一樣是虞侯!”


    魏延宗拿出一塊銀牌放在他眼前,睜大你狗眼看看,這是什麽?


    鄒栓大字不識幾個,但牌子上有兩個字他認識,‘西軍’,頓時嚇得他魂飛魄散,連聲求饒。


    董安看了一眼遠處的呂綱,澹澹道:“放了他吧!讓他滾。”


    “滾!”


    魏延宗手一鬆,鄒栓帶著幾個手下連滾帶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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