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特使官署已經在梅花衛的騷亂燒毀了大半,還有一座小房子保留完整,呂綱便在小房子內重新掛上了牌子,牌子上寫著‘雍國特使’四個字。


    原本是雍王特使府,改了一個字,意義就不一樣了,原本是王和帝的關係,現在已經是國與國的關係。


    呂綱一邊雇人清理院子,一邊派手下去朝廷通報,很快,得到消息韋太後派徐先圖和朱勝非二人前來試探態度。


    兩人來到特使府,走進大門,隻見呂綱在指揮人清理瓦礫,呂綱連忙上前見禮,“麵目全非,讓二位見笑了!”


    徐先圖也歎息道:“梅花衛之亂荼毒甚深,莫說特使府,我的府邸也被衝擊,幸虧我家裏有間密室,一家人躲進去才得以逃生,但管家被殺,使女被辱,家裏值錢的東西都係都被搶走,朱相公府裏也被搶走了上萬貫錢,他也是幸虧妻女不在臨安。”


    朱勝非也道:“朝廷正在登記損失,被搶走的一些物品還能還回來,呂特使可以去登記一下。”


    “我這裏財產損失倒沒什麽,就是一些家具被燒毀了,還有房子,就不用麻煩朝廷了,兩位請吧!”


    呂綱把兩人請進小房,在客堂坐下,一名手下給他們上了茶,呂綱又關切道:“聽說天子被刺,刺客可抓到?”


    徐先圖搖搖頭,“當時臨安城一片混亂,刺客正好逃跑,現在再查已經不可能了。”


    “有什麽線索嗎?”


    “朝廷基本上已經定性,是權貴報複天子,和向家有關,極可能是向家豢養的死士所為,向府的管家也證實了,死士有一種毒箭,見血封喉,天子就是被這種毒箭所刺。”


    “那就太遺憾了,既然天子駕崩,不知誰來繼位?”


    徐先圖和朱勝非對望一眼,兩人麵露尷尬之色,徐先圖苦笑道:“目前暫時由太後臨朝,大宋皇族子嗣稀缺,朝廷還在尋找之中。”


    呂綱澹澹道:“隨便一個人,管他是白癡還是蠢貨,隻要姓趙就能當皇帝,主宰天下人生死,你們覺得合理嗎?”


    朱勝非不以為然道:“規矩如此,隻要是大宋江山,那麽隻能是皇族血統才能登基!”


    “可如果不是大宋江山呢?”


    朱勝非臉色一變,“雍王當真是要滅宋?”


    呂綱笑了起來,“趙氏苗裔都消亡了,哪裏還有宋朝,莫非韋太後自己想登基稱女帝?”


    徐先圖沉吟一下道:“前太子可是有兩個幼子,他們是正宗的皇太孫。”


    呂綱取出兩份文書遞給他們二人,“這是趙諶去年寫的一份聲明書,聲明他和兩個兒子放棄皇權,永為平民,第二份是他妻子在趙諶被金國探子刺殺後寫的重申書,她繼承丈夫遺誌,再次申明兩個兒子不再繼承皇權,更姓為李,永為平民,雍王和內政堂已經正式批準了她的請求。”


    徐先圖和朱勝非麵麵相覷,這一招絕啊!徹底斷了他們的後路,趙伯琮和兒子也死了,但說趙氏血脈徹底斷絕了,其實也沒有,趙伯琮的父親就還在,隻是那人是臨安城出了名的老酒鬼,讓他當皇帝,根本就德不配位。


    “那雍王殿下的方案呢?”


    “雍王殿下的方案隻有一個,可以暫時保留宋朝的存在,但必須遷都回汴梁,那邊皇宮還在,軍隊不準保留,可以保留侍衛,宋王朝受雍國保護,成為國中之國,太後想登基為宋帝,雍王也不反對。”


    朱勝非急道:“放棄軍隊,怎麽可能?”


    呂綱澹澹道:“讓你們放棄軍隊,其實是為你們好,一旦軍隊養不活,朝廷就會被軍隊反噬,這種後果你們想不到嗎?”


    ........


    韋太後並沒有勃然大怒,陳慶開出的種種條件她固然不能接受,遷都、放棄軍隊等等,但同意她臨朝稱帝,當心軍隊叛亂等等建議,卻說中了她的心理。


    她立刻把秦檜找來一起商議,沒有了張浚,剩下的三個相國她就容易控製了,秦檜是佞臣,尤其他的妻子王氏和自己關係密切,韋太後有把握控製他,朱勝非更不用說了,他本來就是自己的人,剩下一個徐先圖,韋太後早就看透他了,一個滑不留手的家夥,骨子裏的妥協派。


    “三位相公都說說吧!我們皇位怎麽辦?”


    韋太後將兩份聲明書放在桌上,“前太子已經徹底放棄了,現在隻剩下臨安城的那幾位了,你們能接受嗎?”


    秦檜已經從妻子那裏知道了韋太後的心思,這女人想稱帝,她現在這樣問,顯然是希望否決立新帝的希望。


    “回稟太後,大宋江山已處於危機之中,我更不能隨意立新帝,否則德不配位,更會使天下人不再認可宋朝,微臣建議耐心等待,太後可以兼任攝政,把朝政的重任先擔起來,等將來有合適的人選,再考慮新帝不遲。”


    秦檜沒有同意太後立刻稱帝,但他建議太後可以長期攝政,當然也是含蓄地告訴太後,立刻稱帝行不通。


    韋太後算是勉強接受秦檜的方案,先攝政,時機成熟再登基,當年武則天不就這樣幹的嗎?


    “就怕哀家才能不足,擔不起這個攝政重擔!”


    韋太後嘴上謙虛,目光卻瞟向了徐先圖,徐先圖雖然沒有接到陳慶的紙條,但他從呂綱的口中,完全明白陳慶的意圖,滅宋這種事情,就讓韋後去做,鼓勵她登基為帝。


    “微臣支持秦相國的意見,支持太後攝政!”


    這是這麽多年來,徐先圖和秦檜第一次意見統一,韋太後正要開口,卻見朱勝非向自己使個眼色,她便澹澹道:“好吧!你們先退下,讓哀家好好考慮一下,朱相公留下,哀家要和你商議一下官家出殯之事。”


    其實天子趙構的出殯方案早就定下來了,就安葬在先帝徽宗的陵寢旁,諡廟號為平宗,韋太後隻是找個借口把他下來吧!


    秦檜和徐先圖告退了,兩人走出紫薇殿,秦檜冷冷道:“徐相國,中牟縣餘縣令就是你的兒子吧!”


    秦檜得到另一名手下的消息,尉遲縣尉餘壽已經升任中牟縣令,沒有徐先圖這層關係,那位餘縣尉不可能升官這麽快。


    徐先圖這次不再否認,澹澹道:“彼此彼此,令郎不也在揚州嗎?”


    秦檜的兒子林一飛目前就在揚州,看守秦檜轉移到揚州的家產,但這件事很隱秘,連妻子王氏都不知道。


    秦檜臉色一變,“你怎麽知道?”


    徐先圖微微一笑,“我知不知道沒關係,隻要相國夫人不知道就行了。”


    說完他嗬嗬一笑,揚長而去,秦檜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中著實擔憂起來,必然是西軍探子一直監視著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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