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山頂上不斷吹響,兩千名女真士兵同時放箭,密集的箭矢如暴風驟雨般射向山頂。


    不斷有宋軍士兵中箭倒下,宋軍士兵被壓得抬不起頭。


    三千契丹人幾乎傷亡殆盡,進攻一方變成女真士兵,他們遠比契丹人驍勇,更加悍不畏死。


    宋軍已處於全麵劣勢,山頂上的兩千多根巨木已經耗光,剩下備用的幾百支兵箭也全部射光,宋軍的兵器隻剩下軍弩和長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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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軍投入三百人在最後一道斜坡上和女真士兵激戰,他們在斜坡邊緣修建了四尺高的擋箭泥袋牆,可以擋住女真人的箭矢。


    但一千女真士兵投入了最激烈的白刃戰,他們雖然付出了四百餘人的傷亡,但已奪取了三道掩體,宋軍隻剩下在最後兩道掩體。


    此時宋軍同樣傷亡慘重,陣亡士兵超過了兩百人,山道上每一步都有士兵血肉模糊的屍體。


    陳慶想射殺金兵主將,但金兵主將完顏活女被三十名親兵用銅盾護衛,無懈可擊。


    他見敵軍攻勢如潮,越戰越勇,剩下的數十名宋軍士兵已經支持不住了,陳慶當即立斷,回頭對楊樺喊道:“去通知東北小道的弟兄,向後山撤軍!”


    “遵令!”楊樺飛奔而去。


    在倒數第二道泥袋牆前,都頭辛烈率領十幾名士兵死戰不退,陳慶大吼,“辛都頭,我再次命令你撤回來,你要違抗軍令嗎?”


    辛烈回頭對十幾名士兵道:“將軍有令,立刻撤退!”


    十幾名士兵舉著盾牌迅速向後撤退,但辛烈卻沒有半點退意。


    “都頭,快撤!”士兵們急得大喊。


    辛烈慘笑一聲道:“我父母妻兒都死在女真人刀下,我就在等今天為他們報仇雪恨!”


    “殺!殺!殺!”


    辛烈連聲怒吼,長矛刺殺了數人,但數十名女真士兵一擁而上。


    他被數十根長矛刺穿了身體,身體被高高舉起。


    辛烈長矛落地,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閉上了眼睛,喃喃道:“爹娘,娘子,春兒、三郎,爹爹來陪你們了!”


    ........


    淚水流滿了陳慶的臉龐,他大吼一聲,揮舞鐵槍衝上去,迎麵一槍,將跳上泥袋牆的一名百夫長刺穿了胸膛,隨即將屍體甩下山崖。


    他長槍如暴雨梨花,連殺十幾人,使女真士兵的攻勢為之一滯。


    “撤退!”


    他喝令最後二十幾名宋軍士兵撤退。


    二十幾名宋軍士兵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向最後一道泥袋牆撤退。


    副將楊元清率領一百多名士兵守在最後一道泥袋牆後麵,長矛如林,嚴陣以待。


    陳慶回頭大喊,“楊將軍,帶弟兄們向後山撤退,快走!”


    楊元清也知道山頂守不住了,他大喊一聲,“跟我撤!”


    他率領士兵紛紛向軍營內奔去,穿過軍營,向後山撤退,這時,陳慶也要撤退了。


    他大吼一聲,長槍快如閃電,一連刺穿了七八人的胸膛,速度之快,力量之狠,驚得女真士兵紛紛後退。


    陳慶轉身飛奔,一躍跳上最後一道掩體,就在這時,一支冷箭‘嗖!’的射來,陳慶心知不妙,這一箭太快了,躲閃已經來不及,‘噗!’一箭正在他的右腿。


    力量迅速消退,陳慶腿一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強忍箭傷,縱身跳下掩體,向軍營狂奔而去........


    完顏活女收起弓箭,狠狠一拳砸在山壁上,心中悔恨萬分。


    他是到最後才認出陳慶,他沒想到主將居然會親自出戰,他一直以為站在後方,被士兵們簇擁的楊元清才是陳慶。


    直到陳慶下令撤退,完顏活女才反應過來,這名孤身掩護士兵撤退的大將,竟然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陳慶。


    要是再早那麽一點點出手.......殺父仇人就這麽錯過了。


    完顏活女又悔又恨,咬牙大喊道:“抓住此宋將,封萬戶!”


    女真士兵嗷嗷大叫,爭先恐後向山頂衝去........


    這時,宋軍大營內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士兵們點燃了事先準備好的草料,火勢迅猛蔓延。


    陳慶最後看了一眼遠處的戰馬群,心中長歎一聲,一瘸一拐衝進了山林........


    這場慘烈的大戰從上午開始,到黃昏時結束,激戰了整整四個時辰,金兵最終以損失三千六百人的代價拿下了麒麟寨,如果算上昨天的傷亡,金兵損失超過了四千人,其中契丹人就有三千三百人陣亡,女真士兵陣亡也接近五百人,其他都是漢軍士兵。


    而宋軍也傷亡過半,隻剩下兩百餘人撤進了後山,向山巒深處撤退.........


    如果能殺死陳慶,哪怕全軍覆滅完顏活女也在所不惜,偏偏還是讓陳慶逃走了。


    完顏活女看到自己傷亡如此慘重,他心中開始疼痛起來,宋軍和金兵一比二十傷亡,讓他簡直無地自容,消息肯定會傳出去,那時他還有什麽臉號稱女真第一勇士。


    一時間,他沮喪無比,甚至有了橫劍自殺的衝動。


    “萬夫長,要不要追趕?”幾名大將問道。


    完顏活女搖了搖頭,進了山林,他們隻會傷亡更多,況且對方把戰馬留下,就意味著對方向涇源道撤退了,沒必要再追趕下去。


    這時,他遠遠看見了父親的白龍駒,心中一痛,快步向馬群走去。


    .........


    陳慶坐在溪邊一塊大石上,向導楊大誌用獵刀剜出箭矢,將傷口清洗幹淨,敷上自己配製的傷藥,一邊包紮一邊笑道:“不是我吹噓,我這傷藥連縣的郎中們都眼紅,都是用珍貴的藥材製成,結痂生肌比一般傷藥快得多,就算傷到筋骨也不怕!”


    “我傷到筋骨了嗎?”陳慶擔心地問道。


    “沒有!就是皮肉之傷,箭矢上也沒有毒。”


    陳慶拾起箭矢,見箭杆刻著幾個女真文字,他遞給旁邊的都頭鄭平笑問道:“據說你見識廣博,這幾個女真文字認識嗎?”


    鄭平是河北滄州人,從小跟隨父親去遼東做生意,確實有些見識,他接過箭看了看笑道:“前麵幾個字是萬戶的意思,後麵是人名,讀音是活女,連起來就是萬夫長完顏活女。”


    “完顏活女是什麽人?”陳慶有點糊塗。


    幾名大將都笑了起來,“將軍殺了他的父親,居然不知道他是誰?”


    “啊!他是完顏婁室的兒子?”陳慶瞪大了眼睛。


    鄭平點點頭,“他號稱金國第一勇士,殺人如麻,他應該是想為父親報仇,但最後居然沒有親自出戰,讓人費解。”


    陳慶淡淡道:“或許他沒有想到我就是陳慶吧!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晚了,不過此人弓箭確實厲害,速度太快,我看到了都躲不過。”


    楊元清在一旁道:“據說他和他父親完顏婁室都是用兩石弓,兩石弓的箭速確實要比八鬥弓快一倍。”


    陳慶心中一動,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休息了半個時辰,士兵們要動身了,楊元清問道:“將軍,我們真要去涇源道嗎?”


    陳慶搖了搖頭,“我沒有攜帶馬匹,又放火燒了軍寨,就給女真人造成了我們前去涇源道的假象,但事實上,我們在山中躲上幾天,再返回麒麟寨,等大雪封路後,我們就能在麟遊縣呆一個冬天了。”


    ...........


    宋軍士兵在距離麒麟寨約十五裏的一座山坳內紮營,士兵們用木頭和樹枝搭建了十幾座木屋,每個人都攜帶了十天的幹糧,也有水壺和藥品,耐心地在山穀內駐紮下來。


    這天上午,楊樺帶著二十幾名弟兄去附近打獵,陳慶腿上的傷已漸漸愈合,他也想去打獵,但眾人一致反對,他也隻能在木屋裏休息。


    他索性取過弓箭,摸索感受,慢慢尋找手感。


    陳慶從來沒有練過弓箭,隻練過弩,他可以在高速奔跑中使用馬槍,百發百中,這和騎射不太一樣,但在某些方麵是共通的,主要是指雙腿控馬,保持馬背上的平衡,這是射擊的基礎,同時也是騎射的基礎。


    “好弓!”


    楊元清笑著走了進來,他接過陳慶的弓細細看了看,”這是完顏婁室的弓吧!應該是一把兩石弓,可惜我拉不開。”


    “有什麽訣竅?”陳慶笑問道。


    楊元清一怔,“將軍不擅長騎射嗎?”


    “不是不擅長,壓根就沒有練過,我練的是弩。”


    “騎射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主要難在控馬和協調上,其實將軍用弩也一樣嘛!”


    陳慶搖搖頭,“還是不一樣,騎射可以在奔跑中隨時發射,用弩就不行,必須停住瞄準,講究姿態要穩,這次我挨了一箭,速度之快我竟然避不開,痛定思痛,如果將來我和完顏活女在戰場上再見,我若不會騎射,一定會死在他的箭下。”


    楊元清沉吟一下道:“我最早曾是劉子羽將軍的部下,他號稱西軍第一箭,他曾經在軍營內開課,傳授將士們騎射之法,我很清楚地記得他說過幾句口訣,叫做,‘勢如追風,目似流電;滿開弓,緊放箭’,他說這就是騎射的精華,理解得越透徹,騎射水平越高。”


    “他是怎麽解釋的?”陳慶笑問道。


    “他說拉弓要滿,放箭要快,滿弓沒有絲毫停留,什麽尋找目標、瞄準等等,都必須在拉弓之前要完成的,‘射箭之時,目標是在心中,而不是在眼裏’,這是他說的原話,我一直不理解這句話。”


    “射箭之時,目標在心中,而不是在眼裏。”陳慶默默咀嚼這句話的意思,用心來射箭,他若有所悟,但一時又抓不住要點。


    這時,一名士兵在門口高聲匯報,“啟稟指揮使,向導楊大誌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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