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陳慶和鄭平會麵,就是想尋找襲擊金兵大營的機會,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大營被金兵重軍守衛,時機明顯不成熟,這個時候貿然進攻,不但實現不了目標,還會毀掉鄭平來之不易的成果。


    現在自己必須潛伏起來,耐心等待機會,在金兵防備鬆懈之時,再狠狠猛咬對方一口,給他們一次致命的打擊。


    陳慶當即做出決定,他出重金買下了武城客棧,將掌櫃和夥計都換成了自己手下,作為長期聯絡的眼線,他隨即返回了軍隊藏身之地。


    兩千五百秦州軍的藏身在武城鎮北麵約三十裏外的一座山穀內,這裏原本有座小村莊,但金兵殺來後,村莊被一把火燒成白地,徹底廢棄了,周圍十分荒涼,連獵人和采藥人都看不見。


    一頂行軍帳內,陳慶召集幾名重要將領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現在宋金處於對峙狀態,寒冬將至,估計繼續開戰要到明年春天去了,現在金兵大營戒備森嚴,我們基本上沒有機會,隻有等戰爭打起來,我們才會尋找到機會。”


    “統領是想暫時返回仙人關嗎?”楊再興笑問道。


    “現在我們有三個選擇,大家探討一下,第一個選擇是返回平涼府,但我認為這並不是明智,如果要找一個地方窩冬,那真還不如返回仙人關,所以第二個選擇就是楊將軍說的返回仙人關!”


    陳慶看了一眼眾人,他見楊元清欲言又止,便笑問道:“元清有什麽想法?”


    楊元清苦笑一聲道:“卑職覺得返回仙人關,不如去麟遊縣。”


    陳慶搖搖頭,“麟遊縣是一個死角,一旦我們被告發,金兵數萬大軍就會趕來圍剿我們,就算我們穿山逃去涇源道,那我們的戰馬也將帶不走,損失太大了。”


    “統領說得對,去麟遊縣確實不是上策,那統領的意思是回仙人關?”


    陳慶還是搖頭,“其實我們還有第三個選擇,去京兆府!”


    所有人眼前一亮,大家頓時明白了,這才是統領的真正的想法,他不想回仙人關窩冬,統領要找到敵人的薄弱之處,將關中鬧個天翻地覆。


    入夜,陳慶站在高處望著南方大散關方向,大散關出了內奸,他直覺這個內奸是傅墨山,但他沒有證據。


    如果傅墨山並不知道機密,那恐怕就是另有其人了,畢竟曆史上,吳階手下很多大將都想投降金兵,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吳階那樣忠心報國。


    這時,楊元清慢慢走上前,站在陳慶身邊笑道:“統領也知道,大雪來臨,金兵就去不了麟遊縣,其實麟遊縣還是很安全的。”


    “我知道!”


    陳慶輕輕歎口氣,“我其實是不知該怎麽去麵對麟遊縣的父老鄉親,一千多子弟交給我,基本上都在箭筈關陣亡了,我陳慶卻毛發無損,還升了官,元清,我真沒有臉回麟遊縣啊!”


    “我猜也是這個原因。”


    楊元清沉默片刻,慚愧道:“卑職真不該把鄭平之事告訴劉都統,果然被統領言中了。”


    陳慶拍拍楊元清肩膀笑道:“鄭胖子那個人運道特好,你看他現在已經是金兵統製了,比我的官還大,你不要擔心他,他精著呢!絕不會有事。”


    “統製覺得真是傅墨山?”


    “我不敢肯定,但我直覺是他,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他出賣我和鄭平之事,我擔心他會出賣大散關,這件事我們必須未雨綢繆,我要求吳階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哪怕找不到證據也要把傅墨山送走,不能打馬虎眼。”


    楊元清點點頭,“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統領很少失敗了,就是統領說的四個字‘未雨綢繆’,統領把各種隱患都提前消滅,就不會引發大事。”


    陳慶笑著搖搖頭,“你可別這樣說我,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很多時候,一件臨時發生的小事情都會導致我們失敗,隻是說,我的運道也不錯。”


    楊元清並不認可陳慶的運道論,他淡淡道:“凡是有果必有因,統領把事情做到前麵,各種因消滅了大半,自然就不會有果了。”


    “如果這樣想能讓你有信心,那就盡管去想吧!”


    陳慶哈哈一笑,返回行軍帳休息去了,遠遠傳來他的聲音,“你們幾個不要聊天了,早點休息,明天五更出發!”


    次日臨走之前,陳慶發了一封鷹信給仙人關的劉子羽,大軍隨即出發,向京兆府方向疾奔而去。


    ..........


    就在陳慶離去的第二天,兩隻信鷹先後從仙人關飛到了大散關。


    劉子羽先後發來了兩份鴿信,一份是陳慶的原信,另一份是劉子羽的信件。


    陳慶的這封信在大散關高層引起了軒然大波。


    議事堂內,吳階無比憤怒地敲打著桌子,目光淩厲之極。


    “簡直讓人不敢想象,我們中間居然有人私通金兵,居然用送箭信的方式向金兵泄露了機密,那麽下一次,是不是要把大散關拱手送給金兵!”


    “都統,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吳嶙忍不住問道。


    吳階克製著滿腔怒火對眾人道:“劉子羽轉來了陳慶的急信,我們中間有人向城外金兵巡邏隊發射箭信,把鄭平潛入金營和陳慶在外圍活動的機密泄露給了金兵,現在鄭平和陳慶的情況都十分危急,劉子羽憤怒萬分,大罵我們背叛,我要知道,這究竟是誰幹的?”


    這番話讓在場眾將麵麵相覷,劉錡駭然道:“居然還有這種事情,莫非都統認為是我們幹的?”


    吳階目光轉向傅選,聲音立透著寒意道:“這個機密隻有我們幾個都統知道,如果不是我們五個人幹的,那一定也是我們泄露給其他人,我記得我再三囑咐過大家,這個機密絕不能泄露。”


    傅選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這是哪一天發生的事情?”


    “初五晚上,那天晚上是誰當值?”


    傅選臉色更加難看了,“那天晚上是我的軍隊當值。”


    “老傅回去好好查一查當值的情況吧!”


    吳階目光淩厲望向所有人,“此事後果十分嚴重,今晚之前不處理掉泄密者,明天我就去向宣撫使說明情況,大家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麽?”


    .........


    傅選心中就像壓了一塊大石一樣,一陣風似的走回到自己大營,立刻喝令親兵,“立刻去把傅墨山給我找來!”


    他想起了傅墨山當初給他的惡毒且愚蠢的建議,假裝失守大散關,讓陳慶擔任責任。


    傅選越來越懷疑就是傅墨山給金兵送的信,關鍵是傅墨山知道這件事,那天自己責罵傅墨山隻知道整天喝酒玩女人,無意中說出了陳慶和鄭平之事。


    ‘鄭平雖然也喝酒狎妓,但人家能做大事,人家現在就率領兩百手下潛伏在金營內,你有那個膽識嗎?’


    ‘陳慶當初和你競爭都頭,但人家現在呢?率軍在金兵大後方做大事,比你強千百倍!’


    傅選清晰地記得自己說過的原話,在初五中午怒罵傅墨山醉生夢死,結果晚上就有箭信射出去了,偏偏那天後半夜就是傅墨山當值。


    傅選越想越怕,這混蛋不會真的被金兵奸細買通了吧!


    不多時,傅墨山快步走進大帳,單膝跪下抱拳道:“卑職參見都統製!”


    傅選心中咯噔一下,這混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守規矩了?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啊!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選不露聲色問他道:“今天有人向我匯報,說你初五晚上向城外射了一封箭信,信上寫了什麽?”


    傅墨山頓時張大了嘴,這麽隱蔽的事情伯父都知道,是誰告密的?一定是孔琇那個混蛋,他把自己出賣了。


    “侄兒不識字,也不會寫字,怎麽會向外麵射箭信?請問伯父,此話從何說起?”


    傅選立刻明白了,那封信一定是孔琇所寫,隻有他才會幫傅墨山做機密之事。


    “哼!孔琇都已經給我交代了,你居然還不承認?你是要我把他找來對質?”


    傅墨山嚇得撲通跪下,張口結舌道:“孩兒是....是射了一封箭信,但....但上麵的字孩兒一個都不認識。”


    傅選起身狠狠一巴掌把他打翻,氣得渾身發抖,“畜生!你要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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