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宗驚得站起身,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居然出現了逃兵,還逃跑了兩千人,這還了得。


    他急忙帶著親兵趕了過去,騎兵主將拓跋承慶抱拳道:“啟稟大將軍,剛才抽簽,一千名騎兵抽中了獻馬簽,幾百士兵反悔,騎馬逃掉了,引發大量其他騎兵跟隨,卑職阻擋不住!”


    “到底跑了多少人?”


    拓跋承慶擦擦額頭上的汗道:“兩千一百多人!


    “混蛋!”


    曹保宗恨得咬牙切齒道:“我之前是怎麽交代你的?人馬要分開,這樣還需要抽什麽狗屁簽,趕緊把馬全部沒收。”


    拓跋承慶很無奈道:“大將軍,馬圈卑職已經搭好了,但他們都不肯上當,況且戰馬是他們私人所有,不能沒收,士兵會造反的。”


    曹保宗心中餘怒未消,隻得恨聲道:“那就給他們補償!馬匹市價大概是十貫錢一匹,殺一匹馬,朝廷賠償戰馬主人二十貫錢,這下子他們應該沒有意見了吧!”


    “卑職覺得可行,他們都提到了補償,應該可以商量!”


    “你告訴他們,戰馬若不殺,他們自己也會餓死,他們餓死了,戰馬一樣會殺!”


    “卑職現在就去和他們商量。”


    .........


    談判的兩千多名騎兵都是不能容忍自己的戰馬被屠宰吃掉,那怕給錢補償也不幹,這些騎兵最激進,當幾百人率先叛逃時,其他騎兵也紛紛跟著跑掉了。


    但北方的官道並非生路,一萬宋軍騎兵在二十裏外布下了天羅地網,經過一場短暫的激戰,陣亡了數十人後,饑寒交加的兩千西夏騎兵紛紛向宋軍投降,至少投降還不會餓死。


    楊再興領著一名會說漢話的西夏小首領來到陳慶麵前,西夏軍小首領相當於宋軍的押隊,正首領相當於都頭。


    “啟稟都統,這兩千人都是逃兵,他們原本都是西夏牧民,馬匹都是自己家的財產,他們不願戰馬被殺掉當軍糧,發生嘩變跑掉了。”


    陳慶冷笑道:“居然開始吃馬了,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陳慶問小首領道:“如果曹保宗把所有戰馬集中起來,會把戰馬放在哪裏?”


    “應該是放在西北角,他們在那裏用木杆搭了一個很大的馬廄,要我們把戰馬集中放在一起,我們都知道他們要趁機殺馬,大家都不肯,結果鬧了起來,我們都不幹了。”


    陳慶用樹枝在地上大概畫了一個營地圖樣,又在西北角畫上馬圈,“是這個樣子嗎?”


    “一點沒錯!”


    “哨兵呢?距離宿營多遠?”陳慶又問道。


    “大概一裏左右!”


    說到這,小首領跪下哀求道:“我們是普通牧民,家裏還有父母妻兒,懇請將軍饒我們一命!”


    陳慶笑眯眯道:“這個倒不用擔心,你們很值錢,殺了太可惜了,我會等西夏朝廷來贖你們。”


    小首領被帶下去了,楊再興道:“都統,今晚是個擊潰對方的機會,他們腹中饑餓,根本就無力打仗,用騎兵夜襲,一戰可以把他們全部擊潰。”


    陳慶搖搖頭,“兩軍交兵,攻心為上,直接擊潰他們意義不大,我要逼得他們全軍投降,殺人誅心才是上策,為徹底擊潰剩下的五萬西夏大軍打下基礎。”


    “卑職明白了!”


    楊再興終於明白了陳慶關心馬圈位置的真正用意。


    ..........


    四更時分,西夏士兵開始殺馬做飯,就在這時,一支約兩千人的騎兵從北麵奔來,都穿著西夏士兵的軍服,外圍哨兵還以為是之前跑掉的士兵回來了。


    當對方寒光閃閃的戰刀劈到頭頂上時,哨兵們才猛然醒悟,這是宋軍裝扮,不是他們的騎兵。


    報警已經來不及,哨兵撒腿向回奔跑,很快便被追上砍殺。


    騎兵風馳電掣般殺進了宿地的西北角,這裏聚集了數千匹戰馬,還有幾百匹待殺的戰馬,兩千宋軍騎兵撞開了臨時馬圈,馬匹極有靈性,親眼目睹了同伴之死,它們都知道這是逃命的機會,數千匹戰馬紛紛跟隨宋軍騎兵向南奔逃。


    等曹保宗率領數千士兵趕來時,兩千騎兵和數千匹戰馬已經絕塵而去,隻丟下三百多名殺馬士兵的屍體,以及幾十匹剛殺好的戰馬。


    曹保宗呆呆望著空蕩蕩的馬圈發愣,整個腦海裏一片空白,將領們都麵麵相覷,最後的糧食都沒有了,他們吃什麽?還有三四百裏的路程,他們都被會餓斃在路上。


    這時,看守馬圈的將領滿臉羞慚走上前,將一封信遞給曹保宗,“這是宋軍留下的信件,讓卑職交給大將軍!”


    曹保宗終於暴怒,大吼道:“你為什麽不去死!”


    他拔出劍,一劍刺穿了將領的胸膛,一把奪過信,轉身怒氣衝衝走了,將領仰麵倒地,死不瞑目地望著天空。


    所有將領都打了個冷戰,他們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


    尚東延匆匆找到了獨坐在小帳發呆的主帥曹保宗,“大將軍,將領們的意見是折道向南,渭河邊人口密集,我們可以在那邊劫掠一些糧食。”


    曹保宗看了他一眼,半晌搖搖頭道:“別做夢了,陳慶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那怎麽辦?隻有五十匹馬,一萬八千人根本就不夠分,還有午飯,還有晚飯怎麽辦?士兵們會造反的!”


    尚東延心急如焚,他忽然看見曹保宗手中的信,立刻問道:“陳慶在信中說什麽?”


    “他說......”


    曹保宗遲疑一下道:“他說隻要我的軍隊肯放下兵器投降,作為條件,他可以放七十人離去。”


    尚東延呆了一下,“也就是說,將領都可以離去?”


    曹保宗點點頭,“應該是這個意思吧!人由我們自己選擇,他隻管人數。”


    “那大將軍......怎麽決定?”尚東延咽了口唾沫,緊張地問道。


    曹保宗歎息一聲,“我還有選擇餘地嗎?”


    他站起身道:“去把副佐將以上的將領都找來!”


    .........


    西夏軍佐將相當於指揮使,佐將上麵是行將,行將上麵是正將,相當於宋軍的統領和統製,最上麵是都統軍和副統軍等等。


    兩萬人的軍隊,包括副佐將在內的中高級將領有五十七人,再加上曹保宗和十二名親兵,正好七十人。


    曹保宗下令全軍放下兵器,脫去盔甲投降,並向士兵承諾,他一定會說服天子,盡快把他們贖回西夏。


    主帥下達了投降令,餓得頭昏眼花的一萬八千士兵再也沒有人願意拚死抵抗了,士兵們紛紛丟掉兵器,脫去盔甲,坐在路邊等待宋軍前來賑濟食物。


    七十名將領則割下馬肉為幹糧,騎馬向北麵奔去,宋軍士兵沒有阻擋他們,任由七十名將領騎馬北上了。


    楊再興望著七十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他有些不解地問陳慶道:“其實都統可以不用放他們離去?”


    陳慶看了看周圍十幾名將領,見他們每個人都十分疑惑,便笑道:“大家都很奇怪吧!我為什麽放他們離去,我得告訴大家,讓大家好好領會我的作戰意圖,以後可以學習效仿。”


    眾人一起躬身道:“願聽從都統教誨!”


    陳慶這才不慌不忙道:“我發現敵軍主將曹保宗就是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莫名其妙南下,又莫名其妙北撤,撤軍半途還居然擺下軍陣要和我決戰,他以為他想決戰,敵軍就會聽從他的意圖決戰?


    所以啊!隻會紙上談兵的敵軍主將才是我們需要的對手,這樣的對手遲早會斷送剩下的五萬大軍,我若抓了他,西夏皇帝肯定會再派一個更厲害的對手,我豈不是成傻子了。”


    眾人大笑,這才敬服主帥的睿智,陳慶又笑道:“至於把別的將領放走,我是擔心他們以後帶領戰俘造反,沒有了這些將領,兩萬戰俘就好管了。”


    眾人一起鼓掌,說得太對了,要戰俘老實不造反,最關鍵就是他們中間不能有首領。


    陳慶隨即令道:“給他們每人一份幹糧,然後押解他們回隴西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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