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到了十二月中旬,臨安也下了一場大雪,西湖也結冰了,整個臨安府都成了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


    這天中午,兩名騎馬軍士風塵仆仆進了臨安城,他們便是陳慶派來臨安送信的親兵,陳慶的信件比較重要,不方便通過官府的驛站,他還是決定讓親兵萬裏奔波一趟。


    兩名騎兵四匹馬,奔行了整整一個多月才抵達臨安,這還是比較快的,要是普通行商,至少要走兩個月。


    大街上到處是掃雪的士兵和普遍百姓,如果不及時把雪掃幹淨,車輪碾過,都會成爛泥了。


    一群群孩童歡快地在大街上奔跑,堆雪人,打雪仗,城內洋溢著新年前的喜氣,之前宋軍在淮北的慘敗已經被過年的氣氛衝淡了。


    兩名軍士牽馬來到了呂府門前,呂府二管家正在指揮幾名家丁在門口掃雪,一名軍士上前抱拳道:“請問這裏可是呂相公的府邸?”


    管家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這裏是呂相國府,請問兩位有什麽事?”


    軍士取出軍牌遞上去道:“我們是從秦州過來,奉我家都統之令給呂相公送信!”


    原來是姑爺派人送信來了,管家連忙道:“兩位請隨我進府,馬匹交給家丁就是了。”


    兩名軍士取下隨身皮袋,將四匹馬交給了家丁,跟隨管家進了大門。


    管家帶他們來到外宅的一間屋子裏烤火休息,又安排使女準備飯食和熱茶,他接過陳慶的令牌快步向內宅走去。


    很巧,今天正好是休日,又是大雪初停,難得呂頤浩在家裏休息。


    呂頤浩穿了一件柔軟的綿袍,正舒服地坐在火盆前喝茶看書,兩名小使女站在他身後,輕輕地給他捶打肩膀。


    這時,二管家在門口稟報,“太老爺,孫姑爺從秦州派人來送信了。”


    呂頤浩精神一振,連忙問道:“信在哪裏?”


    “他們說要一定要把信交到您手上。”


    管家進來將令牌遞上,“這是他們的身份證明!”


    呂頤浩連忙揮手道:“快快請他們進來!”


    這兩天呂頤浩還正打算派人去一趟秦州,一是看看孫女,其次了解一下秦州的情況,就在幾天前,成都府派人送信給朝廷,說陳慶在巴蜀招募了一萬壯丁和數千百姓。


    秦檜和朱勝非立刻拿這件事做文章,官家也在問了自己,呂頤浩還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但成都通判李迥是自己的親家,有他在,成都官府寫來的奏折一定已經隱瞞了很多,呂頤浩隱隱猜到,陳慶應該是在巴蜀募兵,而不是招募壯丁這麽簡單。


    他相信陳慶是個理智之人,不到迫不得已,不會跑去巴蜀招募士兵,從而引起朝廷的注意,估計熙河路各州的募兵潛力都被挖掘殆盡了。


    這時,兩名送信親兵被領進書房,兩人躬身行禮,“參見呂相公!”


    “不必多禮,你們都統的信件呢?”


    一名士兵從懷中取出一個皮袋子,從裏麵取出兩份文書,一份是給呂頤浩的信件,另一份是陳慶給樞密院的奏折,一起呈給了呂頤浩。


    呂頤浩匆匆看了一遍信,大概意思他知道了,陳慶是在巴蜀招募西北籍的民團,屬於士兵,但不屬於正規軍,原因他也在信中說得很清楚,西夏十萬大軍壓境,他的兵力嚴重不足,必須在開春前招募到四萬軍隊,熙河路漢人人口太少,兵源枯竭,隻能去巴蜀的西北移民中尋找兵源。


    呂頤浩點點頭,陳慶的兵力情況他是知道的,當初是一萬八千人趕赴西北,經過幾場戰爭,肯定傷亡不小,再重新募兵到三萬人,至少招募了近兩萬人,這起碼需要三十萬人口,才能有兩萬左右的兵源。


    西北人口太少,這已經到極限了,難怪陳慶要去巴蜀募兵。


    呂頤浩又看了看陳慶寫給從朝廷的奏折,這裏麵就有意思了,陳慶壓根就沒有提及招募士兵,而隻是說在招募墾荒壯丁,安置在洮河穀地。


    “這小子,倒很會找借口嘛!”


    呂頤浩收起奏折,又問道:“都統夫人情況怎麽樣?她什麽生?”


    士兵躬身道:“夫人情況很好,每天都繞著府慢慢走兩圈,看起來氣色很不錯,聽說就是這幾天要生了,我們是一個月前出發,最近的情況也不了解了。”


    “我明白了,你們下去好好休息兩天,回頭我寫一封信,你們帶回秦州。”


    管家帶著兩名士兵下去休息了。


    呂頤浩負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其實陳慶的問題倒不大,他是節度使,有三萬軍隊編製,再多一萬後勤士兵也很正常,各州招募民團也一點問題沒有。


    軍隊不是問題,陳慶的問題是在地方官任命上,他回西北一年了,居然到現在沒有一份地方官的任命備案書送到吏部,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呂頤浩著實擔心官家會派一個監軍過去,那時,陳慶很多權力都要被限製住了。


    他畢竟是自己的孫女婿啊!自己不幫他誰幫他?


    呂頤浩沉思良久,這件事他還得找張浚幫忙,張浚如果支持,樞密事徐先圖再給自己一個人情,那麽派監軍的議案首先在知政堂就通不過,再想辦法說服天子,秦檜就算是右相也沒有辦法。


    想到這,呂頤浩立刻吩咐道:“準備馬車,我要去張相公府上!”


    ..........


    次日一早,陳慶的奏折就被樞密院轉到了天子的禦案上,陳慶是節度使,他可以直接上奏天子,也可以通過知政堂討論後,再提交給天子,畢竟陳慶也主管熙河路政務,既然主管政務,就逃不過知政堂的幹涉。


    不過有呂頤浩的運作,樞密院便直接把奏折轉給了天子。


    不出呂頤浩的所料,上午時分,官家趙構就召他去紫微偏殿覲見。


    呂頤浩匆匆趕到紫微偏殿,發現幾名相公都到了,他給天子趙構行一禮,在旁邊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很快,吏部、兵部和戶部的主要官員都到了,這是一次小規模的朝廷議事啊!


    趙構拿起陳慶的奏折問呂頤浩道:“陳慶的奏折可是呂相公轉給樞密院?”


    按照正常的流程,各州地方官府在臨安都應該有一座進奏院,相當於駐京辦,各地方奏折都是先送到本州進奏院,然後由進奏院送到各相關部門,這原本是唐製,宋朝也繼承了。


    但熙和路在京城沒有設進奏院,陳慶的奏折隻好交給相公呂頤浩,於公於私都沒有問題。


    呂頤浩不慌不忙道;“熙河路在臨安沒有進奏院,昨天又正好是朝廷旬休,送信士兵隻好先送到微臣府上。”


    趙構指責呂頤浩的意思,他隻是想把熙河路盡快納入正軌。


    “那我們要解決第一個問題,熙河路必須設立進奏院,各位愛卿覺得是單獨設立,還是並入川陝宣撫司在臨安的進奏院?”


    朱勝非起身道:“啟稟陛下,微臣認為並入川陝宣撫司比較合適,畢竟熙河路最初也是屬於川陝宣撫司管轄。”


    這是在陳慶上眼藥呢!給陳慶找個上司,以後任命官員就必須由川陝宣撫司來決定了。


    張浚冷笑一聲道:“朱相公是在信口開河呢!很忙時候川陝宣撫司能管熙河路的事情?我出任川陝宣撫使的時候,可管不了熙河路,難道到了朱相公的時候,川陝宣撫司就擴權了?”


    秦檜起身向趙構拱手道:“陛下,朱相公的建議並非沒有道理,川陝宣撫司之所以管不了熙河路不是因為沒有職權,而是熙河路不在宋軍手上,一旦熙河路被宋軍攻占,自然就歸川陝宣撫司管轄了,微臣沒記錯的話,陝西六路可是包括了熙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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