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璀和劉瓊一路南下,兩天後,大軍距離黃河還有四十裏,天色將晚,劉璀傳令大軍在河邊就地做飯休息。


    士兵們忙碌地用石頭搭建土灶,點燃行軍煤餅,開始燒水煮湯,這是陳慶去年頒布的行軍條例,士兵在行軍時盡量不要喝生水,必須燒開以後再喝。


    以前沒有蜂窩煤餅,這個規定就算有也不太現實,自從發明蜂窩煤後,就使野外燒開水有了條件。


    其實士兵們也知道,河水看起來很清澈,但有大量動物會死在河邊,屍體腐爛後會肯定會汙染河流,喝生水很容易拉肚子,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以前是用樹枝木材,燒開一大鍋水要很長時間,士兵們等不了,不得不喝生水,嚼幹餅,現在有了速燃蜂窩煤餅,發熱量大,很快就能燒開一大鍋肉湯,可以泡開幹餅吃,誰還願意嚼比石頭還硬的幹餅幹肉。


    而且有了煤餅後,在等水燒開的同時,士兵還可以自製軟餅,把麵粉調城糊糊,攤在燒得滾燙的鐵板上,抹上油,灑上香料和肉醬,一張軟餅很快就做好了。


    軍隊以五人為一伍,會配備一口帶蓋的鐵鍋和一塊鐵板,速燃蜂窩煤餅五十隻,行軍時用騾馬馱負。


    劉璀和劉瓊以及三名指揮使坐在一起,他們也燒了一鍋湯,掰了一塊茶餅放進鍋裏煮,劉瓊在調製麵糊糊做軟餅,他們畢竟是高級將領,條件比普通士兵好那麽一點點,可以煮茶。


    “三哥在擔心什麽?”劉瓊看出劉璀有心事,一路愁眉難展。


    劉璀歎了口氣道:“我擔心我們南下會撲空!”


    “劉將軍為什麽會這樣說?”旁邊幾名指揮使都不解問道。


    “幾天前任得敬下達了召兵令,要求各地的軍隊趕回湟州勤王,他用的是鷹信,各地軍隊都應該收到了,西寧州的任華是第一個率軍趕到,從時間上算,河州和廓州的敵軍也該到湟州了,所以我才擔心會撲空。”


    劉瓊想了想笑道:“其實我覺得問題也不大,湟州南部就隻有這一條官道,不管廓州過來,還是河州過來,最後都要匯集在這條官道上,而且就算渡黃河,廓州過來也要走前麵的白鶴灘渡口,別的地方根本無法渡河,我們隻要在白鶴灘等候,他們自然會送上門來!”


    劉璀點點頭,劉瓊說得很有道理,看來他負責幾次外圍行動,確實長進不少,難怪都統一定要讓他跟隨自己。


    這下子劉璀倒也不急了,吃罷晚飯,軍隊原地休息,耐心等待斥候的消息。


    三更時分,幾名宋軍斥候從南麵疾奔而來,很快來到宋軍宿營處,為首斥候被帶到了劉璀麵前。


    斥候單膝跪下行一軍禮,抱拳稟報道:“啟稟將軍,在前方白鶴灘渡口發現敵情!”


    劉璀精神一振,連忙問道:“有多少軍隊,目前在南岸還是北岸?”


    “大約有五六千人,卑職發現時,大軍在南岸,正在搭建浮橋,已經搭建好一半,現在估計已經搭建完成!”


    五六千人,那就是兩支軍隊匯合了,劉璀連忙派人把劉瓊找來商議。


    劉瓊聽完稟報,當即道:“敵軍顯然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建議半路伏擊。”


    劉璀立刻攤開一份地圖,看了片刻道:“前麵十幾處有座峽穀,我們可以前後夾擊,把敵軍堵在峽穀內,逼迫敵軍投降。”


    兩人商量妥當,立刻兵分兩路,劉瓊率軍先去峽穀南麵,而劉璀則率軍在峽穀北麵等候。


    ........


    次日上午,一支五千人的湟州軍正沿著官道浩浩蕩蕩向北而來。


    在任得敬的召集令發出後,他的次子任堅和三子任宏立刻響應父親的號召,率軍開赴湟州,但兩人皆兵力太少,唯恐被宋軍各個擊破,索性兄弟二人決定在白鶴灘渡口集結,再一同前往湟州。


    兄弟二人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一旦湟州城被宋軍攻破,他們父親出事,恐怕他們也難活命。


    兄弟二人都很年輕,任堅才二十歲,任宏才十九歲,掌軍不過一年,在軍中的威望和資曆都很淺,按理,他們應該在底層先磨礪幾年,但任得敬的疑心病太重,他不相信外姓人,所以他明知三個兒子的資曆和威望不夠,但還是讓兄弟三人掌握軍權。


    長子任華已經死了,現在輪到了次子和三子,他們能逃過一劫嗎?


    前方是一座橫亙的山崗,長約百餘裏,山勢高大雄偉,山中有一條峽穀,原本是一條河道,河流改道後,幹涸的河道便形成了一條天然的過山通道,官道便修築在山穀內。


    這條山穀叫做老君穀,山穀中有一座酷似老君騎牛的山頭而得名,山穀不算很窄,寬約兩裏,長十餘裏,兩邊都是陡峭的高山。


    大軍在山穀前停下,幾名探子疾速奔進山穀之中,不多時回來稟報,“啟稟將軍,山穀內沒有發現異常!”


    任堅一揮手,“進穀!”


    五千軍隊浩浩蕩蕩向山穀內開去,大將顏向低聲對另一名大將武正陽道:“你覺得總管還存在嗎?”


    武正陽搖搖頭,“聽說是陳慶親自領兵,估計不好對付!”


    顏向冷笑一聲道:“豈止不好對付,你沒聽白鶴灘那幾個商人說嗎?一把火把阿幹城燒成白地,兩萬五千西夏軍灰飛煙滅,女真人稱呼他人魔,可不是白叫的!”


    “是啊!陳慶心狠手辣,如果大總管不識相,那真是凶多吉少了!”


    隊伍走得很快,都不願在山穀內久留,兩邊的高山看起來比較壓抑。


    距離穀口還有一裏左右,前麵士兵忽然停住了,還有士兵驚恐地大喊起來,任氏兄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忙催馬上前,不由都倒吸一口氣冷氣。


    他們遠遠看見一根孤零零長木杆豎在路中間,上方掛著一顆人頭,長木杆上還掛著一塊白布,上麵寫了幾個大字,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麽?


    前方驚恐的聲音越來越大,消息迅速向後方傳送,任氏兄弟也聽見了,‘那是大總管的人頭!’


    兄弟二人臉色大變,急催馬衝上前,白布上的字他們看清楚了,‘任得敬人頭在此!’


    兩人飛奔上前看清楚了人頭,頓時一聲哀嚎,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他們看清楚了,確實是他們父親的人頭。


    幾名士兵連忙搭起人梯,把任得敬的人頭取下來。


    這時,大將武正陽催馬上前道:“兩位公子,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前麵一定有宋軍埋伏!”


    顏向臉色大變,如果前麵有宋軍堵住穀口,那後麵入口處也一定有宋軍,他們前後都被堵住了,他們沒有攜帶輜重,隨身幹糧最多隻能堅持一到兩天了。


    任堅和任宏悲憤萬分,拔出劍大喊道:“殺我父親,此仇不共戴天,弟兄們,和宋軍拚了!”


    士兵發一聲大喊,跟隨任氏兄弟向穀口奔去,快穀口時,士兵們紛紛停住腳步,隻見百丈寬的穀口被數百根巨木堵住了,中間留了一道丈許寬的口子,


    這時一支火藥箭從遠方飛射而來,正中巨木,巨木轟的一聲燃燒起來,迅速蔓延,不多時,整個穀口的巨木都開始燃燒了。


    剛才還群情激憤的士兵都畏懼地後退了,士氣霎時間消退,不少人都明白過來了,宋軍根本就不會和他們決鬥。


    這時,一名探子飛奔來報,“啟稟兩位公子,後方山穀入口也被敵軍巨木堵死!”


    任氏兄弟臉上終於露出了恐懼之色,他們明白了,現在不光是他們父親死了,他們的小命恐怕也難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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