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軍王銑的心腹隨從蘇輝從貴賓館出來,他在門前左右看了半晌,確認沒有異常,這才坐上一輛牛車而去。


    一名騎驢的老者,也不慌不忙跟著牛車。


    牛車在一家綢緞店前停下,蘇輝下了牛車,他向兩邊看看,便迅速走進店中。


    騎驢老者從牛車旁經過,絲毫沒有停留。


    店鋪叫孫記綢緞鋪,它實際上是川陝節度府設在成紀縣的一個情報點。


    掌櫃叫做孫淼,也是川陝宣撫司的一名官員。


    他有七八名手下,負責收集熙河路的所有情報,這既是盧慧文的要求,也是天子趙構的要求。


    孫淼已經知道監軍要來的消息,川陝宣撫司也命令他全力配合。


    蘇輝走進店鋪大堂,見幾名夥計正在忙碌。


    便問道:“我找你們孫掌櫃!”


    一名中年男子站起身,“我是掌櫃,請問你是?”


    蘇輝亮出了監軍牌,孫淼嚇一跳,連忙道:“後麵請!”


    兩人來到後堂內,孫掌櫃請蘇輝坐下,又親自給他上了一盞熱茶。


    蘇輝喝了口茶笑問道:“你們這個情報點是什麽時候設立的?”


    “大概一年前,也是朝廷的要求,不過我們不涉及軍事情報,所以風險還不算大。”


    蘇輝又淡淡道:“風險可以不用大,但你們至少能搞到重要的情報才行,你應該明白設立這個情報點的目的吧!”


    孫淼點點頭,“我很清楚!”


    “那你們能給監軍提供什麽情報?”


    “我們收集的情報很多,不知道監軍需要哪方麵的情報?”


    “監軍需要關於節度使陳慶的所有把柄,他有哪些嚴重越權行為,或者僭越行為,隻要你們知道的,都統統告訴我們。”


    孫淼想了想道:“其實陳慶在僭越方麵還好,基本上沒有什麽把柄,他主要是獨斷專行,比如任命官員方麵,都是由他決定,不會考慮朝廷的意見。


    再比如減免稅賦,分配土地, 也不會向朝廷報備, 也是他說了算。


    再比如和西夏的交涉談判, 他也不會通報朝廷,更不會通報川陝宣撫司。”


    蘇輝一邊聽,一邊速記, 他眉頭微皺道:“這些都太泛泛了,沒有什麽說服力, 再說點具體的東西。”


    “具體的?”


    孫淼撓撓問道:“比如哪方麵具體的?”


    蘇輝想了想, 猛地想起一事道:“我們聽到一個消息, 說兩萬戰俘在挖礦,監軍就想知道, 兩萬戰俘會怎麽處置?另外,他們挖的是什麽礦?”


    孫淼取出幾份情報道:“這是我們最新的幾份情報,其實一份就是關於戰俘處置, 一共兩萬兩千名西夏戰俘, 聽說陳慶最初是想和西夏交換物資, 但西夏遲遲沒有答複, 陳慶就決定讓他們開礦五年後釋放。”


    “那開什麽礦?”


    “聽說是鐵礦和銅礦,具體地點是在秦州和鞏州交界處的赤鐵山, 那裏就盛產鐵礦。”


    “這份情報不錯,給我一份副本。”


    說到這,蘇輝又得寸進尺問道:“我們想知道, 陳慶一共開采了多少礦?具體都開采了什麽?”


    “據我所知,還有鞏州的硝石礦, 秦州的煮鹽,聽說他們在西安州又得了幾座鹽湖, 別的....好像還有個傳聞,說在臨洮府, 陳慶還有座銀礦。”


    ......


    “你說的是真的嗎?”


    王銑霍地轉身,又驚又喜問道:“你確定他擅自開采鐵銅礦和銀礦?”


    蘇輝連忙躬身道:“回稟監軍,開采銅鐵礦基本上可以確定,就在秦州和鞏州交界處的赤鐵山,但銀礦隻是傳聞,傳聞是在臨洮府,究竟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


    “絕不會空穴來風, 一定是有原因!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給我打聽清楚,銀礦到底在哪裏?”


    “卑職遵令!”


    蘇輝退了下去,監軍王銑則興奮異常,在房間來回踱步, 大宋從建國以來,就嚴禁各地軍隊擅自開采鐵銅礦,更不允許開采金銀礦。


    這是朝廷吸取唐末藩鎮割據的教訓,一定要牢牢控製住各軍隊的財源。


    一旦軍隊能自己鑄造兵器,又擁有自己的財源,那一定會走向藩鎮割據的道路。


    這是朝廷絕不允許之事,一旦有這種情況發生,朝廷都會毫不猶豫處理掉,或用升官來架空軍權,或者直接革除,甚至會被處死。


    這才叫陳慶的把柄,抓住這些把柄,也就同時控製住了陳慶。


    監軍王銑這一刻,甚至很期待陳慶的歸來。


    陳慶率領大軍終於返回了成紀縣。


    一進入縣城,陳慶就擺出了撕破臉皮的架勢,下令撕掉了節度府大門上的封條。


    並責令節度府的官員們立刻返回節度使主事。


    張曉和眾官員都十分興奮,率領官員們立刻返回了官衙。


    消息很快便傳到了監軍耳中,陳慶竟然敢撕自己貼的封條?他頓時勃然大怒,立刻帶領手下匆匆趕到了節度府。


    很巧的是,陳慶在節度府門前正好遇到了監軍王銑。


    “請問,閣下可是節度使陳慶?”


    “陳某人正是!你又是哪位?”


    “我就是監軍王銑,請問節度使,貼有敕令的封門條為什麽要撕掉?”


    陳慶冷笑一聲道:“第一,我沒有看見什麽敕令!”


    第二,我有權建立一座節度使府宅,請問,你為什麽要貼封條?”


    王銑同樣冷冷道:“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


    王銑不慌不忙,取出金牌高高道:“這是天子金牌,就憑這個,我就可以封你的節度府!


    其次,你的節度府沒有獲得朝廷批準,它的運作是非法的,作為監軍,我有權封你的節度府!”


    陳慶擺了擺手,“我想你是弄錯了,我的節度府全稱叫做節度使幕僚府,簡稱節度府,一個區區的幕僚府也值得監軍這麽關注?”


    “完全是一派胡言!明明就是節度府,憑什麽又說它是幕僚府。”


    陳慶淡淡一笑,“很簡單,因為所有的官員都不是朝廷任命,都是幕僚,所以才叫節度使幕僚府。”


    “陳慶,你敢不聽從天子命令?”監軍王銑又高高舉起了金牌。


    陳慶根本不理睬,回頭喝令道:“所有官員入官衙!”


    數百名官員大批湧入了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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