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那年那月——


    而莫離在顧若的房間,第一次看到了,那個讓占據了她整個青春歲月的男孩的照片。


    ——


    顧若的房間,莫離在婚禮前曾經來過一次,不過那次很匆忙,也沒怎麽看,現在隨意打量著顧若的房間:書架上大多是人力資源方麵的專業書籍,另外有一些就是《心理月刊》、《人力資本》這樣的雜誌,書桌上散著上兩個月的《特別關注》。


    整個書架上基本沒有女人看愛的閑書,也沒有什麽時尚美容方麵的雜誌,看來這女人平時沒什麽休閑生活的,除了工作就是學習


    !生活過得很充實也很單調。


    莫離順手拿了本《心理月刊》,走過去在**半躺著,正準備翻開看看,卻看顧若拉開的衣櫃裏格間裏,放著兩組照片,照片中一臉清朗的男子立時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看照片的背景,應該是在華山!


    照片上一共有三個人,顧若和飛兒站在前麵,那個一臉清朗的男子站在他們的身後,雙手分別搭在她們的肩上,頭卻親昵地靠在顧若的頭上,顯得自然而默契——這個男子,就是卓寧吧!


    照片上的顧若,目光深遂清亮,笑得沒心沒肺,一張青春洋溢的臉,寫滿了純真與快樂!


    照片上的卓寧,陽光而幹淨,沒有眼神交流的兩個人,在這三人行的照片裏,仍能看出他和顧若的默契:難道,這就是戀人間相近的氣息和感覺?


    莫離伸手拿下鏡框,用手輕輕撫摸著照片裏年輕時的顧若:與那時相比,現在的顧若確實滄桑了很多,滄桑的不是容顏,而是眼神、是表情!


    而看看自己,就算在年輕的時候,也沒有過卓寧這樣的純粹與陽光!


    ——


    “莫離,過來我幫你吹頭發!”顧若穿著睡衣,拿著吹風機走進來,順手帶上了房門,在轉身看見莫離手上拿著的相框時,臉色一變:“你?誰讓你隨便動我東西了!”


    “顧若,我看你現在比年輕的時候漂亮多了!那時候青澀得醜小鴨似的!難怪林立總說你是個醜丫頭呢!”莫離收斂了情緒,換上一張迷人而又散漫的笑臉,指著相框裏的顧若,一臉的嘲笑。


    顧若緊張的表情慢慢的放鬆了下來,沉沉的看了莫離一眼,便走到書桌旁將吹風機的插座插上,對他輕輕的說道:“過來吧!”


    她知道,以莫離的聰明與敏銳,如何看不出那個男孩就讓她傷心的那個人呢!他卻理解的不去提起,包容的不去介意!


    這個男人,說他是善解人意、大度寬容呢?還是奸詐狡猾、用心良苦呢


    !在他用愛、用包容、用理解為她織下的密密的網裏,她似乎已經粘粘黏黏爬不起來了!


    在自己的房間,他坐在自己坐了二十幾年的書桌前,手指穿過他保養得比女人還要柔順的黑發,溫溫軟軟的,突然間有了一種虛幻的感覺:似乎這個男人,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不管她曾經走過的二十九年的歲月裏是如何的橫衝直撞,頭破血流,終與之相遇;從而,紛杳而來的便是不離不棄!


    “想什麽呢?”莫離感覺到她柔軟的手久久的停在了他的頭頂,微側過頭,輕輕的問道。


    “想你呢,你的頭發怎麽能這麽軟的,比女人的還好!”顧若回過神來,用手隨意的揉了揉吹好的頭發,關掉了吹風機:“可以了,都吹幹了!”


    “你的也不錯!”莫離站起身,大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也不揭穿她剛才的走神。


    “這些書,回去的時候,你挑一些給小玉,也省得你教起來太費心。”莫離說著指了指她滿滿的書架。


    “恩,好啊!”顧若輕應了一聲,抬頭掃了一眼書架,心裏有了一個大致的篩選。


    “爸媽睡了嗎?”莫離擁著顧若輕輕問道。


    “睡了,我爸媽習慣每天9點就睡,今天是因為我們來了,才會晚的!以後我們要早些回來!”顧若輕聲說道。


    “好啊!你要睡了嗎?我隨便看看!你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呢!”說著攬著她走向了窗邊。這是個老的小區,樓房的間距並不大,抬眼望去,一片明明暗暗的窗戶,可謂萬家燈火。


    顧若偎在他懷裏,指著對麵更高的一層對莫離說道:“林立的家原來住在那邊,他出國後,林爸和林媽才搬走的!”


    “他小時候調皮,總是打架惹事的!林爸爸要打他的話,他就偷偷跑到我們家來,躲在我的房間裏!諾,這窗簾後麵,就是他常躲的地方!”說到這裏,顧若似是想到了當時林立的窘樣,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難怪他這麽護著你呢,原來你們還有革命情誼呢!”莫離的語氣有些澀澀的。就算他知道顧若對林立完就是妹妹對哥哥的感情,可林立對她那若有若無的情誼,雖壓抑得很好,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會有失控的時候呢


    !


    “那當然,要不是我,就他那惹事生非的性子,早被林爸給打殘了!”顧若理所當然的說道,一點兒也沒察覺出莫離語氣中澀澀的味道。


    “那你們倆怎麽沒湊成一對兒?”這個問題莫離疑惑了好久,既然林立喜歡顧若,兩人又是青梅竹馬,怎麽讓顧若被別人追了去呢?從男人的角度來看,照片中的那個男孩太過稚氣,定然比不上當時的林立更有男人範兒!


    “幹麻非得把我們倆兒湊成一對兒呀!他看我就一丫頭片子,我看他就一小霸王,我們倆那時候誰瞅著誰都不順眼!後來我和卓寧談戀愛了,他那時候好像也突然開竅了,和林爸說要出去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然後就出國去讀書了!”


    顧若沒有發現,她在說起卓寧的時候,就像在說一段平常的往事一樣,那麽順暢,都沒有卡殼!以前連提都不敢提及的名字,如今再提及,心裏直如一顆流星劃過,刹那的閃亮過後,再沒有往日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莫離發現了,看著窗外的雙眸微微暗沉。


    攬著她的姿式沒有變,看著窗外的目光,也沒有收回來,似無意又意,對著窗戶漫聲說道:“他這麽疼你,那個卓寧他沒幫你審核審核?”


    說完這句話,隻有他自己知道,在淡然自持的表麵下,他的心裏有多緊張:這是第一次,在顧若麵前,正式提及到這個男子——一個占據她所有青春記憶的男子;一個讓她把自己的婚姻隨意打發掉的男子;一個讓她每每想起,便滿眼傷痛的男子!


    她有多痛,他在他的心裏就有多重!


    因為感覺到她在自己的愛裏開始變得快樂,因為她無意的提及,所以他便大膽的問起,即便可能她的反映會讓他難堪,又或她的回答會讓他心痛!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接下來,是一陣難耐的沉默,而依在他懷裏的顧若,看起來依然平靜如常!隻是那原本閃著快樂光彩的眼眸,慢慢的黯淡了下來……


    良久,莫離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輕輕的拉上了窗簾,將滿天星光和萬家燈火用這一方布簾,隔絕在窗外。


    就如,她用一段過去,把他隔絕在心門之外


    。


    不過,他相信,她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而他與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著急!


    “晚了,睡吧!”莫離低頭在她的頭心印下輕輕一吻,聲音如暖風吹過,讓人聽著舒緩而放鬆。


    顧若沒有動,隻是伸出手,輕輕的又複拉開了窗簾,從莫離的懷裏抽出身子,用力拉開了玻璃窗,一陣熱風吹進來時,她向窗外探出半個身體,然後回頭對著莫離淡淡笑著,眼裏一片寧靜,走進回憶中的她,特別的美,隻是那美,有些淒涼、有些悲壯!


    “那時候,每個周未,卓寧都會在窗下扔石子,每次都很準的砸在窗子的玻璃上,然後我一打開窗子,便能看見他的笑臉,如清晨的陽光般燦爛而溫暖。”


    莫離輕輕的走過去,一把拉回她探出窗外的身體,用拇指輕撫著她的臉,柔柔的說道:“晚了,睡吧!我現在不想聽。”


    如果回憶是苦澀的,就讓她封存吧!


    顧若沒有理他,表情還是淡淡的,眼神裏有對過去美好時光的回憶,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這種日子,持續了四年!畢業的時候,他決定去美國讀研究生。那時候,我們都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憧憬,我們計劃,他去讀書,我在這邊工作,等他讀完書回來後,在國內穩定一年,我們就結婚!”


    莫離見她如此,便也不再做聲,隻是輕輕的把她摟在懷裏,不管她的回憶裏是甜蜜還是傷心,此時,都讓他的體溫,能夠溫暖著她。


    顧若側仰起頭,淡淡一笑,轉頭看向窗外時,繼續說道:


    “他剛去美國那段時間,我們都非常的忙!他忙著適應那裏的學習節奏和認識新的同學老師;我呢,忙著參加各式各樣的招聘會,參加各種各樣的麵試!所以,我們大約有半年的時間,隻通過一次電話!寫過三封email!”


    “你知道,國際長途很貴的,我還沒工作,自然不會主動打過去!他的經濟條件比我好,不過因為忙,所以也少打過來!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都認為,我們之間的愛情,不是時間和空間可以改變的!我們一定會與那些出國就分手的情侶不一樣,我們,一定會走到最後!”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語速越來越慢,淡淡的笑容裏,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是對愛情信仰破滅的失望;是對那時堅持與自信的嘲諷


    !


    “走的時候,他對我說:‘小若,等我回來,我會讓你成為最美的新娘!’那時候,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兒!那時候,我就開始隻吃水果蔬菜,我要保持身材,等著他回來,做他最美麗的新娘!莫離,你看,我現在的身材還不錯吧!”說到這裏,已經淚流滿麵,勉強維持的嘴角向上的弧度也因為哭泣而變得滑稽起來。


    “顧若,你的故事一點兒也不精彩,我要睡了!”莫離聲音嘶啞的收緊了摟在她腰間的手,關上了窗子,拉上了窗簾。


    看著她已是淚流滿麵的臉,不忍讓她再去撕開心口的疤,也不想再聽她在他麵前講她與另一個男人的深情,不想看她為另一個男人如此的痛!


    “莫離,我現在想說!飛兒曾和我說過,有些事,說出來,和你放在心裏想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說出來,你就能更理性的去分析他、去理解他、去包容他,直至——放下!”顧若是個冷靜的人,卻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當愛情再次降臨的時候,她,不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她也不能對莫離的感情視而不見!


    這次,她是真的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放下,真的想對他坦誠一次!


    莫離輕輕的擁著她,緊貼的身軀,將自己的溫度用力的傳遞給她。


    “半年以後,他那邊基本穩定了下來,會經常給我打電話,寫email,感覺到他那邊適應得很好,意氣風發的;”說到這裏,顧若略略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的回憶著,卓寧當時的狀態。


    “而我呢,半年之間換了兩份工作,感覺非常的糟:覺得上了那麽多年的學,學了那麽多知識,卻做著與專業根本無關的事情,做著一個初中的小妹都可以做的工作,而且又適應不了人與人之間那種複雜又奇怪的關係!”


    “而在這種時候,沒有人給你指點、給你安慰,那時候就想,要是卓寧在身邊就好了!他的電話、他的信,跟本就緩解不了我對他的思念,也緩解不了我工作中煩燥的情緒!所以,在極少次數的電話裏,我的語氣常常不耐煩,我們在電話裏總是吵!對他寫來的信,我也回得很少!”


    “後來,他的電話慢慢的就少了,email還是一封接一封的寫著,幾乎是每天都有


    !我到‘安琪’後,工作算是差不多定了下來,經過近一年的適應,在工作上也差不多找到了方向,摸索出一些門道!順下來後,信便也寫得勤快了!”


    “我剛到‘安琪’的那段時間,應該說是我們分開後,相處得最融洽的時間!沒有爭吵,沒有發泄,相互隻是訴說著思念還有彼此生活中的趣事!那種感覺,很好!”說到這裏,顧若的眼裏一片光彩,似乎又想起那來融洽和彼此思念的日子,那段隻靠著一根電話線和一根網線傳遞思念的日子。


    “日子便這麽一天一天的過去,他呢,研究做得還算是順利!我呢,在‘安琪’的發展,也算是不錯!這兩年,因為他的課業比較忙,一直沒有回來過!原本想著,日子便會這樣,一直持續到他回來!”


    “第二年冬天,他打電話給我,說他很寂寞,很想在想我的時候,我能就在他的身邊!很想生病的時候,照顧她的人是我!說話的情緒,很低落。”


    顧若略略停頓了一下,似在思索當時他聲音裏的情緒,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道:“你說我當時怎麽那麽傻呢,就沒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所以,我決定給他一個驚喜——聖誕節去美國看他!因為他說,今年放假要幫教授做一個課題,還是不能回國!”


    “他爸爸媽媽知道了,很是開心,都幫我瞞著他,還托我帶好多東西去給他!當時,飛兒不放心我一個人去,可天宇的身體每到冬天都不太好,所以她也沒辦法陪我。林立讓我提前打個電話,說很多驚喜最後都變成了驚竦!可是,我太開心了,所以,在最後一次通話和email裏,我都沒有提這個事情!”


    “我趕在平安夜的晚上到的美國,那晚,外麵下著好大的雪,一直下一直下……”顧若的雙手緊緊抓著莫離的睡衣,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淡,臉上的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


    莫離隻能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著她。


    顧若平複了一下情緒,那最痛的畫麵,這麽多年來,不再刻意的躲避和壓抑,第一次又讓它清晰的浮現在眼前,那痛,卻不再如當年:


    ——


    顧若下了飛機後,坐著機場大巴到市內,然後攔了一輛計程車,告訴了司機地址後,便給家裏打了電話:“爸爸、媽媽,我到美國了,現在計程車上,一會兒就到卓寧那兒了,你們放心


    !這邊街上人不多,好攔車!”


    “伯父、阿姨,我到美國了,正在車上,一會兒就到卓寧那兒了,一會兒讓他和你們通話啊!唉,知道了,你們放心!”


    “寧寧沒有來接你?”電話那邊是卓媽媽略帶詫異的聲音。


    “他不知道啦!難道阿姨告訴卓寧了?”顧若尖叫起來。


    “沒有沒有,阿姨當然沒說了!好孩子,你一個人在外麵要注意安全啊!”卓媽媽急忙掩飾著。這孩子這麽有心、這麽開心,怎麽能讓她失望呢!難道寧寧沒收到信息?


    “我知道的,阿姨,我先掛了!一會兒到了讓卓寧和您通話!”顧若沉浸在即將要與卓寧見麵的興奮中,沒有查覺到卓媽媽的異常。


    按掉電話,顧若看著到處都掛著鈴鐺、聖誕老人大頭像、襪子的街麵,紛飛的雪花靜靜的飄落下來,灑在閃爍的霓虹上,充滿了聖誕平安與喜悅的氣氛!


    與中國的平安夜不同,這裏街上的人特別的少,大家在這樣的日子就如中國人的大年三十兒一樣,都是一家人團聚在家裏,再或是去教堂做彌撒,很少有人會在外麵閑晃!


    “卓寧現在幹什麽呢?會不會和沒有回國的同學在一起開party呢?還是一個人在宿舍裏看影碟?有沒有給家裏打電話,現在知道自己已經來了嗎?”顧若的一顆心滿是期待和興奮,想著待會兒卓寧見到她,一定會嚇得跳起來的!


    “yourceto,miss!”計程車司機穩穩的停下車,禮貌的提醒著顧若。


    “thankyou!happynewyear!”顧若付了車錢,滿心歡喜的下了車,對著手機備忘錄裏的地址,很快找到了卓寧住的地方。


    站在門口,顧若散開圍巾,脫下手套,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東西全部轉移到一隻手裏抱起來,騰出另一隻手輕輕敲著門,臉上是笑容明媚得幌眼!


    “恩,門怎麽沒關呢?”顧若敲了兩聲,見沒人來開,便順手一推,門應聲而開


    。


    “卓寧!卓寧!我來了——”顧若的聲音,興奮裏帶著極強的穿透力,比她的人更早一步傳到了屋子裏。


    (後來顧若想,如若自己不出聲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全鏡呢!)


    當她關上門,一路小跑著進屋時,眼睛的情景讓她一時間不知所措: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正喘著氣趴一個的女子身上,一隻手慌亂的抓起已掉在地上的被子,還沒來得及將露在背褥外男女光裸的上半身給遮掩住;他身下的女子散亂著頭發鋪滿了整個枕頭,雙手正緊緊環在他的腰間,急促的喘息與壓抑的輕泣都在告訴她——她來得多麽不是時候。


    頂著滿身雪花的她,大腦一瞬間短路了,久久的才說出一句她自己也認為莫明其妙的話來:“對不起卓寧,我不知道你們還沒起床!”


    說完,手上的東西掉了一地,手套、圍巾掉了一地,轉身拉開門,往外死命的衝去,那不爭氣的淚水在轉頭的那一刹那也掉了一地……


    由極喜到極悲,她不知道換了別的女人會怎麽樣!她一時間已經沒有了思維,隻知道要逃,要逃,逃得遠遠的,就似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們。


    她拚命的在街上狂奔著,似乎這樣,就可以立刻回到中國,坐在她的書桌前,對著電腦看著他的email,想念他的樣子,一切,還是從前的模樣!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幻覺,她的身後傳來卓寧焦急的喊聲:“小若,小若,小若……”


    她停下來,回頭:卓寧正穿著條牛仔褲和一件薄薄的襯衣,在風雪中,朝著她的方向狂奔而來。


    淚水模糊了雙眼,顧若伸手攔下正停在身邊的計程車,用英語說了機場的地址,絕然而去。


    “小若——”後視鏡裏,卓寧單薄的襯衣在風中散開,狂奔著跌倒再爬起來,直到後視鏡裏再也看不到他!


    ——


    “我在機場呆了一整晚外加一天,乘第二天中午的航班回國的。因為我知道,卓寧一定會乘當夜那個航班趕回國!”


    “果然,他比我提前了一天回國,隻是沒想到,他會一直呆在我家裏,所以我一回家就看到了他


    !”


    “我回來後,病了一個星期,可能是跑得太狠了流了汗,後來又吹了風的原因吧!那一個星期,他寸步不離的守在我的床邊,一直說著要我原諒的話!說他不回美國了,就留在國內,和我一起!說,隻要我同意,我們就馬上結婚!”


    “我睡了醒,醒了睡,始終逃不過那個畫麵,所以,我讓爸爸媽媽把他趕走了,然後出了院,換了手機號碼,我媽媽,也不允許他再進我家的門!”


    “後來,他還是回美國去了,一直給我寫郵件、給我爸爸媽媽打電話,大約持續了有半年多吧,我每封都看,卻一封也沒有回!再後來,他給我和飛兒各寫了份郵件——”


    “親愛的小若:


    你還好嗎?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這樣叫你!隻是這麽多年叫習慣了,一時間也改不過來了,你就別和我計較這些吧!


    那件事情,我知道你始終不能原諒我,事過半年,我也想明白了:是我辜負了我們的這段感情,是我耐不住異鄉的寂寞,是我太想太想有你在我的身邊,所以,我犯錯了!不敢再求你原諒,隻能對你說句: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既然負了你,我不想再負另一個女孩子,所以年底,我會和她結婚!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小若,你的個性太倔強了,在工作中容易吃虧,與人相處,記得: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


    好了,不多說了,靜芳在催我了!


    代問叔叔阿姨好!


    卓寧&8226;字”


    “另外一封,是給飛兒的,無外乎是請飛兒多照顧我的一些話。”


    “自那以後,我便再沒收到過他的郵件,爸爸媽媽也沒再收到他不停打來的騷擾電話!到現在,快四年了吧!”顧若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正如飛兒說的,說出來,似乎沒有想象中的困難,也沒有當初的痛了


    !


    是時間,化解了怨與痛?還是莫離的愛,開啟了她另一扇心門?


    不知道!不過,現在這樣,真的很好!或許,他和那個靜芳小姐,孩子都已經很大了呢!


    ——


    從顧若的回憶中,莫離卻聽出了一些問題:


    首先,卓媽媽一定有通知兒子的,老人做事都非常穩重,不會陪著顧若去瘋的;


    再者,他們做那事兒,為什麽會不鎖門?再急門也還是來得及鎖的吧!


    看著顧若淡淡而清遠的眼神,知道她從來沒有分析過這個問題!不過,就算裏麵有什麽不對,這許多年過去了,也沒有揭開的必要了!就算這其間有什麽誤會,被撞了現形總是事實!


    或許,他們都該感謝冥冥之中,那雙看不見的手,導演著這一切!雖讓顧若痛了三年,卻好過婚後才發現!以她的個性,那將是毀滅性的災難;雖讓顧若痛失一段過去,但卻給自己機會,帶給她一段全新的未來!


    如若有什麽,就讓它隨過去的風月一起埋葬吧!一切,都不需要再追究、不需要再提起!


    ——


    “現在還會痛嗎?”莫離輕撫著她冰涼的臉,輕輕的問道。


    “比以前好!”顧若如實的答道。


    “那就好!以後有我在你身邊,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睡吧,明天早起還要和我一起去公司呢!”莫離攬著她的腰,一起走到床邊,直到看到她拉好背子躺下來,這才去門邊關了燈,就著手機的燈光,摸索著上床,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拍著她的背,輕輕哄著她入睡。


    兩個人睡一張大號的單人床,習慣了相擁而眠的他們,倒覺得剛剛好,隻是那長度,讓莫離的腿怎麽也伸不直,所以隻能一直著蜷。


    “我去給你拿個凳子放在床尾吧!”顧若在他的懷裏蹭了蹭,感覺到他的腿彎得曆害,便知道他的不適!


    “不用了,晚上一動,凳子就會響,會吵到爸媽的


    !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麻!”莫離更加的擁緊了她,在她的耳邊輕聲笑了一下!


    “恩,好。”顧若乖順的把身體向他更貼近了些,給他的長腿騰出更多的空間來!


    “睡吧!”擁她在懷,他輕輕的低語著。


    “恩。”回答的聲音,似在夢中。這次的夢中再沒有冰冷的雪,隻有寬厚的臂膀,讓她感到很安心、很溫暖……


    ——第二節食量變大——


    “莫離呀,昨晚睡得還好吧?”顧亞起床後,看見在客廳裏做伸展運動的莫離,關心的問道。


    莫離看顧亞出來,直起身來答道:“爸,早!挺好的!今天早餐我做吧,顧若說我的早餐水平已經可以出師了!”


    家裏的兩個男人都比女人起得早!而這家人,早餐一般也是男人做。


    “今天我做,明天你做!你們回去了,她得天天吃你做的呢!吃我做的機會就少了!”顧亞揮了揮手,讓他繼續鍛煉,自己則去廚房忙和了。


    莫離也沒和他爭——這當爸爸的就是這麽疼女兒的!


    “昨天睡得還好吧?”看見顧若出來,莫離直起身子迎上去。


    “恩,好。”顧若輕聲應著,伸出雙臂輕輕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前,一如昨天晚上的安心與溫暖。


    “你不是說要來和我爸切磋廚藝的嗎,怎麽還讓我爸下廚了!”半晌,顧若自他胸前抬起頭,輕輕的問道。


    “恩,你爸說你以後天天吃著我做的早點,怕你忘了他做的味道呢!”說著伸出手輕輕揪了揪她粉嫩的臉頰。


    “真的!嗬嗬,那明天我做給我爸媽吃!”顧若心裏暖暖的,還是爸爸媽媽好啊!


    “我和你爸說好了,明天我做,總得讓他們放心,知道自己女兒嫁出去天天都吃些什麽呢!你說是吧!”莫離側過頭看了看在廚房忙碌的顧亞,輕聲對顧若說道


    。


    “還有,以後別減肥了,你又沒機會做第二次新娘!”莫離緊緊握住顧若的一隻手,那力度,讓人生生的發疼。


    顧若的呼息微微一窒,緩緩的點了點頭:“一會兒我就吃給你看!”抬起眼睛,明媚的雙眸劃過一絲黯淡之後,便是一片清明。


    “若若起來了!來幫我擺一下桌子,過早了!(江城人稱吃早點為:過早!)”顧亞端著兩盤豆皮出來,看著女兒、女婿親密的聊著天,那心情甭提多好了!


    “來了!”顧若從沙發上站起身,熟練的將桌子拖到了中間,快速的鋪上餐墊。


    莫離也起身接過了顧亞手中的盤子,一臉佩服的對顧亞說道:“爸,西式早餐好做,這中式早餐,可是高難度呀!”


    “嗬嗬,難到是不難,就是備料複雜一些!我們老江城人呀,就愛吃這些個!不像你們年輕人,都已經被西化了!”顧亞嗬嗬的笑著,做了幾十年的飯和早餐,這點兒東西可難不到他。


    這下莫離沒敢開口說要學:做作西餐可以,要做中餐,他想他會崩潰的!


    “這是什麽味兒?好香啊!”莫離放下手中的盤子,似乎聞到了一股久違而令人懷念的味道!


    “排骨藕湯,這會兒該熱了!”顧亞轉身快步的走到廚房,果然,湯已經熱得沸騰了。


    排骨藕湯,這是江城的傳城之菜,老的江城人,每家每戶都會做,現在經過改良,大部分人家已經換了紫砂鍋來熬,還有一部分對味道特別挑剔的人家,還延用老方法,用煤炭爐來熬。


    而莫離,在家裏向來吃著傭人熬得精致的燕窩、魚翅、銀耳什麽的,記憶中就沒有一家人圍在一起,喝著大碗的排骨藕湯的那種熱鬧溫暖的場麵。


    記得上學的時候,偶有去同學家裏玩,正趕上同學家裏熬了排骨藕湯,他都會毫不客氣的喝兩大碗,那種屬於藕的香甜味兒,至今也忘不了!


    “這湯好喝,爸,我可是要喝兩碗的,別嫌我吃多了啊!”在顧若的家裏,莫離總是很放鬆,一點兒也不刻意維持他的公子哥兒的形象


    。


    “唉呀,你喜歡喝就好!我們家這湯一向隻有我一個人喝,若若和她媽媽覺得太油!其實我做的還真不算油呢!”看見莫離是真心喜歡,顧亞開心得不得了!這下,真是找到同誌了!不會再被那母女兩個嫌棄了!


    ——


    “來,這是紅棗豆漿,若若多喝一點兒!”李清將早上現榨的豆漿給顧若倒了一杯。


    “莫離,你要來一點兒嗎?”她拿著空杯,對著莫離問道。


    “媽,我喝這湯就好,得留著肚子喝兩碗呢!”莫離從李清手裏接過大壺,幫她倒上了一杯,看看顧若,已經喝了大半杯了,又給她重新倒滿。


    “這個可是美容的呢!天天喝皮膚紅潤有彈性!是吧,媽媽!”顧若一口氣將那半杯喝完了,對李清說道。


    “恩,他們男人不愛喝這個,太濃膩。莫離,你和爸爸就喝排骨藕湯吧,這樣他心裏也舒服些,省得說辛苦做了,沒人喝!”李清點了點頭,對莫離說道。


    “好!”莫離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要喝兩碗呀?”顧若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


    “笑什麽,我以前隻有去同學家玩兒的時候才喝得上呢,後來長大了就沒這個機會了,好些年沒喝過了!”莫離呼嚕嚕的喝著碗裏的湯,一臉的滿足。


    “嗬,那看來我以後還得學會這個?”顧若放下筷子,笑著看著他。


    “你哪兒學得會這個!你們的房子也不適合做這個,這湯呀,一定要用碳火熬出來才好喝呢!以後你們每周過來,我做給你們喝!”顧亞邊喝著熱呼呼的湯,邊開心的說道。


    “哈哈,爸的湯終於有人喝了!”顧若看著莫離三下兩下吃完了一大碗湯,又跑到廚房去加,向著李清擠了擠眼睛,對著顧亞說道。


    “我看莫離比你這丫頭懂事多了!知道爸爸做得辛苦!”顧亞伸出筷子敲了一下顧若的頭。人說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他們家剛剛相反,是嶽父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唉呀,爸爸,你這樣說就太偏心了


    !除了這湯,你做的哪樣菜我不愛吃呀!好吧好吧,我也喝一碗湯吧!”顧若不依的撒著嬌,站起來準備去盛湯。


    莫離忙伸手按下她,輕聲說道:“你別胡來了!雖說不減肥,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胃會受不了的!要喝晚上回來再喝!”


    她都吃了一份豆皮,喝了兩杯紅棗豆漿了,平時的飯量隻能吃半份豆皮,一杯豆漿。


    “是哦,怎麽感覺像是還能再吃呢?”顧若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吃了這麽多了。


    李清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淡淡的說道:“真的還想吃?”


    “算了,還是不吃了。剛才吃得太快,這飽的感覺還沒有傳感到大腦呢!這會兒又覺得有點兒撐著了!”顧若聳了聳肩:難道是太久沒回家了,太想念爸爸做的味道了!


    “恩,那就算了!”李清本已經站起來,這會兒又重新座下來。


    “你那個……這兩天抽時間去檢查一下,飯量突然變大,不是甲亢就是懷孕了。”李清淡淡的一句話,有點兒石破天驚的意味,鎮住了這一桌子的人。


    “媽媽,我以前那是在減肥呢!”顧若大聲抗議著。


    “恩,去檢查一下也不費事兒,如果有就要注意點,沒有就算了!”李清淡淡的說道。


    淡定的語氣,就似她說的一定是真的一樣,讓顧若莫可耐何,卻讓莫離的心裏隱隱有了一些期待。


    ——


    “顧若,先別去公司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上了車,莫離熱切的說道,想著可能有寶寶了,心裏確實有些激動。


    ------題外話------


    今天10月31日,一個月又結束了,而顧若與莫離,自這一章開始,感情也已進入一個新的章節。


    11月就要來了,姑娘們,月票準備好了嗎?雨等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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