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麽努力,小鬆軍終歸不是實力和計謀皆不弱的三島村上水軍的對手,失敗在幾日內便成了定局魂徒。


    顯然,這個局麵小鬆尚隆早有預料,退路準備還算妥當。失去家園的人民逃到了島上護城,暫且獲得了容身之所。


    誠然,這並非長久停留之地,因為糧食所剩不多。


    最終,小鬆尚隆的決意,讓軍隊直接攻擊城下的布陣,以求讓人民逃走。


    陶壬彥選擇跟在小鬆尚隆身邊,六太因身體持續高燒,隻能跟著人民隊伍離開。最後那個回眸,陶壬彥似乎從六太的眼中窺視了某種堅定。


    陶壬彥倒問過筆記本六太有沒有生命安全,筆記本如是說——【你死上十幾次,他也不會有事。】


    於是陶壬彥很有自知之明的目送金發男孩的離開——“海神大人,他們敢對您不敬,您請召喚手下深淵觸手怪一個個捅爛他們。”


    六太抽了抽嘴角,邊走邊小聲嘀咕,“我的使令才不是那種奇怪的東西……”暗影下的使令仿佛認同地湧動。


    來不及再擔憂個誰,陶壬彥就得麵臨了真刀實槍的殺戮,敵軍不會放任如此明顯的聲東擊西,隻會殺的更狠更勇猛,因為勝利就在眼前。


    當然,小鬆家的將領都是驍勇善戰的漢子,本來就不會比村上家差。


    人,殺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數不清多少個。


    隨著時間的過去,衝殺聲的震耳欲聾,陶壬彥已經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又被多少人砍中身體,又疼又累是此時的真實寫照。


    活在和平社會的陶壬彥從沒想過,有一天他也會殺人,有一天他會麵對戰爭這種哪怕隻是聽到也夠殘酷感的事。


    心無旁騖地去殺敵,否則就被殺。


    在大環境的刺激下,死亡好像變得微不足道,附帶原地滿血複活技能,陶壬彥比他人更加不畏死亡。


    然而,身體因為血腥和殺戮產生的嘔吐感,影響他發揮,連躲避都變得遲緩不少。


    從破曉到紅日當空,陶壬彥早就手軟了,胃部感覺已經積壓了能淹死全部人的酸水,隻要一放鬆一定就會吐出來。


    一個不慎,陶壬彥被人一腳踹趴地上,身前的敵軍士兵高舉太刀,狠狠地往他腦袋上砍來。


    ——好累好累,如果不反抗,被捅一刀就能回家了吧,隻要一刀就……


    “發什麽呆,敢因為發呆沒命的話,我詛咒你永世都吃不到芝麻糊……的所有相關食品。”一刀插.入敵人心髒,小鬆尚隆因抽刀而濺了一身血,融進盔甲上早就幹涸的血塊裏。


    這是一個能讓人燃起生的希望,天生就是王的男人。陶壬彥從沒這麽認同過這個想法。似乎連疲憊不適也因為這個男人的出現減退不少。


    “站起來,我們殺過去——”高舉染血的長刀,小鬆家的主人如此奪目,仿佛鎂光燈全打在身上的閃亮生物,僅憑氣勢就壓了敵軍不僅一個頭,將所有攻擊過來的敵人斬殺刀下。(.好看的小說)


    “殺——”


    熟悉的聲音在陶壬彥耳邊附和城主大人,居然是早已離去的若後姐!


    “不要太驚訝啦阿彥,我的父親是明理的人,我和我的父親都不想失去這個家。來,一起努力!”英姿颯爽紮起單馬尾的美人向少年伸出了手,“不要放棄!”


    那個瞬間,陶壬彥覺得胸口很熱很熱,他甚至忘了要吐槽略惡毒的城主大人,他似乎有點明白,總是被逆反毛孩子吐槽腦抽的烈士們為什麽會舍身取義。


    壓下胃部洶湧的酸意,陶壬彥握上了帥氣的若後姐的手站起,“絕對不會放棄,我說了,要保護若後姐!”


    兩人再無多言,以斬殺開路,緊跟城主大人的步伐,為人民的生機而拚盡最後的餘力。


    陶壬彥以為這種情況下,他必定沒有再觀察小鬆尚隆的機會,可久了他就神奇地發現,城主大人無論怎樣走位砍人,都必定在他和若後姐附近……於是陶壬彥腦子突然跳出了班長大人的臉,按住翻湧得更厲害的胃部位置,下意識就幹起邊殺人邊看“城主大人真人秀”的缺德事。


    這哥們觀察可帶勁了,直接苦逼了為他分神而徒然壓力劇增的城主大人和若後美人。


    直到最後,陶壬彥居然敢停下手腳,光盯著小鬆尚隆的臉沉思,本來小鬆軍勢弱就不好打,結果優秀士兵居然發起呆來,城主大人頓覺亞曆山大,若後簡直……有點想揍走神的少年——究竟是誰說要保護她的!


    為免少年被剁死,尚隆狠了狠反手時以刀背拍了下陶壬彥:“——就算被我迷住了,也別變現的那麽明顯。”


    陶壬彥被城主大人帥氣的動作給晃花了眼:“小鬆先生,你簡直是太帥了,我一輩子都難以達到的高度。”


    若後簡直要氣笑了:“阿彥你居然還真的……花癡?”


    小鬆尚隆踏前一步,將若後身後偷襲的男人砍在刀下,露出了今晨一來第一個輕鬆的笑容,“既然你如此崇拜我,我特批你以平輩喚我‘尚隆’。”


    陶壬彥猛然衝到城主大人的身上,將他撲倒,滾了兩下,避過陰損地箭支,“我覺得我虧了,尚隆都二、三十歲了,我才十五啊十五。”


    三人快速走位,逐漸形成在戰場中磨合出來的三角陣勢,勢如破竹地衝入敵陣。


    合擊次數多了,陶壬彥發現無論在若後姐身邊還是尚隆身邊,他總是那個被無視的。十分的兵力,有五分攻擊主帥尚隆,就有四分攻擊若後姐,剩下的一分才是對他。這個時候,陶壬彥的優勢發揮出來了,他可以攻擊,不過真不適合正麵,偷襲之類的,哥們越發得心應手,愣是將五分的攻擊力發揮了十分的水準。


    ——感謝雲雀大神的指導,感謝蒼蠅的保佑,感謝芝麻糊星球賜予我力量!


    優劣勢不是說拚盡全力就能扭轉的,兵力不足是小鬆軍隊的致命傷。


    同樣海賊出身的村上家提防同時預謀全滅小鬆家,大量的兵力投注到後方,護送人民離去的士兵被斬殺,以至於半天的時間,尚隆的子民全體被圍。


    哪怕選擇過逃離,麵對敵軍嘲弄看螻蟻的視線,血性被激起的民眾放棄逃生,不像螻蟻一樣活著,以他們不壯實的身軀來到尚隆身邊,他們堅定地追隨小鬆。——人都更希望死在保衛自己的家園上。


    哪怕注定必敗,此時的尚隆足夠的意氣風發,一如開封的利刃,再無後顧之憂地領著他的臣民,奮力而戰。


    ——這就是王者風範。


    一場廝殺終結在日暮時分,小鬆氏於這一天滅亡。


    水聲,散發著微弱光線的夕陽,船隻搖動的晃蕩感,撿來的病弱孩子,昏迷不醒的染血美人最新章節仙祁。


    除此之外,尚隆發現,他已經一無所有。


    沒有國,沒有家,沒有願意信任他的臣民……連那個說“信蒼蠅超人吧我不會死,請尚隆帶著若後姐遠走高飛”的蠢笨少年也沒有了。


    在尚隆失去了所有的時候,病弱的少年明言,放棄這裏的一切,他給予尚隆一個國家。


    尚隆答應了。


    自此,失去一切的男人獲得了荒廢的國土,以及有三十萬雁國人民。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第三章!!!


    呐呐呐,有人想看尚隆番外咩???啊劍想寫,因為好多東西還沒交代。


    嚶嚶嚶嚶,啊劍寫的超熱血,燃死自己捂臉....


    ps:放一段六太詢問尚隆要不要國家的,超級激動,每次啊劍看都如此——


    尚隆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無限伸展薄藍色的昏暗天空。視線搖晃不已,是因為自己瀕臨死亡之故?亦或是有其它的原因?


    在眨了幾次眼後,尚隆聽見微微的海浪聲音。吹拂在身上的風帶有一種特殊的海潮味。在已落日的天空上,幾點白色的星光正忽明忽滅地閃爍。這時,尚隆這才明白之前所感受到的搖晃感,正是船隨著海浪漂流所產生的晃動。


    他側著頭看向船尾方向,有個孩子正端坐於船舳之上。那是尚隆之前所撿回來的孩子,當他見到這孩子倒於岩場附近時,他曾一度以為這孩子死了。本想好好埋葬他而抱起孩子時,這才發現他仍存有氣息。


    〔...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尚隆低聲詢問,但發出的聲音卻沙啞到連自己都為之吃驚。為了讓人民能順利逃走,尚隆一人死守著退路。但就在他分身不暇之際,逃離的人民卻被村上軍給團團包圍。本想衝過去殺出一條血路,但尚隆卻被困在原地無法前進。如果當時手上仍有一、二隻箭矢的話,多少可以阻止村上軍的包圍。但可惜的是,當時手中的箭矢早已被自己用盡。


    尚隆仍記得自己斬殺了三名士兵,用奪來的槍突殺二人後,正想舉槍攻擊第三名士兵時,卻感到背後有隻槍直刺入自己身體。──那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尚隆扭曲著表情坐起身。不知是那個地方受到重創,但卻無法辨識出傷口位於何處。全身刺骨的疼痛令尚隆覺得自己仍活著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難不成...是你救了我?〕


    麵對尚隆的詢問,六太僅隻是點點頭。即使到最後,六太仍是迷惑不已,但他卻無法對尚隆見死不救。在漫天血腥的戰場裏,六太痛苦地向俐角求救。──接著帶著尚隆逃離戰場。


    〔其它人呢?〕


    六太僅是搖頭回應。多希望這裏不要血流成河啊!六太在諸國流浪的期間,早就被漫天的血氣熏得受不了。小鬆家的戰亂更是讓六太徹厎病倒,他已沒有多餘的氣力去解救其他人。


    〔為什麽救我?〕


    〔尚隆不也曾救過我?〕


    〔你不是不想死才倒在海邊的,還是說你真的想尋死?〕


    六太搖著頭回了句“不是”,視線則是看向正背靠著船頭的尚隆。


    〔你想死嗎?〕


    尚隆仰頭看向已落日的天空。


    〔當人民稱我為少主時,我就深深感受到他們是將一切托給了我。..將國家、甚至於是自身的性命都交托於我手上。──但..我卻守不住這任何一樣!〕


    〔這並非是你的過錯吧?〕


    國力的不足、兵力壓倒性的差距,在這雙重不利的條件下,根本就沒有多少勝算。更何況,村上軍一點要和解的意念都沒有。


    〔不是我的過錯...那就沒辦法了。〕


    〔那~~你就沒必要這麽傷感,你已經盡全力了不是嗎?〕


    〔──因為我是未來的繼承人,所以城下的人民才這麽放縱照顧我。〕


    〔那是因為...〕


    〔每當人民叫我一聲少主時,就是他們將所有的希望一並托負於我。每喊一次,就等


    於加重我所承受的托負。但...我卻無法響應他們。...再也無法響應...〕


    尚隆看著暗藍的天空,六太也不清楚他正看向何方。似乎是傷口再次發痛,尚隆仰著胸大大的吸口氣。


    〔...人民的希望全都寄托於我一人身上,這是我無法逃避的責任,隻要是我活著的一天,就得毫無怨言的負荷起這重擔。...就算我再怎麽開朗灑脫,也會有感到承受不住而厭煩的時候...〕


    船仍隨著海流漂浮於瀨戶內海。當俐角背負著尚隆飛越海灣時,恰好見到這艘漂流於海上的小船。


    六太看著尚隆,即使到了這時候,六太的內心仍有著許多迷惘。


    尚隆的傷勢十分嚴重,可以看得出他相當痛苦。但或許──更為疼痛的部份已被眼前的疼痛所取代,連尚隆自己都未曾發覺。但...這些傷的確會要了尚隆的命。就在六太仍裹足不前之時,尚隆正一步步踏上不歸路。但...六太到頭來仍無法對尚隆見死不救,因為六太被授與一定得使尚隆活下去的重大使命。──這是六太自身的命運,也是雁州國全民的悲願。


    〔...你想要一個國家嗎?〕


    聽到六太的質問,尚隆仰著頭對六太答道。


    〔我要!〕


    〔即使是個貧窮且荒廢的國家也行?〕


    尚隆坐起身子。原本空洞的表情,則再次顯露出他貫有的笑容。


    〔國家是大是小都無所謂。我生下來就是為了能繼承國家而被撫養長大。本來應自父親手中繼承這個國家,可是現在卻成了一個沒有國家的主人,這真是笑死人了!──就是如此而已。〕


    〔國土既然荒廢,人心也會跟著不知所措。一旦人心有所迷惑時,或許會不聽你的指使。〕


    〔這樣更可以看出我的固執。〕


    六太僅隻是看著尚隆。


    〔....想蓋城池嗎?〕


    〔就憑你一個人?〕


    〔國家跟人民都不用擔心。──隻要你想做的話..〕


    〔是哪個國家?〕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如果你真的想要那個國家,你就得舍棄你目前所有的一切,這樣也沒關係?〕


    尚隆麵露苦笑。


    〔...你倒是告訴我,我現在還有什麽東西可以讓我舍棄的?〕


    〔你將不會再踏上瀨戶內海及這片土地。〕


    〔...就這些?〕


    〔如果你認為這無所謂,那我就給你一個國家。──想要玉座嗎?〕


    〔....我要!〕


    六太點點頭,自船舳走到尚隆身邊,並在腳旁跪下深深叩頭。


    〔──臣奉天命之意前來迎接主上,此後,臣決不違背詔命、決不背離主上,以其忠誠與您立下誓約。〕


    〔──六太?〕


    六太抬起頭,看著一臉驚愕的尚隆。


    〔既然你說想要國家,就接受我為臣下吧!就如同你背負著所有人的期望,我也背負著一個國家的命運。〕


    尚隆隻是靜靜地看著六太,他不明白六太到厎是憑借著什麽來認定自己。突然,尚隆笑著點點頭。


    〔──我接受你為臣子。但一定要是個國家喔!隻有城池或土地的話,我可不會原諒你!〕


    六太垂下頭,在尚隆腳邊輕輕叩頭。並給予他想要的一切。


    一座宮城、如折山般荒蕪的國土及──僅剩三十萬的雁州國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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