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前狼後虎(二)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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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時間回溯今日淩晨,正值趙賁、廉頗二人在兵敗後逃回陽文君趙豹的軍營,而蒙仲則帶著近四千名王師降兵回歸群丘軍營,此時,樂毅與武嬰二人,正帶著三百名信衛軍潛伏在肥邑的北部。


    肥邑的北部,即此前信衛軍駐軍的地方,蒙仲、樂毅、蒙遂等人曾經在這片土地上訓練士卒,對附近的地形也較為熟悉,不至於輕易暴露行蹤。


    當然,主要還是沒人來關注的關係——誰會想到已“倒戈”叛軍的信衛軍,竟會偷偷潛回其曾經的駐營呢?


    而從信衛軍駐地再往北,即邯鄲與曲梁之間的必經之路。


    不錯,邯鄲、肥邑、曲梁,從鳥瞰來看三地就呈三角的模樣,這使得樂毅率軍潛伏在此,輕輕鬆鬆就能監視邯鄲向曲梁的運輸隊伍。


    但由於邯鄲也並非每日都派人向曲梁運糧,因此樂毅率軍抵達此地後的頭兩日,倒也沒什麽收獲,一直到今日八月二十六日的淩晨,樂毅這才收到了消息,得知有一支運糧隊伍正從邯鄲方向而來,往曲梁邑而去。


    “這支運糧隊伍有多少糧車?多少民卒?”樂毅詢問著前來稟報的信衛軍士卒。


    那名信衛軍士卒便回答道:“目測有五、六百輛運糧車,上千人押送。不過據目測,大多應該都是征召的役卒,隻有寥寥百餘兵卒。”


    或許有人會覺得,如此規模的運糧隊伍,竟然隻有區區百餘名士卒,邯鄲那邊也太過於疏忽了。


    但事實上這是有原因的,因為在當代“偷襲糧道”這種計策極為罕見,畢竟此時的兵法大多都是針對「如何削減對方有生兵力」,很少有涉及專門狙擊敵軍的糧道。


    更何況邯鄲與曲梁邑實在相隔太近,因此,邯鄲才派了區區百餘名兵卒跟隨。


    順便提及一句,即是是那百名押運糧草的兵卒,他們肩負的任務也並非是防備敵軍的偷襲,而是管理那上千名的役卒,督促他們按期將糧草運到目的地,否則,無論是那些民夫,還是他百餘名兵卒,都要受到懲罰。


    “這樣啊……”


    樂毅聞言皺著眉頭思索著。


    見他這幅模樣,武嬰在旁說道:“那上千人不過是役卒,不堪一擊,縱使有百餘名兵卒,亦擋不住我三百信衛……若是出擊,必能取勝!”


    “莫小看那些役卒,畢竟有上千人……”樂毅微微搖了搖頭。


    他們口中的役卒,說白了就是服兵役的平民,接受過較為初步的訓練,會使用兵器與甲胄,但也僅僅隻有這種程度而已,跟真正的兵卒相比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在非戰爭情況下,這些役卒一般負責押運糧草,但是在國家戰爭吃緊、兵力消耗嚴重情況下,這些役卒也會被再次征召,在短時間內再次經受加強訓練,然後迅速投入戰場,大致就是預備兵的意思。


    考慮到這些役卒都經受過基本的訓練,又考慮到己方終歸隻有三百名信衛軍,樂毅並不希望與其正麵交鋒,畢竟以三百人進攻千餘人,就算信衛軍再悍勇,多多少少也會出現些傷亡,而這,是樂毅不希望看到的。


    “我有個主意。”


    招招手讓武嬰湊上前,樂毅附耳對前者說了幾句。


    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聽得武嬰方才還略顯緊繃的臉龐立刻就露出了笑容,還不住地點頭稱讚:“好計策,那就這麽辦吧!”


    商議定之後,樂毅當即召集了麾下的信衛軍,隻見他把其餘兵卒通通交給武嬰,自己則帶著百名信衛軍,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路上,朝著前方那支運輸隊伍而去。


    而此時,距樂毅隊大概六七裏外,從邯鄲而來的那支運糧隊伍,正緩緩地行走在大路上。


    負責押運糧草的將領叫做趙丹,亦是趙氏一族子弟,不過並非出身安平君趙成、陽文君趙豹這兩支,而是內史趙造的堂侄,在朝中擔任田部吏的職務,以往負責向各鄉邑征收田租稅收,別看身上也穿戴著光鮮的甲胄,但其實並非是經曆過征戰的軍將。


    “最多明日晌午,這批糧草應該能運到曲梁……也不知那邊的戰事打地如何了。”


    在這支運糧隊伍唯一的一輛戰車上,趙將趙丹目視著曲梁邑的方向,低聲嘀咕著。


    邯鄲與曲梁邑相距不遠,畢竟曲梁就在邯鄲城的東北麵,直線距離約百裏左右,但算上繞行於兩地之間的丘陵,實際路程大概在一百二十裏左右。


    考慮到吳起訓練的魏武卒即是擔負著幾十斤的負重,都能在半日左右徒步百裏,這個距離著實不遠。


    當然,那隻是急行軍,且對象還是魏武卒這種整個中原最精銳的步卒,而趙丹押運糧草的行程,那就遠遠不如魏武卒了。


    這不,在接到了來自內史趙造的命令後,他於八月二十六日上午在邯鄲啟程,率領千餘名民夫與百餘名運糧卒,足足趕了一日的路程,也隻走了五十餘裏。


    這也難怪,畢竟在這個馬匹仍然緊缺的年代,馬匹一般分為三等,即戎馬(戰馬)、田馬(打獵用的馬)、駑馬(資質較差的馬),可即便是駑馬,當前也是頗為珍貴的,大多用在遠途輸運糧草,比如從邯鄲向千裏之外的雁門郡輸運糧草物資等等,而距離較近的地方,比如說眼下趙丹奉命向曲梁邑押送糧草,一般都是征召民夫服役,用人力推著車來運輸。


    憑借人力而不是借助馬力來運輸糧草,這速度當然不會快到哪裏去。


    而就當趙丹正在想著曲梁邑那邊的戰事時,為他駕馭戰車的士卒忽然提醒道:“田部吏,前方有一支隊伍接近。”


    “唔?”


    趙丹愣了愣,抬頭看向前往,果然看到一支百人左右的兵隊正朝著自己一行人而來。


    『這些人……』


    趙丹皺了皺眉,當即下令運糧的隊伍原地停下,旋即,他吩咐駕車的士卒靠近過去,遠遠朝著對麵的兵隊喊道:“那邊的,你等是哪裏的兵卒?”


    此時出現在趙丹麵前的百人隊伍,正是樂毅率領的一百名信衛軍。


    待聽到趙丹的喊話後,樂毅大聲回道:“我乃奉陽君麾下的卒長,奉命前往邯鄲催糧。”


    一聽這話,趙丹也沒懷疑,待樂毅走近後奇怪問道:“曲梁很缺糧麽?”


    樂毅搖搖頭說道:“先前並不缺糧,不過近段時日,陽文君所掌的軍營幾度被叛軍偷襲,期間被燒毀了些糧草……”


    “哦。”趙丹釋然地點點頭,畢竟他在邯鄲,也聽說了陽文君的軍營被叛軍襲擊這件事,倒也不覺得奇怪。


    釋然之餘,他提醒樂毅出示令符。


    樂毅當然不會有奉陽君李兌軍中的令符,不過他也不驚慌,隻是故意用好笑的樣子看著趙丹道:“這點小事,哪用什麽令符?”說著,他岔開話題問道:“這些莫非是運往曲梁的糧草?”


    可能是信衛軍也穿戴著趙國的甲胄,讓趙丹無法辨別,亦或是趙丹根本沒想到竟然會有叛軍繞過曲梁出現在此地,以至於他對自稱「奉陽君屬下」的樂毅並無懷疑,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奉內史之命,押運這批糧草至曲梁……小兄弟怎麽稱呼?”


    “李毅。”樂毅冒認道。


    一聽對方自稱姓李,原本還渾不在意的趙丹,當即就客套了許多。


    畢竟在趙國,李姓出自早已故去的趙國上將軍李同,奉陽君李兌即是嫡孫,不誇張地說,趙國的李氏一族,至少七成都是李同這一支的,與趙氏一樣都是趙國的大姓。


    想到這裏,趙丹立刻下了戰車,客客氣氣地與樂毅打著招呼:“原本見小兄弟有些眼生,不曾想竟是李氏一族子弟,愚兄趙丹,目前擔任田部吏一職……”


    說著,他為了表現親近,拍了拍樂毅身上的甲胄。


    結果一拍之下,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因為他感覺樂毅身上的甲胄非常厚實,似乎不止穿了一層甲胄的樣子。


    然而趙國的軍隊,普遍都隻有一層甲胄,除了……


    『信衛軍!』


    霎時間,趙丹麵色大變,正要抽身後退,卻猛然見到眼前閃過一道劍光,旋即,一柄冷冰冰的利劍架在了他脖子上。


    “這可真是沒想到……”


    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被趙丹拍到的地方,樂毅突然麵色一正,喝道:“動手!”


    話音剛落,此前已有意無意向那些糧車靠近的信衛軍士卒們,當即將手中兵器對準了那些役卒,朝著他們殺了過去。


    此時,樂毅一邊挾持趙丹,一邊大聲喊道:“我乃信衛軍佐司馬樂毅,此番特來劫掠這批糧草,不想死的,就逃命去吧!”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陣喊殺聲,原來是武嬰率領著其餘兩百名信衛軍從遠處殺向這邊。


    可憐那些役卒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見有幾名運糧的同伴被那些士卒所殺,當即大為恐慌,旋即再聽到樂毅那番話,當即丟下糧車,紛紛轉身逃跑。


    甚至於,就連那百餘兵卒亦轉身逃跑了。


    也是,一群可能連戰場都未曾踏足的兵卒,何來的勇氣麵對被譽為趙武卒的信衛軍呢?


    不費吹灰之力,樂毅兵不血刃就截獲了王師整整數百輛糧車的糧草。


    待武嬰帶兵匯合後,樂毅吩咐士卒帶走了五十輛裝滿糧食的糧車,至於其他數百輛,他下令放火焚毀。


    看著那一車車的糧食被燒毀,想來任誰都會感到心疼,但沒辦法,畢竟信衛軍不可能帶走這裏所有的糧食,隻能燒毀。


    “他怎麽辦?”


    在放火燒糧之後,武嬰轉頭看向被兩名信衛軍士卒挾持的趙丹。


    見此,趙丹大為驚恐,連忙求饒道:“我隻是負責押運糧草,我……”


    “放了吧。……就像他說的,他隻是負責押運糧草的官吏,殺之無益。”樂毅想了想說道。


    “放了?”武嬰皺眉說道:“若放了此人,他必定會去向李兌稟報此事……”


    “那又怎樣?”樂毅輕笑道。


    說實話,他還巴不得李兌派人來圍剿他呢——若李兌僅派數百人前來圍剿,那根本奈何不了他與他麾下的信衛軍;若李兌軍敢派出成千的軍隊,公子章與蒙仲必定會趁機進攻曲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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