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宴請賓客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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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為了蒙仲此次的婚事,蒙氏、樂氏兩個家族可謂是付出了許多財力與精力。


    單說為了賓客的住宿問題,早在二月下旬時,蒙氏與樂氏便從蒙城、商丘、虞城等附近的縣城,請來許多工匠,在蒙邑東側的空地上建造了一座又一座不失體麵的屋舍,足足新建了二十座。


    原以為這些屋舍已足夠招待前來赴宴的賓客,卻沒想到,在太子戴武親自趕來赴宴後,這些屋舍就已經幾乎快住滿了。


    原來,當得知太子戴武親自來到蒙邑祝賀蒙仲成婚之事後,像蒙城、商丘、虞城內的官員以及家族的族長或少族長,紛紛帶著賀禮前來祝賀——其實其中有大部分此前與蒙氏、樂氏,包括與蒙仲都沒有什麽交情,甚至於都沒有受到邀請。


    但即便人家帶著賀禮前來祝賀,蒙氏、樂氏也不好拒人於千裏之外,隻好臨時再建造新的屋舍。


    “多謝太子殿下蒞臨蒙邑,趕赴族子(小婿)的婚事,老朽感激不盡。”


    在太子戴武麵前,老族長蒙簞與樂氏族長樂郭恭敬地行禮道。


    “哪裏哪裏,兩位言重了。”


    如蒙仲印象中那般,太子戴武溫文爾雅的回禮著,旋即招招手將蒙仲召到身邊,拍拍蒙仲的後背稱讚道:“蒙卿實乃戴武所見過的最出色的年輕人……”


    此時蒙仲的義兄惠盎亦在旁邊,聞言笑著說道:“太子,您亦正值壯年……”


    “哈哈哈……”太子戴武聞言哈哈大笑。


    總而言之,因為太子戴武平易近人,迎賓時的氣氛很是融洽。


    說起太子戴武此番帶來的賀禮,這位太子殿下當初從郯城啟程時,其實是帶了裝滿三輛馬車的賀禮,結果當經過彭城時,突然得知他父王宋王偃委托惠盎贈予了蒙仲三車賀禮,於是戴武便重新整理了一下他隨行所帶的賀禮,將一些相對不值錢的東西通通舍棄,其餘隻用兩輛馬車裝載——總之他不能超過他的父王對吧?


    不過,雖然隻剩下了兩車賀禮,但這些賀禮的分量可不輕,比如青銅鼎、漆器、玉馬、翡翠、寶珠、布匹,縱使比較宋王偃贈予的那些賀禮,亦不會遜色幾分。


    可見,太子戴武對蒙仲是相當器重。


    在帶著太子戴武暫住於族內新建的那些屋舍的途中,蒙仲問太子戴武道:“太子,郯城那邊不礙事麽?齊國今年可有何異動?”


    太子戴武笑著寬慰道:“齊人還在修繕「莒城」,顯然是上回我**隊反攻至齊國境內,叫齊王甚為忌憚。至於其他,不勝叔曾打聽到,齊人在莒城一帶聚集了許多軍隊,正在加緊操練,可能去年那一場仗,齊王並不甘心,仍打算嚐試侵犯我宋國。不過你放心,經你去年的指點,我等也已懂得了對付齊國的辦法:他若不打,我方亦秋毫無犯;他若要來進攻,則幹脆魚死網破。”


    蒙仲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齊國與宋國的關係,如今可謂是麻杆打狼兩頭怕,宋國固然畏懼齊國大舉進攻,但齊國也畏懼宋國不惜代價地實施兩敗俱傷的戰術,因此,齊宋兩國現如今分別**於「莒城」、「郯城」兩地,局勢看上去非常緊張,但卻至今都沒有開戰的跡象——顯然齊王田地因為去年的戰敗,已不敢再小覷宋國。


    “就怕齊國拉趙國與燕國下場。”


    蒙仲想了想對太子戴武與惠盎說道。


    聽聞此言,太子戴武與惠盎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單獨一個齊國,現如今宋國勉強還能抗衡,但要是趙國與燕國出兵幫助齊國,那局勢對宋國可就大大不妙了。


    想到這裏,蒙仲問惠盎道:“義兄,與魏國締結盟約之事如何了?”


    “並不樂觀。”


    惠盎捋著胡須說道:“你也知道,魏國如今的國相乃是薛公田文,此人恨我宋國襲他封邑(薛邑),幾番阻礙我國的使者……”


    “若是將薛邑還給他呢?”蒙仲問道。


    惠盎聞言笑道:“你以為大王就沒有想到麽?”說著,他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捋著胡須沉聲說道:“對此我已有一計,已派人去實施,若是此事成功,當可離間齊王與田文……介時,我宋國再將薛邑送還田文,當可說服田文相助於我宋國,使魏國與我宋國結盟。”


    聽聞此言,蒙仲好奇問道:“義兄有何計策?”


    “哈哈。”惠盎瞥了一眼四周的人群,神秘的說道:“此地人多嘴雜,不好透露,待日後愚兄再細細與你述說。”


    蒙仲看了一眼四周,點了點頭。


    太子戴武抵達蒙邑後的當日與次日,附近的蒙城、商丘、虞城等地,縱使本來與蒙氏、樂氏以及蒙仲八竿子打不著的官員與各家族,亦紛紛前來祝賀,以至於此時蒙邑已人滿為患。


    又過一兩日,宋**司馬戴不勝率百名宋兵,帶著三車賀禮來到了蒙邑,一車是他的賀禮,還有一車則是戴盈之的賀禮,至於剩下那一車,則是蕭戧、向愷、曹嚐等人零碎的賀禮。


    這使得震驚於太子戴武前來賀喜一事的賓客們更為震驚。


    得知此事,蒙仲帶著蒙氏、樂氏族人以及以太子戴武、惠盎為首的賓客前往迎接,隻見戴不勝在向太子戴武、惠盎行禮後,拍拍蒙仲的肩膀笑著說道:“哈哈,老夫可是從邊境千裏迢迢趕來為你祝賀,怎麽樣,小子,老夫夠仗義吧?”


    蒙仲此時還能說什麽呢,唯有點頭稱是。


    不得不說,戴不勝雖然為人魯莽甚至有時有些粗魯,但性格著實直爽、仗義,也屬於那種隻要看你順眼便能不顧身份差距結交的類型。


    不過考慮到齊宋兩國邊境的安全,蒙仲還是忍不住問道:“我聽說齊國**於莒縣,軍司馬離開邊境,齊國那邊……”


    “無妨。”戴不勝擺了擺手,旋即在看了一眼四周後,小聲對蒙仲、太子戴武、惠盎三人說道:“臨行前,我收到了田章的書信,他在信中說,他也要來我宋國為你慶賀成婚之事,與我私下約定,彼此不許趁機用兵……”


    據戴不勝所言,當日他收到田章的書信後亦是愣了一下,隨即,便歡歡喜喜地回信,與田章約定互不侵犯,畢竟他對蒙仲的印象極好,隻要齊宋兩國不開戰,此番蒙仲成婚,他絕對要到場。


    至於戴盈之,雖然也有些趕赴蒙仲的婚事,但他還是擔憂邊境,擔憂田章耍詐,因此二人在商量過後,由戴不勝帶著彼此的賀禮前來祝賀,至於戴盈之,則仍駐守在齊宋邊境,防備齊軍。


    『竟然還有這種事?』


    在聽罷戴不勝的話後,太子戴武與惠盎麵麵相覷。


    雖說他宋國其實並沒有進攻齊國的心思,但田章身為齊國的大司馬,竟私底下與宋國的將領協商,約定彼此互不侵犯,這未免也太離奇了。


    “想不到赫赫威名的匡章,亦是如此真性情……真不知若齊王得知此事會作何想。”惠盎表情古怪地說道。


    “作何想?”戴不勝撇撇嘴說道:“去年吃了那麽大的虧,在莒城修好前,齊王豈敢再進攻我宋國?”說著,他四周瞧了瞧,隨口問道:“怎麽?田章還沒到?……喂喂喂,他總不至於借他義弟成婚一事使詐吧?”


    蒙仲聞言笑著寬慰道:“軍司馬且寬心,我想田章義兄想必是先前往鄒國,順便接孟子一同前來……假如孟子肯來的話。”


    他並不擔心戴不勝那隨口的猜測,畢竟以田章的為人,是絕對不會在這種事上使詐的——若他當真借這件事使詐,非但蒙仲將會徹底與他反目,想來就連他的老師孟子都不會原諒他。


    果不其然,在戴不勝抵達蒙邑後僅過兩日,田章便帶著老師孟子以及萬章、公孫醜、公都、樂正等親近的儒家子弟,一同來到了蒙邑。


    不得不說,當蒙仲帶著太子戴武、戴不勝、惠盎以及其餘一幹人前往迎接田章等人的時候,其實氣氛還是有些尷尬的。


    畢竟田章可是齊國的將領,而且還是大司馬級別的主將,在其率軍進攻宋國那會兒,似宋王偃、戴不勝、戴盈之等人,皆恨不得要將其先除之而後快,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還有迎接田章的這一日。


    可能是瞧見戴武、戴不勝、惠盎等人表情古怪,田章率先笑著說道:“國事歸國事,私交歸私交,今日在諸位麵前的僅隻是田章,非齊國大司馬匡章也!”


    聽聞此言,戴武、戴不勝、惠盎等人紛紛點頭稱善,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公私之事還是看得很開的,更別說旁邊還有儒家的聖人孟子與他一幹弟子。


    “孟夫子。”


    在跟田章簡單聊了幾句後,蒙仲連忙來到孟子的座駕前,親自攙扶著孟子走下馬車,旋即拱手施禮,滿臉歉意地說道:“勞煩孟夫子千裏迢迢趕來奔赴小子的婚宴,小子實在過意不去。”


    “無妨。”隻見孟子接過大弟子萬章遞來的拐杖,捋著髯須笑著說道:“這些年老夫久在鄒國教授諸弟子,亦覺得沉悶,奈何雖天下之大,卻無老夫欲往之處,此番小友成婚,老夫正好外出散散心,順便……”說著,他環視了一眼四周,表情有些異樣地說道:“莊夫子還未到麽?老夫還想順便與他交流一下……學術。”


    蒙仲連忙說道:“小子待會立刻告知我老師。”


    “好好好。”孟子捋著髯須笑道:“告訴他,我孟軻在蒙邑等他。”


    『這話怎麽聽上去這麽奇怪呢?』


    蒙仲暗自琢磨了一下,奈何眼下來不及細想,轉而與萬章、公孫醜、樂正、公都等儒家弟子行禮打招呼。


    諸儒家弟子紛紛還禮。


    值得一提的,在眾多賓客當中,唯獨孟子與弟子的賀禮最為特殊,贈送的皆是書籍——當然,大部分都是儒家的書籍。


    “阿遂、阿虎。”


    在招呼完諸儒家弟子後,蒙仲喚來蒙遂與蒙虎,囑咐二人代為招待賓客,而他則立刻駕馭著戰車前往莊子居,將孟子已經抵達蒙邑的消息告知老師。


    “什麽?孟軻已經到蒙邑了?還說其在蒙邑等我?”


    當莊子從蒙仲口中得知了孟子的原話後,心中大怒,當即帶著其實歲數跟他差不多大的仆人莊伯,乘坐著蒙仲的戰車,風風火火地殺到了蒙邑。


    說起來,蒙仲的婚期其實定在六月十二日,而眼下卻仍隻是六月初二,但前來祝賀的賓客已經到了七七八八,甚至於就連其實並未邀請的人亦到場了不少,以至於蒙邑此刻已人滿為患,考慮到不能晾著這些賓客,尤其是其中那些貴客,蒙氏、樂氏兩族族長、長老決定提前設宴,從當日就開始大擺設宴,直到六月十二日。


    細數蒙仲名單上那些邀請的對象,就隻剩下趙國那批人尚未傳來回應,其餘要麽是親自赴宴,要麽是托人送來了賀禮。


    當晚,也就是六月初二的晚上,蒙氏、樂氏兩族開始大擺筵席,鑒於前來祝賀的賓客實在太多,以至於蒙氏、樂氏兩族放棄了一人獨坐的矮桌,采用長桌,大抵每桌可坐六人,可即便如此,兩族還是從蒙氏的祖屋內一直擺到了露天。


    細說當晚的筵席,能入座於蒙氏祖屋內的,當然是身份最尊貴的賓客,比如說蒙仲的老師莊夫子,以及孟子,太子戴武、田章、惠盎、戴不勝,與萬章、公孫醜等儒家弟子。


    在這等賓客陣容麵前,縱使蒙簞、樂郭、蒙薦等蒙氏、樂氏的老人們,亦難免感覺有些戰戰兢兢,更別說蒙鶩、樂曾、樂猛等人。


    樂猛乃是樂曾的弟弟,樂嬿的次兄,他此前對蒙仲可謂是憋著一肚子火,甚至於曾經還說,待蒙仲這小子日後回到蒙邑時,他定要好好揍這小子一頓,給他妹妹樂嬿出出氣,然而此刻看著在場那些身份誇張的賓客,縱使是平日裏很勇猛的樂猛,此刻心中亦是有些忐忑,拍拍蒙仲的肩膀,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日後請善待家妹。”


    蒙仲可不知他僥幸逃過一劫,亦招呼著這位內兄入座。


    按照身份以及輩分,樂猛被安排在公都、樂正、陳臻等儒家弟子的那張桌,同桌的還有他的族弟樂進與樂續。


    於是乎在很大一段時間,樂猛目瞪口呆地看著樂進與樂續二人,看著他們與公都、樂正、陳臻等諸儒家弟子談論道、儒兩家學術,根本插不上一句嘴。


    他有心想跟他兄長樂曾換換座位,卻發現他兄長樂曾的處境跟他差不多,亦處在公孫醜、蒙遂、向繚等人間。


    “我……我去如廁,幾位接著聊。”


    逃也似的離開了坐席,樂猛隨後不久便碰到了兄長樂曾,兄弟二人都感覺與同席的賓客格格不入,別說招待了,根本插不上一句嘴。


    然而偷偷張望了幾眼屋內後,兄弟二人這才發現,其實他們這兩桌算是最融洽的,氣氛最尷尬的,莫不過於田章與戴不勝那一桌,以及莊夫子與孟子那一桌。


    先說田章與戴不勝那一桌,一個是齊國的大司馬,一個是宋國的軍司馬,且在去年的齊宋兩國戰爭中,這兩位還是敵人,縱然國事歸國事、私交歸私交,讓這兩位坐在一起,也著實不是什麽好主意。


    這不,田章笑稱戴不勝麾下的宋兵太羸弱,以至於當初在薛邑時不堪一擊,而戴不勝則嗤笑齊國外強中幹,以至於去年被他率軍襲了腹地,說到最後,兩人越說越激烈,若非同席的還有樂毅、惠盎,怕是這兩人都要打起來了。


    好不容易說服了這兩位,惠盎趁機到屋外喘了口氣,結果剛好碰到太子戴武。


    當時惠盎對太子戴武說道:“太子,不如臣與您換一換坐席吧,您乃我宋國太子,戴軍司馬與田章都會給你幾分顏麵。”


    他原以為太子戴武不會答應,可結果,太子戴武卻欣然接受,並在進屋前提醒惠盎:“惠大夫,可這是您要求換的,換了之後就不許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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