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聯趙之策 二合一


    約大半個時辰後,惠盎與蒙仲離開了王宮。


    臨上馬車返回驛館時,惠盎笑著對蒙仲說道:“你看,無需擔心什麽。”


    蒙仲苦笑兩聲,同時也暗暗佩服眼前這位義兄。


    這不,在這位義兄的出色口才下,魏王遫再次賜予了他蒙仲一片封邑,還封他為郾城君,而關鍵在於,惠盎還讓秦國為此背了鍋,使討封的行為有理有據,對此蒙仲隻能表示,這位義兄不愧是從二十幾歲就當上宋國國相的逸才,這種手段伎倆信手拈來,而且絲毫也不突兀。


    這不,在他倆告辭的時候,魏王遫對待惠盎的態度比之之前更加熱切,隻因為惠盎表示宋國會堅定地站在魏國這邊。


    “多謝兄長。”蒙仲由衷地拱手謝道。


    見此,惠盎哈哈大笑,拍拍蒙仲臂膀笑著說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套?更何況,此番愚兄最多隻是一個說客,真正幫你討到封爵的,另有其人。”


    說著,他眨了眨眼睛。


    蒙仲當然知道惠盎指的是誰,無非就是宋國的君主宋王偃。


    沒有宋王偃在這件事背後推波助瀾,哪怕惠盎說破嘴皮子也沒用,畢竟魏王遫真正顧忌的,還是宋王偃的態度。


    見蒙仲神色有異,惠盎也不為難,笑著說道:“行了,不必如此。大王原本就不指望你會因此感謝他,況且,大王也不需要你當麵感謝,他這麽做,隻是覺得你乃我宋國的忠良……”


    這話倒也不是惠盎胡謅,畢竟宋王偃心高氣傲,除非蒙仲心甘情願、滿心誠意地向他道謝,否則,倘若蒙仲心不甘、情不願,隻是出於禮數才前往表示謝意,反而會遭到宋王偃的嗬斥。


    君主的想法,往往難以推測,更何況是像宋王偃那種介乎於明君與暴君之間的君主,幾乎很難揣測這類人的想法。


    對於這類君主,遵從本心即可,越是誠實越能得到這類君主的喜愛,相反,倘若是一味的阿諛奉承,當年被宋王偃隨手殺死的唐鞅,就是一個很好的反例。


    步上馬車,趁著返回驛館的途中,蒙仲問惠盎道:“兄長,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去趙國,還是就此回宋國?”


    惠盎捋著胡須想了想,說道:“趙國……還是由魏國先出麵吧,在魏國出麵之後,我宋國再派使者前往趙國。”


    蒙仲恍然地點了點頭。


    為了針對來自秦齊互帝的威脅,他們準備組成魏、趙、宋、韓四國聯盟,趙國的態度姑且不論,但在魏、宋、韓三國內,魏國肯定是當之無愧的盟長,因此拉攏趙國這件事,理當由魏國出麵。


    待回到驛館後,蒙仲便驚訝地看到田黯正坐在驛館的堂屋內。


    他驚訝地上前見禮:“田叔,您怎麽在這裏?”


    此時田黯也已注意到了蒙仲,故意責怪道:“既然回到大梁,何以卻在驛館落腳呀?”


    蒙仲正要解釋,卻見田黯擺擺手,笑著說道:“好了好了,與你開個玩笑而已,我此來是受你段幹叔之托,邀你到其府上赴宴……”


    說罷,他轉頭看向惠盎,笑著說道:“惠相,別來無恙。”


    惠盎微微一笑,拱手拜道:“惠盎拜見田先生。”


    此時蒙仲也明白過來了,笑著拆穿田黯道:“田叔,我就奇怪你怎麽親自前來,原來是來邀請我義兄的……”


    可不是嘛,按理來說邀請蒙仲要府上赴宴,段幹一族隻會讓與蒙仲同輩的段幹崇出麵,而不是作為叔父輩的田黯親自出馬,這跟看不看重蒙仲沒關係,隻是禮數問題——哪有長輩去迎晚輩的道理?


    但要邀請惠盎,那就大不相同了,畢竟惠盎身份尊貴,跟段幹氏一族、跟田黯的關係也不如蒙仲關係密切,因此田黯才親自出麵。


    被蒙仲拆穿了來意,田黯也不在意,哈哈大笑。


    也是,彼此都是自己人,也沒有什麽好在意的。


    而就當蒙仲、惠盎在田黯的指引下前往段幹氏的府上時,魏王遫仍在與國相田文在宮殿內商議著。


    就像惠盎所認為的,在秦齊互帝這件威脅麵前,魏王遫早已經將被宋國脅迫冊封蒙仲的不快給拋到了腦後,此刻正與田文商議著拉攏趙國的事宜。


    而在這件事上,田文亦表現地頗為積極。


    這也難怪,畢竟在田文的憎恨名單上,當年使他在趙國顏麵大損的蒙仲,最多隻能排在第三位,這第一位與第二位,恰恰正是秦國與齊國。


    如今種種跡象表明,秦國與齊國這兩個仇敵居然要聯合起來,田文豈能坐以待斃?


    想到這裏,田文對魏王遫說道:“大王,可立刻派人召回大司馬,使趙國獨恨於秦國……”


    他指的,正是秦國與他魏國聯手脅迫趙國罷免奉陽君李兌的這件事。


    在脅迫趙國罷免奉陽君李兌的這件事上,魏國起初與秦國的態度是一致的,畢竟奉陽君李兌與齊國親近,倘若任由其繼續坐在趙國國相的位置上,這對於秦魏兩國皆是一種危害,因此,趁著如今魏將翟章與秦將白起兵臨邯鄲城下,秦魏兩國都想著趁機搞掉奉陽君李兌,各憑本事扶持一位親善他們兩國的趙人為相。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年紀輕輕的趙王何雖然被奉陽君李兌架空多年,可居然仍能沉得住氣,並未趁此機會罷免奉陽君李兌,反而與李兌一同合力抵製秦魏兩國的軍隊,這也是秦魏兩國的計劃遭到了擱淺。


    眼下趙國那邊仍僵持著,趙王何雖然表示放棄協助齊國進攻宋國,但卻死咬著不肯罷免奉陽君李兌,這讓翟章與白起亦頗感頭疼,畢竟有些手段,他們可不能用在趙王何身上,這跟與趙國徹底撕破臉皮有什麽區別?


    但眼下情況變了,秦國或有與齊國暗中結盟的跡象,倘若魏國再繼續逼迫趙王何罷免奉陽君李兌,這等同於繼續得罪趙王何與李兌二人,因此田文建議他魏國放棄這件事,讓秦國獨自去逼迫趙國,以便將趙國的不滿轉嫁到秦國身上。


    不得不說,田文的提議確實不錯。


    但魏王遫在聽了這話後,卻產生了幾許顧慮:“倘若秦國亦放棄了此事,以至於李兌繼續擔任趙相……”


    仿佛是猜到了魏王遫的心中顧慮,田文輕笑著說道:“大王不必猜疑,雖種種跡象表明秦國或將與齊國暗中結盟,但這並不意味著秦齊兩國會親密無間地聯手,相互防範肯定是必然的,難道秦國就不想將趙國拉攏到自己這邊麽?”


    魏王遫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田相所言極是,寡人立刻就派人通知翟章……”


    聽聞此言,田文想了想說道:“不如臣親自去一趟趙國吧,在下與李兌還有幾分交情……”


    說到這裏,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起來,幾番欲言又止。


    見此,魏王遫不解問道:“田相有何話不妨直言。”


    隻見田文臉上閃過一陣青白之色,繼而這才怏怏地說道:“據臣所知,郾城君與趙王何交厚……”


    “郾城君?”


    魏王遫起初沒反應過來,愣了數息後,他這才意識到田文指的正是他剛剛冊封為郾城君的蒙仲,心中若有所思。


    作為魏國的君主,被臣子變著法子討要封賞,這誠然叫人惱火,可考慮到事出有因,再考慮到蒙仲對他魏國確實功勞巨大,且此人才能卓越,魏王遫倒也不是並不是很在意。


    畢竟魏王遫也明白,當年蒙仲替他魏國打贏伊闕之戰,這場仗背後的意義並不僅僅隻是幫韓國奪回了新城與宜陽,更重要的,是讓秦國再次對他魏國心生忌憚,短時間內不敢染指他魏國的河東郡。


    以區區郾城,以及一個郾城君的爵位為代價,換取蒙仲對他魏國的忠誠,繼續留在他魏國,使秦國對此忌憚三分,不敢貿然染指他魏國的河東郡,這怎麽看都是一件穩賺不賠的事。


    更別說,蒙仲還跟趙國的君主趙何交情深厚,剛好能作為拉攏趙國的使者之一,陪同田文一起出使趙國。


    問題是,田文與蒙仲彼此不合,這著實是一個難題。


    『不知能否趁此次機會,使二人言歸於好呢?』


    魏王遫心下暗暗想道。


    不過就他看來,這件事的可能性並不高,畢竟他太清楚田文的性格了。


    想了想,他對田文說道:“田相啊,寡人知道你與蒙仲當初有些誤會,但你也知道,當年蒙仲在趙國時還甚年輕,年輕人嘛,做事難免衝動,眼下,你與蒙仲皆乃我魏國的要臣,倘若你二人能聯起手來,寡人自忖便可不懼秦齊……”


    “大王說的是……”田文勉強擠出了幾分笑容。


    半個時刻後,田文羞憤地走出了王宮,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幕僚馮諼見到田文那般模樣,便奇怪地說道:“薛公,不知發生了何事?”


    見此,田文便將今日發生在宮殿內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馮諼,隨即又是羞惱又是憤懣地說道:“臨別前,大王希望我與蒙仲言歸於好……簡直是豈有此理!”


    聽完田文的講述,馮諼眨了眨眼睛,臉上亦難免露出幾許驚訝。


    他對蒙仲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仍記得當年在趙國時,那個不顧薛公田文盛名,站出來公然頂撞的少年。


    一晃數年過去了,當初那位頂撞薛公的少年,如今居然已被魏王封為郾城君。


    而諷刺的是,日後田文看到當年曾頂撞冒犯過他的蒙仲,出於禮數還得尊稱對方一聲郾城君,從此不能再直呼蒙仲的姓名。


    或許,這正是田文最最不甘心的地方。


    但就這件事而言,馮諼並不想發表什麽看法,畢竟在他看來,蒙仲的確已逐漸成為了魏國無可取代的將帥,田文繼續與其結怨,說實話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然而這樣的意見,他知道眼前這位薛公是不會聽從的。


    想了想,馮諼對田文說道:“薛公,其實在下一直以來都頗為不解,您對蒙仲的偏見,當真是怨恨麽?”


    “什麽?”田文皺了皺眉,不解地看向馮諼:“不是怨恨,你以為是什麽?”


    馮諼微微一笑,搖頭說道:“可能您自己沒注意,自當年蒙仲代宋王偃獻上薛邑的封賞狀,自此之後您再見到蒙仲時,眼中便再無恨意……在外人看來,仿佛隻是單純地厭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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