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五國伐齊(二)


    『ps:這個月內應該能完結了。』


    ————以下正文————


    十月中旬,因為收到了來自臨淄的撤兵命令,正在呂邑攻打彭城的田達、田泰等人,這才意識到他齊國即將麵臨滅頂之災。


    在經過商議後,田達、田泰等人連帶率領十幾萬齊軍撤離,準備向北後撤幾百裏退到郯城去,但遺憾的是,蒙仲早就盯著齊軍的一舉一動,又豈會輕易放任齊軍撤離?


    這不,在十幾萬齊軍連夜撤離的那一晚,蒙仲親率彭城數萬宋軍給予追擊。


    在蒙仲的指揮下,這股宋軍追兵既不過分逼迫齊軍,以免激起十幾萬齊軍奮起反抗,但也不輕易放任齊軍逃遠,其大軍總是牢牢維持著大概數裏左右的距離,且在此基礎上,一次又一次地命令宋國的戰車隊對正在撤離的齊軍展開追擊掩殺。


    可一旦齊軍停止撤離,反身抗擊時,宋軍卻又立刻後撤,總之就是不與齊軍正麵作戰。


    麵對著這股追又短時間內追不上,甩又短時間內甩不掉的追擊,欠缺時間的齊軍毫無反擊之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己方大軍在撤退途中遭到宋軍一次又一次的騷擾與偷襲。


    而相比較焦頭爛額的齊軍,反觀宋軍,卻是很從容地跟在齊軍身後,逐步逐步地收複在這次戰爭中被後者攻陷的城池,比如逼陽,直到田達率領齊軍退入郯城。


    此時,蒙仲麾下的宋國軍隊,已經在多日的追擊戰中恢複了士氣,軍司馬戴不勝向蒙仲請纓:“眼下軍心可用,倘若田達決定拒守郯城,我願帶領兵卒收複這座城池。”


    對於戴不勝的提議,蒙仲笑笑說道:“田達突然撤軍,肯定是臨淄得知了五國即將討伐他齊國的消息,心中慌亂,是故立刻召回伐宋的軍隊。而五國伐齊,其首重在於齊國的國都臨淄,既然如此,田達又豈會棄臨淄而守郯城?……隻不過眼下冬季臨近,他生怕我軍緊追不舍,導致他倉促撤兵令大半士卒死於半途,是故決定暫時在郯城稍作歇整罷了。因此戴司馬不必著急,最多明年開春,田達便會繼續向北撤離,介時我軍再行追擊即可。”


    戴不勝點點頭,問道:“那眼下我軍呢?在此駐營麽?”


    蒙仲想了想說道:“眼下已臨近十一月,天氣已愈發寒冷,與其花費精力築營,還不如先收複良邑,總之,先等這個冬季過去再說。”


    他口中的良邑,即郯城與邳縣之間的一座小縣。


    “唔。”戴不勝點頭道。


    在蒙仲的指揮下,宋軍最終並沒有急著收複郯城,轉而收複良邑。


    駐守良邑的齊卒,此刻也早已經撤離了,顯然已事先受到了田達的命令,宋軍毫不費力地就收複了這座小縣,準備讓數萬宋軍在此駐紮,度過這個寒冬。


    期間,蒙仲順便連南邊的邳縣也收複了,同樣是非常輕鬆。


    盡管宋軍暫時從郯城的南郊撤離,但田達卻知道,這隻是宋軍——確切地說是宋軍主帥蒙仲不想付出什麽太大的代價來收複這座縣城罷了,然而這座城池,注定依舊要交還給宋國。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田達對全軍發布命令,讓麾下各軍提前做好轉年開春之後繼續向北撤離的準備,他希望這一次能夠甩開宋國的追兵。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支攻打宋國的齊軍,即此前在攻打單父縣,準備以此為據點,向四周發動持續進攻的那支齊軍,在接到臨淄的命令後,亦立刻朝著東郡撤離,準備在濟水一帶構築防線,以防備五國聯軍的進攻。


    同時接到‘布防濟水’這道命令的,還有剛剛從西河郡撤回來的田觸,在接到臨淄的命令後,田觸以曆下城作為主據點,在此構築防線。


    於濟水設防,就意味著齊國已放棄了大河天險,事實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時間太過於倉促,且冬季將至,田觸根本來不及在大河南岸構築足夠的防禦,因此隻能退而求其次,在濟水設防。


    而這道濟水防線,也是齊國抗擊五國討伐的唯一一道防線,一旦這道防線被五國聯軍突破,那麽萬事皆休。


    隨後的十一月、十二月,齊國陸陸續續派出的許多使者,分別來到宋國、趙國、燕國、乃至魏國,唯獨秦國與楚國,由於其國都相距過遠,齊國派出的使者尚在途中。


    在接見齊國使者後,已真正成為宋國執政者的太子戴武,召國相惠盎商議此事。


    他對惠盎說道:“今齊王派來使者,言五國犯齊,或將致使千萬齊人喪生,齊王希望與我宋國言和,甚至有心讓我宋國從中調停,惠相對此有何看法?”


    惠盎聞言冷哼一聲,說道:“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齊國三度進攻我宋國,今其國遭五國進攻,心慌之下才想起與我宋國和解,倘若太子接受了齊國的請和,那麽三次宋齊之戰中所犧牲的萬萬千千的國人與士卒們,豈非白白犧牲?……至於所謂的千萬齊人將因此喪生,哼,他田地派兵攻伐我宋國時,難道就不曾想過會有無數宋人遭他齊國的士卒迫害麽?”


    說到這裏,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言辭並不恰當,遂平複了一下心情又說道:“再者,太子也可以放心,此次五國伐齊,針對的是齊王,且魏燕兩國都希望能瓜分齊國,想來並不會迫害無辜的齊人,至於我宋軍,那就更不必過多擔憂,難道太子還信不過我弟麽?”


    “唔。”


    太子戴武點了點頭,當日便拒絕了那名齊國使者。


    繼宋國之後,魏趙兩國幾乎是在同一日接見了齊國的使者。


    當時,魏國由國相田文出麵接見,那名齊使見到田文便說道:“薛公,令尊乃宣王胞弟,您乃大王親侄,我大齊貴胄,今我大齊即將遭到五國討伐,您何以不出麵製止,卻任由其發生?”


    田文聞言哈哈大笑,旋即瞪著眼睛質問那名齊使道:“田地視我為仇寇時,可曾顧念同宗之情?冷眼逼死魏處時,可曾顧念同宗之情?我田文雖是齊國貴胄,但當年的齊國,可曾容得下我田文?今魏秦趙韓燕五國伐齊,實乃田地咎由自取!倘若齊國因此而亡,過不在我田文,而在於他這個昏君!……你回去告訴田地,當日逐田文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這般下場?!”


    待一番冷嘲熱諷之後,田文命人驅逐了這名齊使。


    不得不說,大名鼎鼎的薛公田文,其實胸襟素來狹隘,在田文記恨的名單中,當年在趙國折辱過他的蒙仲,隻能排在第三,第一與第二,分別就是秦國與齊王田地,這兩者的性質要比蒙仲惡劣地多,都曾經想過要置田文於死地,而田文亦視兩者好比畢生的仇人。


    眼下齊國遭難,齊王田地因此方寸大亂,田文幸災樂禍還來不及,豈會去幫齊國說話?


    別忘了,當初魏王遫為了示好宋國而決定聯合四國討伐齊國時,田文這位齊國貴胄是表示支持的——他的一個仇人秦國,已為曾經得罪過他田文而付出了兩百餘裏西河土地的代價,現在輪到齊王田地了!


    魏處為主受辱、為了維護他田文的名譽而被迫自刎於齊王宮宮門前,這筆賬,田文至今都沒有淡忘。


    這一點,就是蒙仲也必須承認:盡管田文心胸狹隘,但在護短、即在維護那些願意跟隨他的人那方麵,田文確實配得上他那愛才的名聲。


    倘若說齊國的使者在魏國是受到了田文的羞辱與嘲諷,那麽趕赴趙國的另一名齊國使者,他的經曆倒確實要好得多。


    這也難怪,畢竟齊趙兩國素有結盟的曆史,比如在趙肅侯時期、趙主父前期,隻是齊國這個盟國實在不靠譜,有時腦子一抽會做出對盟國落井下石的事情來,因此趙主父後來毅然斷絕了與齊國的邦交,轉而與宋國結盟,暗中支持宋王偃抵抗齊國,一直到沙丘宮變後,當時擔任趙相的安平君趙成,以及後來接替趙成的奉陽君李兌,這才力主恢複了與齊國的同盟,甚至促成了趙齊聯姻,由趙王何迎娶了齊國田氏宗女為妻。


    正因為兩國有著這樣的曆史,這名抵達趙國的齊使認為應該可以說服趙國改變立場。


    抱著這個心思,這名齊使在抵達邯鄲後,就立刻就拜會了奉陽君李兌。


    然而,奉陽君李兌卻很遺憾地告訴他,這件事他無能為力。


    的確,此時的李兌,對於趙國的掌控力度已非比往日,盡管名義上還坐著趙相的位置,但實際上,就連李兌本人也很識趣,已經不再幹涉趙國的國策,趙國的權力,已經重新回到了王室手中,回到了趙王何手中。


    至於軍權,雖然他兒子陽安君李躋暫時還掌著一支軍隊,甚至於此次討伐齊國,李躋也會帶著廉頗,成為這支伐齊趙軍中的一員,但李兌知道,這支軍隊的軍權,他李氏一族遲早得交出去。


    針對這件事,李兌主動將愛將廉頗推薦於趙王何,希望能得到趙王何的器重。


    與他兒子李躋不同,廉頗確實勇猛,是他趙國難得的人才,李兌認為自幼冷靜的趙王何,絕對不會錯過這樣的猛將,而倘若廉頗能得到趙王何的器重,那麽廉頗的‘舊主’李躋,自然而然也會被趙王何網開一麵——這是李兌為兒子李躋所想的保命之計,也或許是他李氏一族唯一能在趙國安身立命的辦法。


    幸運的是,李兌、李躋父子一直以來對廉頗不薄,廉頗也願意回報他們。


    試問,在這種情況下,李兌、李躋父子有什麽能力去勸說趙王何?


    如今對趙王何有影響力的,是肥幼、是趙賁,是那些曾經就死心塌地追隨趙王何、追隨王室的忠臣,以及趙王何的胞弟,平原君趙勝與平陽君趙豹,而不是他們父子。


    更何況,趙王何雖然內心堅強,但總的來說,這份堅強與膽魄,還是不如他父親趙主父,趙主父當年初繼位時,敢直麵對抗企圖趁機瓜分趙國的諸國,但趙何卻沒有這個膽魄,在秦魏韓燕四國包括宋國都已擺明立場要覆亡齊國的情況下,趙王何不敢與諸國為敵,哪怕他知道他那位出身齊國的王後為此偷偷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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