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著溪流逆流而上,地勢漸高,轉過一片山灣,前方穀地豁然開朗,一道飛瀑從山崖上隆隆飛瀉而下,積潭傾穀而出,深長的穀地中依山而就了幾座古樸的青灰石屋,在高大的林木下隱現。


    在葫蘆狀穀口上,兩名繡線黑衫、頭帕包頭的妙齡少女,守護林蔭下溪流畔。


    巫靈兒笑嘻嘻地和兩位同門打了個招呼,拉著楊真一路小跑溜進了山穀,路經一座臨近穀口的石屋時,遇到了一隻蹲坐在地、通身黑羽、人麵鳥身的異類和一個手持盤蛇杖、滿麵皺紋的幹瘦老嫗。


    “麻姑婆婆。”


    靈兒先恭謹地叫了老人一聲,轉身就歡笑著去逗弄那隻恬靜的大鳥,那人麵鳥嘎嘎怪叫一聲,兩翅嗤啦展開,擁抱上了巫靈兒,表示親熱。


    “羨魚丫頭,你是不是丟了什麽,怎麽又來?”那老嫗微睜開了眼,渾濁的目光看著玩鬧的一人一鳥。


    “麻姑婆婆,你記性真不好,人家是靈兒啦。”


    巫靈兒從人麵鳥的大翅懷抱中鑽出頭來,對老嫗嬌嗔道。


    “是阿蠻啊,你昨天不是跟老身要辟水珠麽?”“麻姑婆婆,人家是靈兒,不是阿蠻……”巫靈兒推開人麵鳥,一把拉上楊真就要離去。


    “婆婆記性好著呢,這鳩鳥上個月偷吃了海樹坡七顆玲瓏果。”


    老嫗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條縫,幹癟的嘴唇吧嗒了一下,一臉橘皮堆到了一起。


    “這個年輕人是誰啊,婆婆怎麽沒見過,是不是黑沙島過來的小家夥?”楊真對上麻姑婆婆那雙茫無焦點的濁眼,腦海豁然空白一片,什麽都不能想,不能做,從眼睛到身心仿佛被粘住了一般,渾身虛蕩蕩沒有著落,好在那難受的感覺隻有短短一刹那,他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婆婆,是島上的客人!”巫靈兒衝著老嫗大喊道。


    “阿蠻,你說什麽呀,大聲點。”


    麻姑婆婆覷眼偏了偏頭。


    巫靈兒懊惱跺了跺足,跟楊真做了個莫可奈何的可愛表情,道:“婆婆她記性一向顛三倒四。”


    “羨魚,你說這麽小聲,是不是又在說婆婆壞話了?”巫靈兒衝麻姑婆婆伸長了舌頭,做了個怪臉,順手從衣兜裏抓了幾個青果,丟給人麵鳥,一溜煙領著楊真,蹦蹦跳跳地奔山穀深處而去。


    楊真回頭遙遙看了一眼那隻人麵鳥和那老嫗,有些奇怪這妖類怎麽會出現在巫門?心中也暗驚巫門果然藏龍臥虎,一個不起眼的老嫗都有著莫測修為。


    一路上,巫靈兒主動介紹方才那位老嫗道:“那是我們巫族裏碩果僅存的幾名長老之一,我們都叫她麻姑婆婆,她道行可高深了,聽師父說不在她之下呢。”


    楊真好奇道:“你師父又是誰?”巫靈兒笑嘻嘻道:“一會兒你就見到了,我師父可了不起了,不僅是靈巫的首席大巫師,更是當代巫後,一門之主。”


    楊真若有所思地應一聲,又問道:“這裏怎麽都是女子?”巫靈兒回頭白了他一眼,道:“這裏是靈巫福地,你自然見不到男人了。”


    在一間幽暗的寬大石室內,楊真見到了巫門首領巫後,這是一個周身裹在寬大黑色鬥篷裏的中年女人,容貌平平,卻有一雙充盈著智慧光芒的眸子。


    鬥篷裏垂落的鬢發隱約是銀色,與白晰的肌膚相得益彰,她隱在大袖中的手,握了一根通體漆黑的蛇杖。


    在進入靜室重地後,巫靈兒先施一禮,隨即乖覺地跪坐到一旁,一臉純真和孺慕。


    “遠方的客人,巫姒失禮了,請坐下說話。”


    巫後的嗓音平平無奇,卻令人回味無窮,充滿異族腔調的綿長口音,讓心神不定的楊真,不由自主地應聲盤坐在堂前繡毯上。


    楊真環顧四周一遭,發現石室都是用黑色的巨石砌成,牆壁異常光滑,光可鑒人,上麵滿是青綠色的巫卜符咒。


    堂中牆壁上,是一具半人半蛇的浮雕,在門堂透入的微弱光線下,青光綻然,營造出一種異常沉靜神秘的氣氛。


    “楊道友一身傷勢可無礙?”楊真正奇怪巫靈兒的安靜,卻見她悄悄衝他眨了眨眼,又垂下了眼瞼,聽到巫姒問話,他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種種,當下沉下臉道:“小子無名小卒,不敢勞動巫後掛懷。”


    “請楊道友一行,實在是巫門上下不情之請,小徒所為不合禮數,本後對此深表歉意。


    楊道友道心不平,本後也心有掛懷,若楊道友意欲離去,小徒靈兒隨時可送你離開靈蛇島。”


    巫後巫姒寧靜的目光中充滿了歉意,直接照射到了楊真心田肺腑。


    她不為巫羨魚辯解,一意道歉,楊真倒發不起脾氣來,遂道:“前輩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晚輩也就實話實說,晚輩雖是被脅持而來,但原本就打算南疆一行,想從貴門求得千機散的解藥。”


    “千機散?”巫姒麵色微微一變,目光移向側旁恭坐的巫靈兒。


    “大師姐在洛水城攻城一戰中,對武陽王義女練無邪下了千機散,幸好練姐姐有九轉金丹保命,才暫且無事。”


    巫靈兒埋頭拉扯著衣角,神色有些慌張道。


    “你們這群孩子,太莽撞了,玄門正道可是輕易惹得?”巫姒搖了搖頭,微微歎息,“靈兒,你回來有幾日了,怎麽沒有如實稟告為師?”“不是……”巫靈兒咬著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羨魚這丫頭就是太好勝了。”


    巫姒歎息一聲,沒有多加責怪巫靈兒。


    見楊真憂形於色,她寬容微笑道:“千機散是巫門上古秘術,千多年前就遺失了解方,我靈巫雖早就摒棄了如此有傷天和的毒術,但巫門別脈本後卻作不得主,想來羨魚是從黑巫一脈取得。


    “天下毒術有滅盡,亦必有生處,千機散脫胎巫蠱,也必有解法,本後會發動天巫令,召集巫門諸脈長老菁英,竭力化解千機散。”


    出乎楊真意料,沒想到靈巫一脈首領如此好說話,心中塊磊平坦了幾分,但仍舊板著臉道:“古人嚐言,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在洛水府發生的事也就罷了,在下區區一名昆侖派後進弟子,無德無能,怎值得巫門如此大動幹戈,擄小子前來雲夢大澤?說罷,要晚輩怎樣?”巫姒明亮的眸光黯淡了幾分,微微屈身,清聲道:“凡間界有凡間界的法則,修真界自有修真界的律令約束,楊道友身在局中,未免有所執著。


    “本後所請,並非以千機散為要脅,還請楊道友安心,本後敢問一句,楊道友可是道體破功,束手無策?”楊真微微一驚,暗呼這老女巫目光如炬,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巫姒似乎早知道楊真反應一般,微笑道:“楊道友可願意聽一段我巫門的舊事?”楊真與這老女巫接觸甚短,卻知其每一句所指,都有其深意,便道:“願聞其詳。”


    巫姒的目光變得深幽遙遠起來,她徐徐道:“巫門曆史源遠流長,不在道門三清開創的玄宗之下。


    傳說巫道法統乃女媧大神的一名門徒傳下,巫術自遠古以來,曆代以神心相傳,誰料天降橫禍。


    “九州人妖兩族,洪荒一役,也就是玄宗分裂之時,當代巫主是役大動殺機,天劫提前來臨,不期飛升而去,他的四名弟子都未能完全繼承其衣缽,導致後來巫門內部爭端。


    “幾次鬥法之後,他們商討了一個辦法,就是每百年比鬥一次,決定巫門之主,這也是巫門四脈的由來。


    “後來世代變遷,巫門山門遷徙了幾次,最後落足雲夢大澤,與當地九黎族混居,等凡心性和資質俱佳的人,巫門都傳其法,引領其走向巫道,後來漸漸形成一個族群,就叫巫族,對外亦稱作巫門。”


    聞所未聞的秘密不僅讓楊真興致大增,連旁聽的巫靈兒也瞪大了眼睛。


    巫姒繼續道:“巫門在分裂千年後,各脈都認識到自有不足,對失去始祖真傳,曆代引以為憾,不再熱衷彼此爭鬥。


    自此以後,各代精英無不殆精竭慮,以各種辦法來補足、還原天巫神道真貌。


    “這其間,在修真界玄門和魔道之間掀起了不少風浪,做出了不少為禍世俗界的恨事。”


    說到這裏,巫姒歎息了一聲,道:“直到百年前,一名長老在一件巫門傳承自上古的遺寶中,發現了天大的秘密,才得以有所轉機。


    隻是神物加持了封印,諸脈想盡了辦法,也無人能破解遺寶神諭,直至如今。”


    楊真見巫姒已不打算深入再言,便問道:“前輩所言內巫門內務,小子不敢妄言,不過修真人不外乎最終目標是飛升天界,得求正果,巫門難道曆代難有成功飛升之人?”巫姒微微一笑,道:“楊道友果然看到了問題的本因,在不可考的遠古時代,煉氣之士開天辟地,顛倒時空,隻是等閑能事,在後世修真界看來,幾乎神話一般。


    “事實上自人妖兩族戰役之後,再不曾有此等神通之士出世,許多鼎鼎大名的曠世法術,要麽突然消失在曆史長河中,要麽就是法門殘缺。


    “後世修真煉氣之士,能成功抵禦天劫,並飛升之人,萬中求一,而在遠古時代並非如此。


    巫門曆代不乏問道功成之人,但大多巫真修到最後一步,也難逃輪回死劫。”


    楊真接口道:“那麽巫門所求,就是尋回那上古的巫術法門,找到更容易抵達上界的通途?”巫姒微微頷首,目光含著圓通之意。


    楊真腦子裏念頭轉了一圈,渾然摸不著頭腦道:“小子道行淺薄,對巫法更是一竅不通,貴門人如何有求於我?”巫姒不答反問道:“若是巫門為楊道友提供一條恢複道體之路,楊道友不知是否肯鼎力相助、前往巫島?”楊真搖頭道:“哪有這等好事?”巫姒淡淡道:“凶險勢必有之,故而要請楊道友三思後行,本後給楊道友三日考慮期限,到時候再作決定,這三日就由靈兒做東,陪伴楊道友,不論楊道友是何選擇,千機散解方,巫門都盡力送到楊道友手中。”


    說到這裏,她命令巫靈兒道:“靈兒,好生照料楊道友,去罷。”


    楊真再看了眼已經闔上眼睛的巫姒,隻得隨巫靈兒退出了巫堂。


    在楊真兩人退去不久,無聲無息,一道黑影在楊真適才的位置坐下,與再度啟眸的巫姒剛好迎上。


    楊真枯坐在靈蛇島一處山崖上,眺望著島外,手中擱置一冊書卷,隨著微風輕輕展動紙麵,他整個人如同一塊礁石,一動不動,已經一下午。


    忽然,一陣低沉淳美的歌聲從島內飄忽而來,輕起輕落,如同舒緩的浪潮一般綿延不息,婉轉悠長,餘韻讓人百聽不厭。


    歌聲中夾雜的一絲絲憂傷,驚動了楊真的思緒。


    楊真傾聽一會兒,待歌聲稍歇,抬頭看了看天色,他沉鬱的麵容上多了一分堅毅,這已經是他來到雲夢大澤的第三天,該是做決定的時候了,他準備收起卷冊回山。


    風聲輕響,一個鬥篷女子衣袂飄揚著,輕足落在楊真不遠。


    楊真轉首,他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嫵媚盡褪,隻剩下皎潔的玉容和淡淡的憂傷,依舊是那個人,卻仿佛多了些什麽。


    不知為何,他並沒有立刻表露出應有的敵意,也許是巫羨魚一改當初給他的印象;也許,對女子他始終多了幾分寬容。


    到雲夢大澤,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天注定的,他也隱隱覺得他的命運會在這裏得到一次升華,所以就他的個性才容忍了巫門的擺布。


    巫羨魚揭開鬥篷,一頭瀑布一般的青絲輕輕隨風飄揚起來。


    她袖手戚目,望著無盡的湖泊美景,自訴道:“有些人、有些事是生來注定的,你不能不去背負它,承受它……就好比羨魚自從你抵達洛水城以來,有意無意一直在跟你作對。”


    楊真依舊盤坐在崖邊,神情不變,並未為巫羨魚的突如其來的心聲動容。


    巫羨魚仿佛有些失望地輕呼出一口氣,收回了悠遠的目光,回頭凝視著楊真,神色變幻,盯了半晌,她嘴角忽而泛起一絲詭譎笑意。


    楊真仿佛感受到了巫羨魚的目光,忍不住轉頭,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發現手中的卷冊,赫然變作了一條猙獰的斑斕大蛇,蛇信亂吐,逼向他的臉麵,他一驚之下,失手將蛇丟了下去。


    誰知滾落在崖邊的蛇,轉瞬又變回了書冊,楊真大覺不妙,不顧一切撲身抓去,不料一陣風卷過,書冊翻飛著掉往山崖下。


    就在楊真飛身撲下山崖的瞬間,一道曼妙的身影橫空掠過,抄手將卷冊抓到了手中,一陣銀鈴一般的得意笑聲灑在天外。


    楊真滿腔怒火,瞪視緩緩飄落在山崖另一頭的巫羨魚。


    巫羨魚翻開卷冊,輕描淡寫地掃了兩眼,又合上道:“那日你身上可沒有這東西,莫非這卷冊是我巫門之物?”被倒打一耙的楊真,額上青筋直跳,怒氣勃發,就在他打算動手的時候,巫羨魚竟將卷冊扔回了楊真手中。


    她見楊真有些發怔,笑道:“你昆侖派的東西雖好,可奴家不希罕,方才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楊真冷笑道:“玩笑?”巫羨魚神色突然陷入沉緬之中,眸光迷蒙道:“自幼羨魚就很要強,做什麽都要在族人中爭奪第一,隻為了身上背負的命運,縱然想放棄也有所不能……“羨魚在洛水府見到了練無邪,同樣女兒身,命運軌跡卻有天壤之別,何其不公?她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在榮華富貴中,擁有凡塵一切,同時擁有仙道天緣,與人無爭。


    “我嫉妒她……本來無須那樣傷害她,可我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誰又知道,她中了千機散,竟然不死,或許真是命吧。”


    楊真心中隱隱有些不願意承認的觸動,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做某件事,這女子也許並非自己所想那般壞,心中有所想,口上緩和了幾分:“你想說什麽?”巫羨魚輕輕垂下螓首,雙袖合在胸前,有些茫然地低語道:“羨魚也不知為何向你說這麽多,也許是一直以來,羨魚的心太沉重了,沉重到不願與人分享。”


    楊真突然察覺到,自己似乎不該這樣和她說話,聲音轉冷道:“巫後讓你來的?”巫羨魚一楞,她歎息一聲,悠悠回神道:“奴家是專程前來為楊公子排憂解難的。”


    楊真轉身麵向崖外,皺眉道:“少在我麵前耍花樣!”巫羨魚款款挪步到楊真身邊,步履之間,她已經回複了慣常的煙視媚行,吐出了令楊真心神大震的話:“奴家知道千機散解藥所在。”


    楊真心念電轉,冷然道:“莫非令師的話作不得數,這千機散的解藥憑空就有了?”巫羨魚不急不緩道:“師父告訴你的沒錯,千機散解方確實失傳,要破解此毒是千難萬難,但奴家知道有一法,有八九成機會解千機散。”


    楊真淡淡道:“若是此話從你師父口中說來,我倒會信幾分,至於你……”巫羨魚一點也不著惱,唇角笑意微綻道:“楊公子可聽說過神獸鳳凰,涅盤再生之能?”見楊真麵沉如水,毫無波瀾,她繼續道:“奴家回到雲夢,聽說在奴家遊曆中原那段時日,曾有個不知死活的冒失鬼跑到雲夢大澤,尋到南離島棲鳳頂,找那上古神獸,結果驚動了鳳凰,堪堪死裏逃生。”


    楊真聽得心中一驚,急忙問道:“你可知那人來曆?”巫羨魚故作矜持,吊起了楊真胃口,輕噫道:“有人不是信不過奴家麽?”“你不說,總會有人知道。”


    楊真轉身就走。


    “等等……你這人怎麽油鹽不進,不識好人心。”


    巫羨魚見適得其反,隻得嗔怨地叫住了楊真。


    楊真頓住身形,沒有轉身。


    巫羨魚歎息一聲,道:“那人在上南離島前,跟巫門弟子有過衝突,聽說長了一頭赭黃卷發,一身火雲袍,倒是你玄門弟子的模樣。”


    楊真緩緩轉回身,“可有他的下落?”巫羨魚深深地看了楊真一眼,道:“那人重傷落入雲夢湖,後來給恰逢的屍巫弟子,帶上了黑沙島,隻是沒過多久,不知怎地失了蹤影。”


    楊真暗暗鬆了口氣,心道巫羨魚口中那冒失鬼,大有可能是樂天那家夥,他忽然省悟道:“你是說千機散的解藥,跟那上古神獸鳳凰有關?”巫羨魚微笑不語。


    楊真嗤笑道:“說了與沒說有何分別,上古神獸、百鳥之王豈是等閑修士能匹敵的?那根本是異想天開。”


    巫羨魚輕歎一聲道:“是啊,五百年前海外雙仙一起出手,企圖收服南離島那鳳凰,也鬧了個灰頭土臉,敗興而歸。”


    楊真沒好氣道:“那你說了不也是白說。”


    巫羨魚微微一笑,神秘道:“也非盡然,我族中典籍有記載,鳳凰每千年涅盤重生一回,在它再生涅盤之時,就是它最脆弱的時刻,而唯一的機會就在那時候。


    “在它那棲鳳頂的巢穴內,有一奇物叫血蜉蚍,傳說其乃鳳凰血脈中的太陽精華,孕育而成,可祛除凡胎穢氣,還純陽先天之軀,提升修為自不必提。


    “最可貴之處,在於其斬三屍滅五蟲之效,無論道行高低的各界修士對此無不垂涎三尺,至於化解萬毒僅是其末功罷了,到時……”楊真不耐煩道:“你說了這麽多,繞來繞去,究竟想說什麽?”巫羨魚指著南方縹緲無盡的虛空,道:“按族中密典所記述,大約就在今年春夏之交,就是那鳳凰涅盤再生之時。”


    楊真輕蔑道:“鳳凰身為百鳥之王,火獸之尊,在你雲夢大澤,在蠻族中如同神明一般,你族人允許旁人輕易冒犯這神獸麽?”巫羨魚嗬嗬一笑道:“別的奴家不管,隻要你答應奴家一件事,到時候奴家自會助你達成心願,楊公子是聰明人,奴家才對你說了許多族內流傳的密聞。”


    楊真對眼前的女子忌憚之極,壓根不信她不盡不實的話,索性絕了她的念頭道:“任你舌燦蓮花也休想蒙騙我,回去告訴巫後,巫島我明日就去!”說罷徑直沿山路朝島內方向行去。


    巫羨魚呆滯在原地,半晌,喊道:“楊公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巫島之行對你來說,是九死一生。”


    楊真半道聽了,旋風一般轉身道:“若聽信你的話,隻怕是十死無生。”


    “什麽十死無生呀?羨魚姐姐,你們在說什麽?”巫靈兒俏生生地出現在兩人不遠處山道上,她懷裏還是抱著那隻黑色貓獸,隻是肩上多了一隻紅色火鴉。


    楊真心中一動,發現巫羨魚神色雖是若無其事,仔細觀察下卻有一絲異樣,她跟巫靈兒打了個招呼,徑直飄然從山崖上另一個方向離去。


    巫靈兒卻有些摸不著頭腦,跑來道:“楊大哥,師父還等你回話呢,找了你半天……師姐她找你做什麽?”楊真目光飄移到天上,淡淡道:“沒什麽,聽你師姐說一說雲夢大澤的風情。”


    巫靈兒撅著小嘴,瞪著楊真,哼聲道:“族裏喜歡師姐的人可多了,你們偷偷摸摸地,準沒好事……”說著,她仰頭一臉精靈古怪道:“難道楊大哥不喜歡練姐姐了嗎?”楊真看著眼前這張看似天真無邪的臉蛋,突然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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