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明顯地臉色不悅,被動和他握了手,弄得我也有些莫名的緊張,就主動為他們介紹:“高總,這是秦宇,是我在監獄管理局的同事。”


    自尊心使我沒說破秦宇是我的男朋友,因為我們現在的關係正陷入某種不明朗狀態。


    高煜仍然注視著秦宇,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沉,臉上卻調侃般地在微笑:“哦,同事!”我說過我就很懼高煜這樣一瞅,看來秦宇也不例外,他本來個頭就比他小,此刻更象矮三分一樣低下頭去,我提高聲音旨在為他打氣:“秦宇,高煜是正元律師事務所的老總,是我和小婉的朋友。”


    誰知秦宇突然抬頭,呼吸急迫地盯緊高煜:“你,你是……?”他的樣子有些氣急敗壞,而高煜隻用了一個眼神就製止了他,然後坦然微笑瀟灑點頭,一副什麽都了然於心無須多問的樣子,越發顯得他君子坦蕩蕩而秦宇是小人常戚戚。


    這居高臨下的姿態不光我看了不舒服,也激怒了我媽,忍不住發話安撫道:“小秦,你別傻站著,你坐你的! ”又對高煜外外道道地客氣:“高總,今天這麽麻煩你真是太謝謝了,你要有事就先忙著去吧,這裏有小秦和我們就行了。”


    可能老人家心目中已經把秦宇當成了準女婿,言詞間就多了些回護,隻是說得未免有些露骨。


    小婉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也稍稍感覺有些難堪,誰知高煜毫不在意,仍然風度不改地微笑:“好的伯母,我正好還有事,那就先走了!”又向我殷殷叮囑:“施慧你趁熱快吃吧,水餃涼了就不好了!小婉幫你姐拿出來,伯母也沒吃飯吧,我買了雙份!”他很自然地從床前退了開去,穩穩地一顆顆係著大衣扣子,小婉可能覺得他有些受落,就故意調節氣氛地嗔道:“哎?高煜,你怎麽就買兩份,沒我的份呀?”高煜已經整好大衣,用羊皮手套拍拍手掌心,胸有成竹地一笑:“哈哈,你就別在這兒湊熱鬧了,你得跟我走!”小婉正把方便飯盒一隻隻打開,聞言撇嘴笑道:“誰跟你走?臭美!”高煜拿著手套向她一指:“我去新都大酒店參加聖誕party。


    玩通宵! 你去不去?”小婉眼神一下明亮起來,轉身興奮地瞅著他,女孩子突如其來的好情緒,把整間病房的空氣都映得輕鬆起來。


    高煜知道已經成功吸引了她,得意洋洋地向外走,邊走邊說:“我可沒說某人一定會去的呀。”


    小婉已經嬌笑著追上去意欲打他了,高煜扶了她的肩把她推送出門,突然地來了一個轉身,專門向秦宇告辭:“再見,伯母今晚就歸你送了!”他來去匆匆可謂談笑風生,越發襯得秦宇呆呆傻傻活象鋸嘴葫蘆,我知道他和高煜眼神之間定有什麽蹊蹺,但苦於貧缺這方麵的想象力,隻能等著他為我解開謎團。


    高煜小婉一走病房複靜下來,我媽先發話了:“看看,小婉這丫頭也沒個正型兒! 一句話,瘋瘋癲癲就跟著人家走了!”我笑了一下:“媽你不知道,她是惦記去見那個劉春! ”“我看她和這姓高的老總也挺近邊的,難怪小劉不跟她好了!”老人家為了自己的女兒不惜貶損外甥女,實則用心良苦,她大概也看出些端倪,隻想開脫我和高煜的關係。


    確實,兩個男人病房相會的場麵多少都有些尷尬,難怪她會擔心秦宇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我倒不以為然,隻是靜靜地看著秦宇,等著他開腔解釋為什麽會認識高煜。


    秦宇一直不看我,視線在房中遊離,他看清這是個單人間病房,裏邊電視洗手間一應俱全,目光再飄過床頭櫃上的方便飯盒,就凝滯不動了。


    那是大清花餃子店買的外賣,大清花在省城有幾家很紅火的連鎖店,最近的一家離這也得有十五分鍾的車路。


    此刻在素淨的病房內,大清花風味獨特的紅色紙巾包和筷子袋都顯得非常雅致,兩樣精美的小菜也散發出香噴噴的味道來。


    秦宇的臉上幾乎不令人察覺地掠過一絲苦笑:“伯母,您也累了,陪施慧快點吃飯吧! 吃完了我送您回家!”我從不懼強悍,卻真見不得一個大男人難堪,隻覺得他的樣子很可憐,自己的語氣也隨之變得低三下四:“秦宇我真得和你說一下,高總隻是一個普通朋友,我和他不熟,今天是碰巧遇上的。”


    媽媽也跟著道:“是呀是呀,都是通過小婉那丫頭才認識的,沒看他拉著小婉走了嗎! ”又熱情邀請說:“小秦你吃了沒有呢,沒有就一塊吃吧! ”我們的解釋和安慰都無濟於事,秦宇隻是苦笑點頭,然後就說去上廁所,一走就是二十幾分鍾。


    我和媽媽悶著頭把飯都吃完了,他才恰到好處地趕回來,勤快依舊地為我最後一回收拾了食具,好在都是一次性的到外邊一扔了事,再回來就更是什麽也不肯說了。


    那天晚上,他盡職盡責地送我母親回家。


    後來,我從母親嘴裏知道,他對母親的追問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他對我實在是高攀不起。


    翌日是個陰天,媽媽一大早就坐公車來了醫院,穿了件笨重的羽絨服,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篷亂,容顏也顯得格外憔悴,兩眼布滿了血絲,她就這個樣子從保溫飯盒裏拿出了我最愛吃的清粥小菜,我看了心疼得不行,連聲埋怨說媽你可千萬不要大老遠地送飯了,我就在醫院訂飯了。


    媽媽坐下來不錯眼珠地看我吃完,一臉憂愁地看著我:“慧兒,別傷心! 咱們另外再找,我就不信憑我女兒這樣的,就找不到一個好對象!”我知道秦宇已經決心分手,從心底長歎了一聲,心緒如同外麵的天一樣黯淡。


    這時有一個小護士挺費力推開病房的門,搬進一隻又大又漂亮的果藍,對我說是一位男士連夜送來的,因為當時住院部關門了,他就留了張字條把水果寄放在值班室了。


    我謝過小護士接過字條,上麵隻有八個大字:“手術順利,早日康複!”我想這肯定是秦宇的最後告白,他做得很漂亮,我勉強對媽媽笑了一下,就再不肯有任何表情。


    那一刻我隻強烈地有一種想法,就是趕快回家擁抱那隻箱子哭一回,我想林知兵,一到這種時候,我就想和他的遺物在一起。


    我終於再一次看清了自己,將愛情進行到底的勇氣我早已經喪失殆盡。


    譬如秦宇,他從頭到尾也沒什麽大錯,我們分手的原因都是模糊的,可我就是連再爭取一下的話也不願意說,對感情心灰意懶的程度真是到了極點。


    母親這一天都呆在病房裏,一反常態地不再嘮叨,而是小心翼翼地嗬護著女兒,陪我一起抑鬱無奈地陷入憂傷。


    後來我想想我那時真是自私得可以,隻顧著自己傷感追憶,卻從來不想想做女兒的一直以來以這種灰暗心情示人,會給身邊的親人造成多麽大的傷害!人都是在經曆之後,才懂得珍惜,隻可惜一切都可能為時已晚!可能是忙著參加東辰的開業典禮,也可能是我媽昨天的話有些得罪人,高煜始終沒再露麵。


    倒是小婉下午鬱鬱寡歡地來了,我請她拆開果籃吃水果,她挑了紅毛丹和山竹,邊吃邊氣憤地告訴我那個劉春在新都的party上隻露了一麵就走了,就象故意躲她一樣,高煜也沒有如約玩通宵。


    她和劉春的舊同事喝了一夜的酒跳了一夜的舞,又男男女女上去開房一直狂歡到天亮。


    我看得出小婉是在用恣意玩樂來報複劉春的冷漠,但這種豪放的方式我實難想象,他們這種白領小資的生活情趣也實在離我太過遙遠。


    一下午我都不停地迎接各項術前檢查,心中非常盼著高煜能來一趟,好把錢還給他,更想問問昨天他和秦宇對視的眼神,究竟在交流什麽不被人知的秘密。


    誰知晚上小婉接到他一個電話,說他又出國了,他在電話裏叮囑小婉要好好照顧我,他回來會謝謝她。


    小婉第二天一早來醫院轉述這個電話後,不解地氣笑:“哎慧姐你聽聽,他居然還要謝我?! 我怎麽覺得他都拿你不當外人了呢?”我無所謂地啊了一聲,說就是恰巧碰上他給我交了醫藥費而已,小婉又皺起眉頭:“慧姐,你要是真看不上他就當心些,高煜可是律師頭腦特精明,劉春老說幸虧他對女人不上心,要上心都不知騙多少純情少女了!”我哂笑:“我還是什麽純情少女! 再說了,劉春的話你也信?”她認真地說:“劉春和他不一樣,心眼沒他那麽多!”這天是入院的第三天,也是預約手術的日期,進刀術室前還是老姨出主意,一定要給主刀的醫生和麻醉師塞些紅包錢,媽媽一一照做不誤。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醫囑7天以後拆線換石膏。


    我好容易挺過漫長的一周,醫生拆線的同時,告訴我還要換新的石膏再固定傷腳兩個月,我聽了差一點瘋掉,連聲說我不要,醫生嚴厲告誡我這已經是第二次骨折,如果恢複不當很可能造成創傷性關節炎。


    我拄了一副拐杖,一隻腳包得象個水桶一樣,被媽媽接回了家。


    正值下班時間,有司法廳的同事看見我這副傷兵的模樣,都過來關心地問施慧你又怎麽了,我不知怎麽就想到監獄管理局那位丁主任的評價,暗想自己泡病號已經到了自殘自傷的地步,真是沒臉再去見關心我的廳領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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