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飛機正值夕陽西下,一周行程下來,回家的興奮感多少衝淡了旅途疲憊。


    大家走向機場盡頭一輪紅日,都麵帶喜色覺得家鄉最親切。


    出得機場,同事盡數被人接走,隻剩下我和另一個女孩並肩站在機場門口,我們齊心協力抬手打車,可眼看幾輛車都被人半道截走,焦躁中,突然有人從身後拿過我簡單的行囊,在我耳邊道:“施慧,走!”我驀然回首,見一男孩t恤牛仔,高高大大立於身後,眉清目秀頭發飄飄,樣子活象什麽藝術青年。


    我先被他的樣子吃了一嚇,然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謝絕:“不了劉春!哎?你怎麽也在這兒?我,我和同事打車走。”


    我驚訝之餘語無倫次,劉春不由分說拎過我的行囊轉身就走,邊走邊說:“上車!”我被人繳了械卻還在猶豫當中,聽得身邊女孩羨慕地問我:“這人是誰呀?”劉春幾步到達目的地,打開一部奧迪a6的車門,回頭大聲喊道:“快上車,就是專門來接你的!”我無可奈何,當時極有心把那個女孩也捎上,但那女孩見劉春頭也不回業已上車,可能也覺得那後麵綴了三個8的車牌過於招搖,連連擺手拒絕了我的邀請。


    我上車悄悄串了一下位置,坐於副駕駛後側,刻意表示疏遠。


    誰知劉春開始隻是專心致誌開車,並不和我說話,直到拐出機場上了高速,才回頭問:“肖董都和你說了?”我先是語遲,之後念頭閃現脫口而出:“啊?原來肖東琳派過來的劉總是你呀!”劉春肯定地點頭,繼而又問:“施慧,你來東辰一個月不到吧?”我當時除了驚訝已經沒有別的念頭,隻看著他的後影發呆。


    他甩甩頭發道:“我看你還是另外找個工作吧,東辰,不適合你!”這話與程墾幾乎同出一轍,我這幾天聽得多了,有些反感,看定他反問:“怎麽,小看我?!”劉春頓了一下:“那倒不是,隻是覺得你在這裏不協調,有些,嗯有些奇怪。


    你很適合在政法部門工作的,是為了肖東琳的邀請才來東辰的嗎?”我坦陳實情:“那倒不是,我現在很需要掙錢,當公務員滿足不了我的經濟需求。


    我把東琳交待的事做完,就開出租車去!”劉春於是沉默,我們這這樣沉默著,十幾分鍾後抵達市區,他看了路牌感慨道:“這機場高速建得真快,我走的時候還沒開通呢!”我雖然一直不說話,好奇心卻早已大盛,趁機問了一句最關心的:“劉春,你怎麽會去東辰總公司呢?”對這麽大個問題,他的回答舉重若輕:“我原本就是東北分公司的創始人嗎,現在東辰是我事業的一個新起點!”我想了半天不由啞然失笑:“你知道我這次回來,肖東琳給我安排的職務嗎?”劉春回頭看我一眼,也現出一絲微笑:“知道,你是我的助理!”這一笑讓我寒毛倒豎立刻警覺,他以前對我不管不顧的追求,全都浮現出來,我一陣臉熱,趕緊用開玩笑來自我緩解:“劉春你怎麽留這麽長的頭發?可不象個公司老總的樣!”劉春簡單答道:“留著玩的,今天就剪了它!”說真的,我那時好奇心已經強到極點,非常想問他在總公司都做什麽,他怎麽就不當交警了,話到嘴邊又屢屢咽下。


    我非常清楚,問那樣的問題,就等於問他為什麽不再傾慕我這個特警姐姐了,而在我的辭典時,從來就沒有挑逗二字。


    我記起無論小婉還是高煜,都說過劉春不定性,看來他們所言不虛。


    此人一年之內想法跳躍如此之大,實在令人瞠目結舌。


    我不知道這個東辰他還能耐了性子呆多久,想到肖東琳把整個東北的業務,居然悉數委托於他,當真是驚人之筆。


    一路再也無話,等他把我卸到小婉家時下車幫我拿包,才著實帶了些驚訝,不免要問我怎麽會住在這裏。


    我一邊回想他當年騎著大賽追小婉的情形,一邊告訴他房子賣了給我媽治病了,然後就笑問他想不想進去看看小婉。


    他不再看我,一言不發回身就進了汽車。


    我心情複雜目送他的車子遠去,那時天邊正好殘陽如血,把半個天都映得緋紅緋紅。


    時隔半年多,與劉春再度重逢,明顯感覺變化。


    他的眼神不再飄乎,言談也回歸自然,對我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冷淡,這叫我起初的擔心都化為烏有。


    剛才初見麵時,我想既然接受了戰友重托,就得勉為其難與他共事,至少要等到肖東琳過來東北,才好抽身離開,所以急於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但從目前他的態度來看,我們的想法應該是不謀而合的。


    說實在的,他的冷淡,反倒讓我多少有小小的失落。


    十一黃金周過後,東北秋風乍起,省城陰雨綿綿。


    東辰公司會議室。


    三位副總坐在一側,我和劉春坐在另一側,鄭子良則端坐於長桌盡頭,神色冷然凝神於眼前桌麵,仍是一副執掌大局的態勢。


    他的對麵,遠遠坐著負責記錄的寧馨兒。


    這些東北分公司的高層麵前,都擺著一紙總公司的任命,神色都有發怔。


    劉春真的剪了清爽短發,還鄭重其事地穿了西裝,但長長的腿上卻還是套著一條牛仔褲。


    這種奇特的搭配,在他身上顯得很協調。


    與我板身正坐相反,他坐姿非常隨意,幾乎半倚在椅背上,手也搭在上麵,眯起眼睛掃視場上眾人,神態悠閑。


    我那時還一點都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麽,隻是牢記東琳叮囑,要隨時輔助這位新上任的東辰公司東北分公司第一副總,年輕的劉春先生。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反襯出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大家足足沉默了十分鍾,鄭子良終於開口,他看都不看劉春一眼,隻說:“沒什麽事,就散會吧!”於是,眾人起身欲走,劉春同時開口:“慢走,大家請坐,我有話講!”鄭子良看起手機,神情明顯不耐煩:“快點,我約見了省政府王秘書長。”


    劉春悠然一笑:“你和王秘書長約在十點半,離現在還有兩個小時,不著急。”


    於是大家的目光全移向記錄的寧馨兒,這位總經理的第一秘書低下頭去,居然臉色微微有些發紅。


    劉春泰然自若:“是我問寧秘書的,做為副總,我有責任時刻掌握老總行蹤嘛。”


    鄭子良將手機啪地擲於桌上,複又重重坐下,斜視於他:“劉總回來,要當包打聽?”劉春曬然:“這全公司的電腦都是我連的,局域網也是我設的,內外網我可以一網打盡。


    公司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根本用不上包打聽!“鄭子良明顯有些氣急敗壞,卻竭力壓製:“劉春,廢話少說,你要說什麽快講?”劉春起身,開始緩行,邊走邊說:“東北分公司自建立之日起,總公司的意圖是迅速占領東北市場,借此打開對朝、韓、俄、日的邊貿市場。


    可是現在,我們僅僅在一省一城出擊,遠遠沒有達到預期的在東三省攻城掠地的目的。


    現在,俄羅斯邊貿正在低迷狀態,邊境貿易對大陸這邊有普遍的不信任,這不是我們按兵不動的理由,相反倒是我們的一個機會;我不知道大家注意沒有,現在我們和朝鮮的邊貿正成為新興的熱門話題,那邊急於參照我們的模式,也要小範圍地改革開放發展經濟,已經在邊境興義洲建立經濟特區,我們做為東北大企業,卻也沒有抓住這個有利契機;還有南朝鮮的旅遊業……”鄭子良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麽,指責我們?”劉春已經走到他的身邊,彎下腰雙手按了桌子麵向大家:“現在不是我指責你,是董事會對東北分公司的工作業績很不滿意。


    我們做上市企業經理人的,應該時時刻刻為公司股東利益著想,而不是固步自封地滿足現狀。”


    話說到這個份上,連我這不懂行的人,也聽得出他在全盤否定這半年多來東辰東北分公司的工作業績。


    鄭子良還未動聲色,在場的副總們首先皺起眉頭。


    一個副總說:“小劉,公司起步的時候你也在,你很熟悉東辰起步的情形,你不覺得我們才在東北發展不到一年,根基尚未紮穩,現在談這些,是否有些為時過早呢?”另一個副總學究氣十足:“劉總,一個大型企業求發展,要從各個方麵考慮,要綜合地分配利用能源。


    我們隻是一個分公司,畢竟資源有限,四下出擊所負何堪?”劉春直身道:“總公司對東北這邊傾注了多大力量,鄭總心裏最清楚!東辰在東北的發展趨勢,鄭總心裏最有數!肖董對我們寄予多大的希望,鄭總心裏最明白!”用了三個最字強調後,劉春已然氣壓全場,昂然道:“我現在不討論東辰可持續發展的問題,那是一個穩步發展企業永恒的哲學命題,我今天想說的是,各位都是東辰分公司的高層,除了鄭總外,你們都畢業於正規院校,是經濟方麵的專家。


    你們一定清楚,企業可持續發展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這些因素之間在某些條件下是互相促進的,在某些條件下是互為代價的。


    一個企業的規模擴張和企業的效益,在某種條件下,需要以犧牲效益為代價,但是最終它們會達到平衡的關係。


    今天的東辰,正處在一個關鍵時期。


    我不說大家也心知肚明,就是我們的股市已經到了最底限,如果再不注入強心劑,及時把它從低迷態勢拉起,那東辰就麵臨著生死存亡!我們東北分公司,現在已經成為東辰棋盤上一隻至關重要的棋子......”這是我第一次參加企業的高層會議,第一次接觸企業的核心問題,那一刻起,以前在心目中油腔滑調甚至有些吊爾郎當的劉春,真的令我刮目相看。


    從那時起,我才真正明白,他為什麽小小年紀,走馬燈般轉換職業,卻總能身擔要職。


    此人智商絕對是同齡人中的楚翹;而他在這種場合的語言說服力,要遠遠高於他在日常生活中的信口開河、率性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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