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告捷,我心滿意足的返回理發店,隻見店內燈火通明,生意非常好,而廖叔出去有事不在現場,我覺得倦意陣陣襲來,坐在沙發上片刻之後便睡著了。


    我是被一陣驚叫聲所驚醒,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跪在店內中央的位置,左手將一隻無頭雞屍高高舉過頭頂,右手握著一條卷成一團,沾滿鮮血的毛巾。


    我根本記不得把死雞帶回來,隻見身前地板上寫滿了大大的“華表桂”血字,有橫著寫的,也有豎著寫的,還有斜著寫的,但是看字跡毫無疑問出自我手。


    幾名打掃衛生的店員滿臉驚恐的站在我麵前,一副失手無措的模樣。


    正巧廖叔這時返回店裏,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字笑道:“大家受驚了,串子從小就有夢遊的毛病,沒啥大事,衛生我來弄,大家下班吧。”


    店員放下清潔工具,急急忙忙的離開了,我剛要開口,廖叔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接著他從我口袋裏取出香煙,從不抽煙的他點了一支叼在嘴上,隨後他用食指、中指豎著夾住煙,擋在我兩身前,煙霧成一條直線,比之上升,他緩緩道:“串子,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一定要實話實說,但不要用大驚、大吼這樣的方式說話,你明白嗎?”


    廖叔說的極其鄭重,我心知出了大事,心裏咚咚直跳道:“明白了


    。”


    “你晚上殺雞飲血了?”


    “是。”


    你不要過於直白的形容去的地方,大概透露一下就好。”


    “市立公園。”


    廖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串子,你撞邪了,而且還是個大邪。”


    我不免感到訝異,在我想象中,撞邪的人都有很強烈的反應,以至於常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身附邪祟,可我行動如常,身體也沒有絲毫異樣,難道僅憑我“夢遊練書法”就能斷定我撞了邪?


    廖叔道:“也怪我有些話沒和你說清楚,在夜晚的陰濕之地斬雞頭飲雞血,這本來就是招鬼術的一種,鬼是被你請上身的,你知道華表桂是什麽意思?”


    我搖了搖頭,廖叔道:“華表桂是鬼祖宗的名字,你這次遇到的是個厲鬼。”說這句話時,猶如細線一般的煙霧忽然出現了抖動,扭扭曲曲的向上飄去。


    我暗中倒抽一口涼氣,渾身汗毛根根豎立,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廖叔歎了口氣道:“你真是膽大又莽撞,行功練法之事豈可想當然的亂來。”


    “廖叔,我會不會有危險?”


    他想了想歎口氣道:“我沒有鎮華表桂的本事,隻能請它離開,但必須是在白天,我盡量保你這一晚的平安,等天亮了咱們再想辦法。”


    聽廖叔這意思他根本沒把握搞定“華表桂”,我不由心中懊悔,真是欲速則不達,但也由此明白了一個重要的道理:越是心急,越容易把事情辦砸。


    廖叔弄來一桶淘米水,將我全身澆透,又蒸了一鍋糯米飯,撒了一把香灰放在我麵前,之後點了三炷香插在飯上。


    (很多小說寫人用糯米驅鬼,這是不對的,糯米隻能用來拔屍毒,但是給鬼燒的香,不能點在貢爐,隻能插在蒸熟的糯米飯團中


    。)


    做完這一切廖叔盤腿坐在我對麵閉上眼睛一動不動,而我則清楚的看到兩種怪異現象,一是三炷香靠右邊一枝燃燒的十分迅速,其次雖然天氣較熱,但我身上的淘米水卻是片片結冰,但我卻絲毫不覺寒冷,一呼一吸間噴出的白氣越發濃鬱。


    接著我發現自己雙手越來越白,不知道麵色呈何種狀態,正要扭頭望去,廖叔伸手攔住我眼睛道:“不要妄動,你心越虛,附身之鬼對你的控製就越發厲害,就當什麽事都不知道,但千萬別睡著了。”幹坐著著急,我掏出濕漉漉的手機玩貪吃蛇。


    如果有人看到一個麵色慘白的“鬼”坐在地下玩手機遊戲,不知他會有何反應?


    好不容易把這一夜熬過去,廖叔給我準備了一套行頭,從臉到手將我捂得嚴嚴實實道:“帶我去昨天晚上練功的地方。”說罷跨上一個布包帶著我出門了。


    進了公園,廖叔問我:“你還記得昨天晚上所在的位置嗎?”


    看著一片茂密但卻幾乎一模一樣的河柳群,我腦門子汗立馬就下來了,原本進來就很隨意,走的又慌裏慌張,哪還記得具體的方位,我隻能搖頭。


    廖叔眉頭皺緊道:“若是過路邪祟,在哪驅都成,但請上身的鬼必須在當地才能請走,否則胡亂施法隻會讓它邪動的更加厲害。”


    我腦子亂成了一鍋粥,與此同時我開始感到體內寒氣漸盛,體內血液似乎都開始結冰,而行動也越發困難,看來華表桂不走,我這條小命也就算是交代出去了。


    正在這時隻聽林子裏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好啊,你帶我玩兒,你帶我騎大馬。”從聲音判斷這必定是個老人,但聽說話的語氣,卻又充滿了“童貞”。


    這當然不正常,隻見一個精瘦的老頭急匆匆而來,嘴裏低聲道:“神經病,這麽大年紀了還裝老不正經。”


    循聲而去,隻見一個穿著深藍色運動衫,體型偏瘦的老人蹲在一株粗大的柳樹邊低聲耳語,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看見我們他站起身擠出一臉“燦爛”的笑容道:“我要你們帶我玩兒。”以他的年紀以用這種腔調說話,頓時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指著那棵樹道:“就是它、昨天晚上我就是在……”


    廖叔走到老人麵前道:“老人家,在這兒鍛煉身體呢?”


    他依舊是笑嘻嘻道:“你帶我出去玩


    。”


    廖叔道:“好,咱們走。”說罷他一把攥住老人的手腕似乎是要往外走,但剛轉身便從包裏取出兩章黃紙靈符分別拍在老人額頂和柳樹之上,接著從包裏取出調配好的丹砂,以毛筆飽蘸在樹幹上寫:天圓地方,敕令九章,撚筆在手,萬邪除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寫到最後一字時,用筆在那一撇上重重一點,陰暗的樹林中頓時掛過一陣陰風,老人身子一震,廖叔出手如風將他額頭符紙摘下。


    老頭表情恢複正常,他滿含戒備的打量我兩一番,背著鍛煉身體用的劍離開了,對於之前發生的一切,他似乎毫不知情。


    廖叔將我帶到樹邊,點了一支貢香團團作揖道:“山友莫怪,少年誤入此地,驚擾休眠實屬無心,今日來請山友離身,往後每年七月十五必來此祭拜。”說罷將貢香插在地下,取出一柄銅錢劍對準我咽喉輕輕一點。


    我左手不受控製的抖了一下,接著耳邊響起一陣細若遊絲,忽遠忽近,空靈的嬰兒笑聲,雖然是笑聲,但卻能從中聽出滿心怨憤,似乎是苦笑,又像是慘笑,聽得我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廖叔卻渾然不覺,依舊用銅錢劍抵住我的脖子,但他的手上皮膚已經呈灰暗色,表情也變的十分痛苦,而我手上皮膚顏色卻在逐漸恢複正常,片刻後他收回銅錢劍,抽出剃刀便將食指指尖割破,鮮血滴滴落入泥地中。


    吱哇一聲尖叫傳來,一隻碩大的耗子從土地下鑽出,隻見它皮毛上閃爍著些許暗紫色的煙霧,朝河邊急速跑去,但沒跑出兩步便癱倒泥地中四肢不停抽搐。


    廖叔拔下插在我身體上的銀針,緩緩走到另一株柳樹邊靠住對我道:“剛才你聽到什麽響動沒有?”


    “我好像聽到嬰兒的笑聲。”


    廖叔點點頭喘了口氣道:“我以為你招惹了老樹精,但現在可以確定這林子有個嬰靈,而且十之**就在那棵柳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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