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搶水灘啊,可能是世上最奇怪的地方,每隔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從哪兒就會衝來一堆金沙,埋在河灘的淤泥中,在清朝的時候村子裏的老祖先就在這片發財地裏淘換金沙,但金沙產量並不穩定,滿挖個一段時間就會逐漸消失,然後再過個幾年、十幾年又會再度出現。”


    “很多外人都不明白,搶水灘產金量這麽大,國家怎麽不收回?這就是原因,因為當地礦局的人來金沙基本淘完,他們又無法在此找到金礦源頭,總不能派人進駐河灘長守吧,所以就睜隻眼閉隻眼的不管了。”


    “我奶奶身上有了我爹後正是搶水灘金沙蘊藏量最高的時候,一大家人都在河灘上忙活,後來村子裏的男人想著把河裏藏著的金礦給找到一勞永逸,於是所有壯年抽了生死簽,選了六人去尋找金礦,這六人中五人將屍骨徹底留在了黃河水中,隻有我爺爺回來了,或許是河神老爺看他有了孩子,不忍心我奶奶太辛苦,所以讓他回家了。”


    “金礦沒有找到,籠罩在我們家的黴運卻逐漸開始,首先是我奶奶的身體迅速衰弱,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淘金人最講迷信,見到我奶奶的異狀就不允許我家人去河灘淘金了。”


    “後來我奶奶出現了反常狀態,她縫製了一身白衣,每天晚午夜會換上白衣去河灘跳一種很奇怪的舞蹈


    。”


    “或許不是舞蹈,而是一種招魂的儀式。”廖叔道。


    老人嘿嘿一笑道:“你這個娃娃確實有見地,不過你知道我奶奶為啥會跳招魂舞?”


    “你爺爺其實早就死了,但是他至死無法放棄對家人的思念,亡靈怨念太強,便不知自己已死,仍舊會以正常狀態返回故土親人身邊,很多人以為這不過是傳說,其實是真實存在的現象。”廖叔說罷微微歎了口氣。


    “沒錯,村子裏的人正是看出了這點,所以沒有強行驅離我爺爺的鬼魂,說起來他們非但沒有不近人情,反而是體恤憐憫孤兒寡母,但隨後他們就做了一件惡毒的事情,村子裏人擔心奶奶的舉動惹惱河神,幾次勸解無效後決定用火燒死她,他們完全忘記了對爺爺的許諾,照顧好他的家人,翻臉就用最殘酷的手段傷害我的奶奶。”


    “老爺子,看來他們沒有得手?”我問道。


    老頭嗬嗬一笑道:“你們想不到我奶奶保全後人的手段有多慘烈,她在行刑前用刀將自己開膛破腹取出了懷孕九個多月的孩子,還是一對雙胞胎,奶奶就是用這種殘酷的手段震懾了村民,保存了我們家的血脈,不過其中一個孩子是個僵屍胎,隻有我父親活了下來。”


    “僵屍胎?世上真的有這種陰物?”廖叔皺眉道。


    “怎麽,難道你知道僵屍胎?”老頭有些詫異。


    廖叔點點頭道:“僵屍胎又叫石胎或屍胎,這個病症最早是由一名叫李子的明朝中醫記錄在冊的。”


    “石胎屬於先天畸形範疇,以允吸母體精血為生,到八個月後石胎成型,母體造血功能便無法滿足石胎需求,孕婦體表會出現皮膚蠟黃,身體幹癟的缺血症狀。而石胎吸收母體精血,體質強壯,但屬於大陰之物,異常邪祟。甚至會對周圍人造成一定影響,比如說讓人產生幻覺,李子對石胎的總結就是石胎邪惡,會影響身周人的運數,甚至會讓撫養者慘遭橫死。”


    老頭微眯著的眼睛睜大了一些道:“你這個娃娃年紀不大,見識真不小,和我具體說說僵屍胎的成因,至今我都不知道僵屍胎的成因


    。”


    廖叔沉吟片刻道:“老爺子,您的這位長輩遺體還在嗎?”


    “當然在,沒人敢碰他,都怕沾了邪氣,小一百年過去了,怕是早爛了。”


    “哦,那麽他埋在您的宗族祠堂裏?”


    “當然不可能,在山中的亂墳崗裏葬著,每年清明我會帶著一家老小上墳,別岔話題,你還沒說僵屍胎到底是咋回事呢。”


    廖叔道:“石胎並非怪物,他也是人,隻是夫妻雙方懷孕的時機不對造成的結果。”


    “因為胚胎形成得於父精母血,按理說不該形成如此邪異的生命,所以李子做了大量走訪調查後,發現懷上石胎的夫妻有一個相同處,便是男方從事的都是非正常職業,比如說李子發現的第一例石胎病症是在當時的慶州,也就是如今內蒙境內,男方雖然是牧民,但從事的卻是一種叫驅狼人的營生。”


    “驅狼人會在每年冬至時集合,追隨黃羊群,伏擊殺羊的狼群,以此獲取狼皮狼肉,減輕狼災之害,可這個人卻屢屢違反祖規,殺死成年公狼的同時還捕殺母狼和狼崽。”


    “狼群滅亡,草原上兔子、野羊數量必定失控,所以驅狼人決不允許殺母狼和幼崽,而此人殺狼手段異常狠毒,甚至生吃狼崽。”


    “狼是食肉動物,好戰,殺戮心強,屬於邪火附體的生命,此人生食幼崽,借了虛妄之火,導致精氣充溢失衡,所以妻子鬼胎暗結,懷了嗜血生命。”


    “石胎看似詭異邪惡,其實不足為怪,比如說美國、墨西哥交界的沙漠地帶發現的變異人家族,這些人就是其父母受到輻射後產下的畸形人,他們不僅僅是體型上的畸形,生理功能,包括思想行為都與常人不同,具體表現就是力量遠大於常人,速度奇快,喜好食用人肉,中醫對此的解讀就是人體氣數被破壞後,一個生命無法遵循常態發育成長,所以出現任何狀態都不足為奇。”


    “而金屬本就含有金屬毒素,您先人在懷孕之後尚且大量接觸,體內胎兒有變異也就不奇怪了。”


    聽了廖叔這番話老頭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呆了很長時間才猛地回神道:“後來我們家在村子裏生存的極為艱難,我娘逼得沒有辦法,裝作奶奶的鬼魂在村子裏嚇唬人,結果沒想到……奶奶的鬼魂真在村裏出現了


    。”說這話時老頭聲音壓的很低,兩眼四處打量著,看他古怪的表情,我背後陣陣發冷。


    廖叔歎了口氣道:“大爺,今天來我們就是為了這件事,想請您先人移骨家族宗祠,何必讓老太太總做孤魂野鬼呢?”


    老頭笑了道:“你知道我們家族如今的地位都是因為他們害怕我奶奶嗎?搶水灘無人趕來硬搶也並非是金龍村村民有多狠,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搶水灘上有個紅娘子,誰來誰就死,奶奶要是不在了,誰替我們守護這片金沙灘?”


    話說到這份上傻子都明白了,我們當然不可能要求金龍村的人請走他們的“保護神”,一切事物都是為了利益而存在,所以這片渾水滔天的灘頭、這片淤泥遍布的河道,紅娘子永遠不會消失,直到金沙永遠枯竭的那一天。


    臨走前老頭給了我們一塊大金疙瘩,雖然廖叔堅持不要,但他非要送給我們,說是感謝我們找到他奶奶的屍骨。


    廖叔告訴小魚,下雨前後的黑天半夜,決不可走出帳篷,而且要將所有人的帳篷搭成曲折蜿蜒的形狀,廖叔說這種叫“掉魂路”,一切陰靈鬼怪都會在這種形狀的路線中迷失,就像人被鬼擋牆一樣。


    終於再度回到理發店,我鬆了口氣道:“老天保佑,可別再招惹這些要命的是非了。”


    廖叔卻表情嚴肅的坐到我麵前道:“串子,有一個問題你想過沒有?小時候我為啥要帶你偷那間飯店?”


    距離上次盜竊飯店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我把這事兒忘得幹幹淨淨,但廖叔一提,我立刻想起來道:“是啊叔,當時那隻猩猩偷了一盆陰沉木,難道其中還有內情?”


    “有,這個內情可大了去了。”廖叔道。


    備注:僵屍胎古已有之,英國一個婦女流產三十八年後發現死胎依舊存在於子宮內,沒有糜爛,完整一團。


    流動金沙也是實際存在的,南非靠近好望角一個部落,每三年定期去一個海島,因為島上會出現金沙,每次能淘出七八公斤左右的金沙量,每三年一次,周而複始,附近始終沒有發現金礦,此事無人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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