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末世的冬天,大雪紛飛。[]


    每一片雪花都靜靜的落下,且聽風吟。


    光線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刻,被無情的砸碎,混合著的,是臉上的淚光。


    雪的降臨,使這個世界成為了另外一個慢慢塵封下來的夢境。


    靜靜地坐在窗邊,回頭凝望一下,這個銀色中隱隱約約帶著某種淡藍色的世界,寂寞的時間在此停滯不前,橘黃色的光線成為了一個溫暖的存在,留戀往返於寂靜的腦海之中。


    外麵的每一陣風,都靜靜的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從那一頭,慢慢的吹到街的另外一頭。


    而在街上行走的人們,每一個好像總是會在臉上靜靜地掛著漫不經心的表情。


    原來,當靈魂一下子安靜,就如同心中的那盞燈慢慢的變得昏暗的時候,身邊的一切都會顯得格外的清楚,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心,隨著風,去了另外的一個地方。不悲不喜,不哭不笑。


    外麵是白色的,這裏也是徹頭徹尾的白色。


    當的母親靜靜地擋在那一片白色之中的時候,那家公司的工作人員,遞給了一大堆要簽的文件,其中包括了他的母親被封存在這裏,期間這段時間的營養費用,保險費用,各種各樣的保險,人身保險,意外傷害保險等等之類,以及相關的使用設備方麵的保險,保修費用等,加起來總共一大把白色的清單,就像紛紛揚揚的雪花那樣靜靜地被握在手中。


    靜靜地拿著筆開始安靜動手簽著自己手中一張一張的結算清單,當他簽完字跡手中的那些清單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承擔這樣一大筆的費用。


    智多猩把他叫了出去,告訴他,其實他已經幫他把這樣的一筆錢墊上了,但是需要消耗掉自己以後的人生來進行償還。


    默不作聲,隻是輕輕的點頭答應了智多猩的要求。


    其實,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裏麵隻靜靜的裝載著一個數字,那個數字是20。


    20年,一個死期存現,20年之後,他的母親便可以像那朵在喜馬拉雅山上沉睡千年的雪蓮那樣,靜靜地綻放。雖說隻有百分之五十的存活概率,但好歹那也是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穿戴著白色大褂的醫生先是用透明的薄膜,開始一層一層的將母親的身體慢慢的包裹起來,使得她的皮膚不會受到直接冷凍所帶來的傷害。除了頭部的母親微微的睜著眼睛。


    然後他們將很多輸送營養的管子輕輕的插進她的身體各處,當計算機上麵顯示的心率起搏並沒有任何的問題之後,便會對其進行極深度的麻醉。


    當那管藍格瑩瑩的液體,靜靜地被緩慢的推入到母親的身體裏麵的時候就像是一塊被石化了的雕像一般,凝視著自己母親的眼神,慢慢的變得渙散,以及以及遊離起來。


    就這樣,她慢慢的開始遊進了那片沉睡的,深不見底的海洋之中……..


    在生命緩緩流淌的長河之中,她終於不用在“渡”的過程之中,繼續遊向燈火闌珊的彼岸,而是可以放空一切,包括永恒的時間,然後像塵埃一樣,慢慢的落定在最初的那片夢裏麵。


    生命長河,就這樣,停止了最初的流動,不增不減,在那一霎那,成為了永恒,一個音樂中的休止符。


    在那段音樂中,帶著清新味花香的清脆的吉他聲是甜美的童年,是生命最初開始的前奏,是充滿糖果甜蜜的味道的純真時代。


    自己就那樣的靜靜地穿著白色的棉布裙子,帶著淡淡的雲一樣舒緩飄蕩在天空之上的小小的,淡然的惆悵。


    後來,撥雲見霧般的,一切好像靜靜地顯得明朗起來,然後愛情就如同一段舒緩的大提琴聲,摻入了進來,成為了這段樂章裏麵的主旋律,在那樣厚重而又抒情的音符之中,看到了心中的鈍痛感,並由此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刻骨銘心。


    現在好了,就在這樣的一刻,自己便會一下睡去二十年的時光,現在自己的身體已經非常的輕柔了,就如同天上懶洋洋舒緩著自己身體的雲一樣,就連思想也是如同一聲輕歎吐出來的氣體那般,慢慢的就飄浮上去了。


    原來,塵埃落定之後,就是這個樣子的,慢慢的,眼睛輕輕的閉上,一切都成為了化不開的黑暗,在這片黑暗之中,又會重新孵化出來一個又一個色彩斑斕的夢境。


    眼前的景象慢慢的模糊了起來,她的眼睛終於閉上了。


    20年的時間,何其長遠,這樣也好,這樣她也算有了一個安寧的安身之所,不再受到凡塵瑣事的侵擾,自己便可以在瞬息萬變的世界之中,靜靜地保護著這裏。


    感到自己臉上一陣冰涼,他看著自己的母親慢慢的被傳送到,一個圓拱柱形的小空間之內,在那裏,她必須在幾分鍾之內得到瞬間冷凍,越短的時間之內,進行冷凍的程度越深,效果便越好,20年後,舒醒過來的幾率便越大。


    從此之後,她便會一直呆在那裏,直到20年後,才可以揭曉這個有關生命的答案。


    當她進去之後,整整一天的時間都渾身無力的靠著那家公司的牆,直到現在,他才陡然發現,原來一直以來,母親便是自己在末世裏麵生活的精神支柱。然而現在,無法看到那張繼續包容自己的笑臉的現在,自己的大腦卻是一陣虛無的空白。


    直到窗外麵的雪慢慢的停止下來才慢慢的感覺到有一隻手正在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肩膀。


    是智多猩在拍自己的肩膀,自己惶惶忽忽的感覺到,他好像是在對自己說,回去吧,孩子,至少還有20年呢。


    是啊,二十年,多麽漫長的時間。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之中,褪去了以前所有的幼稚,所有的任性,原因很簡單,因為再也沒有那個人來包容你的幼稚,和你的任性了。


    當和智多猩走在雪地裏的時候,雪被輕輕的踩出了“吱吱”的響聲,雖然一直以來,它們的身上都帶著那樣逆來順受的溫柔性情。


    回去之後,雪便又重新開始落下,從純淨水淡藍色的光滑玻璃牆壁上望去,覺得這裏快要被慢慢的凍成了一塊難以融化的冰。


    躺在床上靜靜地想著,以後自己該何去何從。


    或者說,自己活著的目的是什麽?


    此時此刻,這樣一個看是簡單明了問題的答案,卻成為了這接下來20年選擇怎樣活法的指南針。


    首先,要將那筆冷凍費用給償還上去。


    其次,那便是自己一直難以釋懷的心結。


    到底自己的父親,現在是生是死?他真的已經成為死靈魂星球上麵的一員了嗎?或許,此時此刻,他曾經用來扣動扳機的手指之中,正猶豫不決的拿著一枚白色,或者是黑色的棋子,巨大的月球沉沉浮浮之間,成為照亮他整個棋局的探照燈。


    但是,捫心自問的說,自己不會相信這樣的一個畫麵的存在。


    說到底更寧願選擇,當自己暈倒在阿西莫夫星球上的時候,從那樣糟糕的漫天黃沙裏麵窺見的那個與自己好像絕無什麽區別的背影。


    隻有一個解釋,那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但是,為什麽一直以來,他都不願意回到地球上麵去?


    沒有任何的答案。


    在那段時間之中,我們,安雅,羅勝蝶,還有零點魚,以及可可利,都不約而同的見證了的變化。


    他的話變得越來越少,但是胡子卻慢慢的日趨茂密的長起來,毛絨絨的質感使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關於滄桑的最好標記。


    “你吃點東西吧。”羅勝蝶將自己手中剛剛烤好的麵包,靜靜地放在的手中。


    禮貌的伸手接了過去,但是,整整幾個小時的時間之內,他的手一直保持著剛剛開始接觸到那塊麵包的姿勢,就好像自己手中什麽都沒有一樣。


    就在那天晚上,外麵的雪下得格外的大,整個天空都被這樣瑩白色的雪花霸氣的占領了過去。那份霸氣就好像要將整個世界吞並了那般。到了最後,隻單調的留下一個銀裝素裹的殘骸,風也慢慢的急速費了過去。


    那天晚上走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沒有人在看見過他,據說他走之前,曾經和智多猩交談了幾句話,然後便離開了這個自己曾將呆過數十載的地方,走的時候,一陣風吹過,無數的雪花在空中絢麗的舞蹈著,一眨眼的時間,他便靜靜的消失在這場華麗的舞蹈背後。


    連個背影,都未曾留下。


    少了一個人,世界好像變得有更加的冷了一分,很快就是傳說中的聖誕節了,一直以來,我都不是很搞得清楚自己是哪國人,所以對聖誕節這樣的節日,一直都沒有任何的感覺。


    當我走出去的時候,一片小巧精致的雪花,貼近我的瞳孔般,慢慢的在上空飄浮著,


    當我伸出雙手,靜靜地想要迎接的時候,它卻調皮的在空中打了一個旋,然後在我的手心中消融得無影無蹤。


    這一刻,看到了,並且,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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