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民兵,全體集合。”安秉臣下達命令,盧長安吹響了集合的口哨。五分鍾不到,所有民兵集結完畢。這不到一百人的隊伍裏,有人曾迎著槍林彈雨衝鋒陷陣,也有人冒著炮火苦守寨牆,更有人丟下武器臨陣脫逃,他們是十裏鋪僅存的戰鬥人員,但他們是否有資格成為真正的戰士?


    安秉臣看著這些神色各異的民兵,深吸一口氣,指著跪在前麵的那群俘虜:“這些人來這裏想要做的是屠村,殺光村裏所有的人,把整個村子變成他們的前哨基地。還好,他們的陰謀沒有得逞,但今天的戰鬥卻讓村裏失去了三十二條活鮮鮮的生命。鄉親們的血不能白流,惡人做的孽必須償還,公道和正義從來不是上天賜予的,請各位用你們的刀和斧,來試一試這些窮凶極惡之徒的皮肉是否堅不可摧,看看他們的性命是否比那些受害者更高貴。”


    他看了一眼漸漸圍攏過來的村民們,繼續提高聲音道:“不光民兵,家裏有人被這些牲口禍害的,都可以站出來報仇。第一,不許用槍,第二,別讓他們太痛快。”


    這句話剛說完,有個渾身傷痕衣衫破爛的男人就走上前來,他手裏有一柄從料槽上拆下的鍘刀,刀口微微閃動的寒光遠遠不及這個人雙眼中噴吐出的火光逼人。


    “桂子。。。”何昌發嘀咕了一句,但還是沒有阻止這個男人。


    手提鍘刀的桂子衝到俘虜群中,手起刀落將跪在第一排的一名俘虜剁成兩截。後麵那名俘虜慌了神,但嘴上功夫還在:“這不地道,有種的給我一把刀,咱們單挑!”


    桂子獰笑起來:“你們強奸了我的女人,又殘忍地殺死了她,那時怎麽不見你給她一把刀單挑呢?現在你想要公道,對不對?”刀光閃過,那人的身體齊腰而斷,慘呼聲驚得周圍的俘虜四散奔逃。幾個民兵撲上去,一通刺刀紮翻幾個跑得快的。俘虜中膽小的嚇得腿軟跪下求饒,膽大的繞圈避開瘋狂的鍘刀破口大罵,死到臨頭依然嘴硬的仍然大有人在。[]


    更多民兵抽出刺刀和匕首慢慢圍過去,村民群裏居然也有一男一女兩個人走出來,男的年紀很輕,右腿是瘸的,看樣子有小兒麻痹症之類的毛病,手裏提把鏽跡斑斑的平頭菜刀,女的大概三十歲多點,手裏攥著一柄鋒利的剪刀。


    “為了我爹!你們這群狗日的!”瘸腿的年輕人一刀劈在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俘虜頭上,生鏽的菜刀嵌入頭骨中,濺起的點點腥紅點燃了他滿腔的怒火,他奮力拔出菜刀繼續劈頭蓋臉地砍剁著。


    “你們殺了我丈夫,我要你們的命!”女人尖叫著,把鋒利的剪刀用力捅進俘虜的雙眼,一瞬間的功夫就有三人眼睛被剜,受傷的俘虜痛得滿地亂滾,直到鋒利的剪刀割破他們頸部的動脈。


    更多的民兵和村人走出來向那些侵略者討還血債,安秉臣仔細數了一下,九十多人的民兵隊列裏僅有二十三人出來動手殺人。這個數字不多,但已經足夠讓他滿意了。這些人都是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的人,他們或許瘦弱或許近視或許年老,但從他們懂得為自己為天道而戰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是有勇氣的自由人。這些人隻要勘破生死大關,就是最優秀的戰士。


    盧長安用胳膊肘輕輕頂了一下安秉臣:“場麵會不會失控?”軍人骨子裏的紀律性讓他對失控的場麵格外敏感。


    安秉臣啞然一笑:“再失控,能有牆破那一刻混亂嗎?”東方文化講究含蓄,在有時候這個詞是褒義,而有時候又充滿了太多貶義,有仇的不能報仇,有怨的不能平怨,最後憋氣縮頭,都能修成聖人嗎?這場殺戮不是最終目的,而是一次樹立信念的祭祀儀式,新秩序的信念,新的規則。


    人世間,有太多桎梏和束縛。


    古代的聖賢們一直在試圖用道德和禮儀的枷鎖束縛人性中滋生的醜陋毒藤,但大多數時候這些東西捆住的卻是無辜者的手腳,他們被壓榨被剝削,同時被嘲諷被蔑視。吃人者卻在反複炫耀自己塗滿鮮血的尖牙利齒,得意忘形地自封為神。所有的侮辱和殺戮似乎都是天經地義,似乎真的可以持續千秋萬代。因為,吃人者們自認為操縱著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規則。他們用謊言勸說人們放下武器,用暴力鏟除反對者,這就是他們的規則。


    互助會的誕生,將終止這場噩夢,建立新的規則。


    “你們願意離開十裏鋪,跟隨我戰鬥嗎?”安秉臣向著那二十三位民兵發問,他們身後的草坪已經被鮮血和骨頭組織碎片染成了紅中帶白的異樣顏色。


    最後,有十九個人站出來。其中包括何昌發,他用刺刀捅死了兩個跪地求饒的敵人。也有雙眼血紅的桂子,他的鍘刀已崩了好幾道裂口,具體鍘了多少人自己也不知道。


    “歡迎你們正式加入互助會,我們將共同開啟一個新的時代。”安秉臣滿意地掃視著眼前這十九個人,他們將成為互助會武裝力量的核心骨幹。這點人數雖然不夠,但現在這亂世,最不缺的就是人。光追求人多沒有任何意義,兩千多人的寨子被百來號敵人打得縮守不出,還差點弄到城破村毀,就是因為仍然不夠團結,根本談不上什麽配合協作。人多心不齊,即便上億也白搭。


    林子風沒有趕上這場血腥的盛宴,他忙著趕回寨子裏為自己收藏的那支狙擊步槍而默哀。這把槍被小何丟在城牆上,崩碎的石塊把它砸成兩截,林子風從亂石堆裏把它們刨出來時心疼得呲牙咧嘴。


    跟在林子風旁邊的袁偉義惋惜不已:“一把好槍啊,真他媽可惜了!”


    肖連勝撿起槍的殘骸,仔細看了半天又遞給林子風:“要不,請臣哥讓那幫機器人給弄弄?”


    林子風找到安秉臣時,後者正和盧長安在查驗繳獲的各種武器。敵人使用的槍榴彈集群火力支援戰術給安秉臣留下了深刻印象,四百米有效距離的曲射火力對工事後的機槍和自動步槍具有完美壓製效果。十裏鋪的軍械庫裏沒有槍榴彈,隻有迫擊炮彈,但迫擊炮手的訓練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整個寨子裏也就隻有盧長安一個人會伺候這玩意,現在民兵訓練才剛開了個頭,村民們的武器基礎操作訓練也等著他主持大局,二級軍士長連吃飯的時間都快沒了,哪裏還可能再抽空教授迫擊炮術。


    “我有個法子。”安秉臣慢吞吞地說著,眼睛看著身後的那隻卡魯。


    “什麽辦法?”盧長安問。


    “你帶著卡魯,找個地方試射幾發,它們很聰明的,看兩遍就能記住操作要訣。到時候把迫擊炮往本地機體上一裝,與火控係統銜接完畢後再讓卡魯調試調試,就可以瞬間複製出移動火炮平台,要多少有多少。”安秉臣考慮的是正在醞釀中的二號機體,那東西塊頭和蜘蛛車一樣大,完全能承受中小口徑火炮的後座力。作為對直射火力的彌補,迫擊炮的戰場價值明顯比威力偏弱的槍榴彈更好。經過卡魯數據化總結的炮術操作要訣應用到火控係統後,人工智能的表現肯定會比人類更快更穩定,隨著發射次數的增多,人工智能的射擊精度還會越來越高。


    “迫擊炮配雙聯裝機槍?”盧長安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科幻文藝作品中常見的機甲造型。


    安秉臣笑笑,搖頭否定:“機槍?我們可沒那麽多子彈用來揮霍,本來自動武器的連發掃射就是為了彌補單發精度不足的舊弊,可我們的戰鬥機器人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火控瞄矯係統。能一發子彈爆頭,為什麽要像灑水一樣潑出彈雨,顯擺嗎?盲目追求高射速隻會徒增彈藥消耗速度,增加後勤負擔。”他還有很多秘密沒說,卡魯提供的演示動畫中,專為二號機體設計的火控係統可以同時鎖定一千米範圍內的一百個移動目標,還能根據對方物理特征判斷其弱點,例如人形目標會自動瞄準頭部或胸部,車輛目標會瞄準發動機或輪胎,完成鎖定的火控係統還能連續射擊多個目標,千米內首發命中率高達百分之九十,每次射擊間隔最快可達到十分之一秒。


    說完這話,安秉臣正好看到匆匆過來的林子風,也看到了他手裏斷成兩截的狙擊步槍,不需要開口解釋,林子風臉上那副哭喪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臣哥,這槍,能讓卡魯給修修嗎?”林子風臉上露出殷切的期盼。


    安秉臣把槍的殘骸遞到卡魯麵前的地上,他知道一百米內誰說什麽它都能聽見,誰想做什麽,這小東西其實心底透亮。如果,它真有一顆心的話。


    卡魯伸出兩根纖細的足肢快速撥弄著斷槍,迅速給出了回答:“損毀程度超標,卡魯能量嚴重不足,建議送回真空電熔爐重鑄。”直接融合物質修複需要消耗寶貴的異能量,卡魯的能量儲備看來已經接近山窮水盡,送回真空電熔爐重鑄鋼錠還差不多,重新做一支狙擊步槍需要改動整個生產線,有那功夫還不如去自由市場上買一支。林子風失望地垂下頭,安秉臣臉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場能源危機正在降臨。如果不能盡快解決電力緊張的缺口,增加的生產線將變成無用的擺設,尚在繈褓中的機器人部隊也可能陷入癱瘓。


    “槍的事以後有機會再給你解決,現在回村裏去,我們來談談你們這次巡邏的成果,控製屏上標注的所有新地點都同步了嗎?有沒有去現場看那座火力電站?”安秉臣不再囉嗦,拉起林子風三人往回走。


    “火力電站?”跟在後麵的盧長安感到莫名其妙,不是已經有海底潮汐電站了嗎?但安秉臣話中誌在必得的語氣讓他嗅到了緊張,他預感到很快會有更多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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