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人的喜悅沒有持續太久,當前哨部隊遇襲的詳細報告呈交到科涅夫將軍手上時,露軍第一坦克近衛師的反擊同時展開。


    第一坦克近衛師的師長羅曼斯基少將已經知道集團軍指揮部準備連夜撤出,因此這次反擊不但是為先前哨戒部隊報仇,同時也是為當晚的撤退行動提供掩護。羅曼斯基出動了半個近衛師的戰車,一百多輛輕重坦克兵分列三路縱隊高速向南撲來,衝在最前麵的輕型坦克遇敵既不開火也不停留,隻顧向前疾掠而過,跟在後麵的中型和重型坦克槍炮齊鳴,瞬間突過兩道警戒線。


    沉浸在歡樂中的法軍壓根沒想到露西亞熊突然發飆,幾乎所有中高層軍官都在開自助餐會慶賀,收到敵襲警報後花了整整五分鍾才開始組織防線,此時第一波露軍坦克已經突入第6步兵團營地。


    部署在第6步兵團西側的是國防軍第105師的一個團,因為這裏是平原地形,按條例紮營必須有反坦克壕溝,國防軍士兵們正在臨時營地外挖掘反坦克壕。露軍前哨偵察車及時發現了那條尚未完工的大溝,雖然深度還暫時不夠,但三米的寬度已經讓敵人望而止步。於是,露軍戰車隔著壕溝一邊朝逃竄的施工者們開火,一邊保持高速移動狀態衝向第6步兵團的後方。法軍沒有挖掘壕溝的工兵作業習慣,他們僅僅依賴營地外圍五公裏的警戒線提供早期預警,但兩道警戒線上的哨兵們瞬間就被湧來的露軍鋼鐵狂潮吞噬。這些哨兵打光了手上所有的mct反裝甲導彈,但仍然無法擺脫滅亡的命運,原因很簡單,露西亞人的坦克太多,而且太快。


    即便衝進了法軍營地,露西亞的坦克群仍然沒有停步的跡象,它們咆哮著左衝右突,同時向各種看起來有價值的目標瘋狂開火,密集的人群、整齊停放的車輛、堆積的軍用物資板條箱。第6步兵團秉承了外籍軍團善攻不善防的傳統特點,包括團長在內的各級軍官們怒吼著組織火力展開反擊,混戰中法國人甚至創造了十米之內發射mct導彈的新紀錄,但是沒有人想到疏散和撤退。在露西亞鋼鐵車流中掙紮奔逃的法軍士兵越來越多,求生的本能使他們不約而同衝向105師那個團的駐防地,那裏沒有坦克,死亡的威脅小了很多。


    整個法軍營地裏呈現出一幅對比極端的畫麵,有的士兵仍在聚精會神瞄準敵坦克開火,有的士兵卻空著手光著腳狂呼亂奔。擁有裝甲優勢的露軍甚至不再費神去瞄準射擊,他們隻是用力踩下油門,任由寬大的履帶碾過法國人的身體和導彈發射架。落日最後的餘光中,偶爾可見零星的導彈尾焰怦然亮起,不遠處被擊中露軍坦克全身一陣痙攣,冒出陣陣黑煙,緊接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大口徑機槍掃射瞬間將尚未來得及歡呼的導彈射手打成碎肉。


    這場屠殺一直持續到入夜,露軍來得快,撤退時也快,他們丟下滿地屍體和十幾輛燃燒的坦克殘骸,由重型坦克斷後迅速向北回撤。超過一千多名法軍逃到了那條尚未完工的反坦克壕溝後,不少人不顧臉麵地跳進國防軍士兵的單兵掩體中才堪堪避開對麵潑來的槍林彈雨。這場戰鬥導致三百多名法軍陣亡,各種輕重傷員多達一千五百人。第6步兵團在總結這次慘敗時,果斷地將失敗原因歸納為兩條:第一,己方空軍未能提供偵察和掩護;第二,配備的反裝甲火力仍嫌不足。小夥子們都是勇敢的,跑到中國人營地裏的都是打光了武器的,軍官們更沒有一個臨陣脫逃,三百多陣亡將士中差不多有一半是軍官。


    在滿是泥漿臭氣熏天的105師師部指揮所裏,撲哧一聲,趙振宇把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噴了出來,對麵那位參謀剛把法國人要求轉發國內的電文內容複述了一邊。前夜的激戰中,法軍損失了大部分裝備物資,連短波電台都毀了,隻能求助於105師通訊部轉發例行公文。


    “娘的,兩千多人有一百多具通用發射器,六百發mct導彈,就這還火力不足?還想要空軍抬著捧著,真把自己當大爺了?”那參謀悻悻罵道。


    “他們習慣了打順風仗,還是那種低強度武裝衝突的套路,找到敵人,然後開火。隻要不是這個套路,出了意外責任都不該在他們身上。”趙振宇沉聲道。他跟著105師一同從上海返回q市,負責監管隨軍運送的大量輜重,幾天下來和這支部隊的軍官們都混得撚熟。


    “毛子可不是善茬,吃了虧後會更瘋狂,真跟狗熊一個德性。法國人快一百年沒真正出過手了,以為打仗還是欺負阿拉伯人那樣的玩法。”那參謀咂了咂嘴,話裏夾雜著對法國人的無情奚落。


    坐在角落裏的105師師長白宗方陰著個臉突然開口:“忘戰必危,不過法國人算仗義了,比起始終縮在後麵的那幫孫子強太多。”


    趙振宇抬起頭來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很清楚,白宗方說的是跟在105師後麵的美軍觀察團。這夥美國人自從出發以來一直保持詭秘的低調姿態,整個觀察團隻有三輛悍馬吉普和五輛封得嚴嚴實實的十六輪大卡車,除了一名聯絡官偶爾過來交換消息,他們平時根本不與國防軍或法軍來往,有好奇的國防軍士兵靠近那些大卡車會立刻被美軍哨兵勸退。時間長了,105師上下都不怎麽待見這幫美國人,和他們相比,那夥法國人顯然要熱情奔放得多。


    坐在白宗方旁邊的一位年紀約莫三十歲的年輕人冷笑一聲:“靠他們?就別指望了。任何時候,自己的事最終隻能靠自己。”他是救國委員會最新任命的北方戰區特派員苗文彬,算是手握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


    趙振宇看著手上杯子裏剛燒好的開水苦笑了笑。根據最新簽署的《上海援助協議草案》,美國人已經向中方情報部門提供了有權限的偵察衛星應用信道,而他們的條件僅僅是派遣軍事觀察團前往戰區評估形勢。從來講利不重義的美國人當然不是善心大發,他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動機,但根據救國委員會的最新指示,此時此刻正值民族危亡之際,必須盡一切可能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這種團結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例如對法國人的二十億歐元軍購訂單,國產紅箭導彈雖然穿甲能力偏弱,但在射程和便攜性方便遠勝mct,綜合指標其實並不遜色,這種情況下依然下單訂購mct,完全是政治因素壓倒經濟因素的緣由。允許美軍觀察團隨105師行動,也是同樣的道理。


    苗文彬掃視了一下昏暗燈光下的眾人,繼續道:“露西亞人一擊即退,其用意絕不僅僅是報複。當時到現在為止,我們仍然沒有聯係上城內的友軍,北方戰區指揮部沒有回應我們的呼叫,甚至91、92、93、89師諸師部也都未能聯係上。不過,我通過其他渠道了解到一些尚未確證的消息。城裏出現了一個名為互助會的民間武裝力量,他們在q市中部配合國防軍擋住了露軍的多次進攻,這個互助會擁有某種蜘蛛外形的足肢戰車,據說防護能力極強。”聽到這話,趙振宇手中杯子一抖,抬起頭來眼睛瞪大了幾分,他立刻回憶起自己當時與鍾小勇等人在w市河邊撤退時親眼所見的那一幕。


    苗文彬的聲音在狹窄的掩體中回響:“互助會是個什麽性質的組織,我們正在派人了解。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應該努力把他們吸收到衛國戰爭的統一戰線中來。但是,目前城內友軍顯然已陷入各自為戰的困境,李大同和朱靈等領導同誌下落不明,我和白宗方同誌商量之後已經派出一支偵察小隊潛入城內聯係各駐守友軍部隊。我軍打得很艱苦,露西亞人的日子同樣不好過,根據我了解的消息,露軍控製的合源機場與陸航團直升機基地均受到襲擊,損毀嚴重,根本無力對城內提供足夠的後勤與火力支援。而兩天前,露軍第五集團軍指揮部也被不明武裝力量一鍋端,現在想必他們那邊也亂作一團。敵亂我也亂,這種情況下,誰能先重新恢複有效的組織,誰就能掌握戰場的主動。從現在來看,法國人眼高手低,短時間內未必能幫上手,美國人居心叵測,想靠他們還不如防著他們。那麽,唯一能為城內友軍提供幫助的就隻有我們105師的萬餘官兵。這仗該怎麽打,大家有什麽看法,都可以說來商量商量。”


    他的話音未落,白宗方搶著開口:“我的意見是避免入城,城裏地形複雜,各方力量錯綜複雜,我們這萬把來人撒進去也很難使出力量。真正要為城內友軍提供援助,就必須盡力打擊城外露軍的指揮和後勤係統,讓城內露軍成為無根之水,不戰自敗。但是,擋在我們前麵的露軍第一坦克近衛師是個不小的麻煩。從今夜的戰鬥來看,露軍戰鬥力不容小覷,我們沒有空軍支援,也沒有能夠與之抗衡的裝甲部隊,如何突破對方的防線。。。”


    砰的一聲響,用木條拚湊成的門被人用力踢開,這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了白宗方的發言,也讓指揮所裏的眾人都嚇了一跳。


    衝進來的是師指揮部情報科科長,他的臉色漲紅,眼中充滿了激動:“特派員,師長,露西亞人撤了!”


    苗文彬一下站了起來:“什麽?哪裏的露西亞人撤了?你說清楚。”


    “城裏的露西亞人全都坐直升機跑了,從天黑以後就開始的,他們甚至連武直都用上了,根據目擊者報告,至少有三百架以上!”


    苗文彬倒吸一口涼氣:“天黑以後?”他濃密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突然猛拍桌子:“不好,第一坦克近衛師恐怕也要跑!這是典型的虛晃一槍!”


    白宗方立即提議:“那我們要不要追上去搞他們一家夥?”


    苗文彬搖頭:“歸師莫遏。再說,我們用什麽追?人家肯定留著後手,就咱們那些薄皮裝甲車趕上去,還不是給人送菜。”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一名參謀問。


    “按兵不動,等待聯係城內友軍,同時繼續工事作業,謹防露軍空襲。”苗文彬毫不猶豫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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