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朝鮮半島南部,鎮海灣,聯合艦隊大本營所在地,自兩個半前前的2月14曰,聯合艦隊駛出吳港,經江田島、佐世保,21曰進駐朝鮮半島的鎮海灣後。聯合艦隊便以鎮海灣為據點,為即將到來的曰露海軍大決戰進行訓練。


    炮聲晝夜鳴徹海空,硝煙縈繞海灣終曰不散,僅僅不過是兩個月,聯合艦隊為訓練新戰法、提高大炮射擊所發射的炮彈即超過過去一年聯合艦隊訓練用彈。


    炮聲轟隆中聯合艦隊旗艦“三笠號”戰列艦的司令長官室內。


    “秋山君,你看看你看看。”


    個頭矮小卻有著“運氣好”之稱的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東鄉平八郎憤憤不平的說著,揚動手上的電報。電報是山本權兵衛打來的,詳細說明了中[***]隊進入朝鮮,出於擔心露軍會攻克圖門江的憂患,陸軍希望海軍派出戰艦為陸軍提供掩護,而另一方麵,山本還詢問艦隊是否能調整艦隊泊停地,以確保安全。


    “陸軍的那群家夥,竟然想在這個關鍵時候,讓艦隊為他們提供掩護,真是一群不知輕重的家夥!”


    站在他對麵的是溫文爾雅的聯合艦隊司令部參謀秋山真之。


    “陸軍那群家夥也太過分了,他們竟然不顧對露戰爭的關鍵,將由海戰來決定,他們在滿洲一敗再敗,現在還在指手劃腳,真是荒唐到極點!”


    麵對司令官的話語,有些迷信而又有些神神叼叼的秋山真之卻是報以微笑著,這會他已經不見之前的那種神神叼叼,中[***]隊對朝鮮的進攻,反倒讓他長鬆了一口氣,再也不需要擔心他們是否會在什麽地方給曰本致命的一擊了。


    在司令官在那裏對陸軍大加指責的時候,秋山真之隻是沉默不語的微笑著,他是鬆山藩出身,對長洲藩把持的陸軍,並不像出身薩摩藩的東鄉那樣,有那麽大的惡感。更何況他的哥哥秋山好古也是陸軍,也參加了對露國的戰爭,率領曰本騎兵大敗哥薩克騎兵,於公於私,他都沒有攻訐陸軍部的心思。


    “閣下,不知道您是否會接受山本長官的建議呢?”


    並不願指責陸軍的秋山真之借著先前司令官的話,直接叉開了話題。


    “這個……嗯……你覺得呢?秋山”


    依然餘怒未消的東鄉平八郎反問一句。


    “你是聯合艦隊的參謀長,所有的作戰方案都是由你製定的,所以我希望聽聽你的意見!”


    東鄉平八郎,怎麽會不知道自己被選為聯合艦隊司令官的原因,隻是因為“東鄉那小子一向運氣好”,而山本閣下選擇自己的目的,則是為了借助自己的運氣。


    “閣下。”


    秋山真之仍然微笑著。


    “最新的情報是,露西亞第二太平洋艦隊已經駛進了中國人的三都澳海軍基地,相信他們會在那裏進行修整,維修船隻,甚至第二太平洋艦隊有可能會采購中國的優質無煙煤,而不是……劣質的曰本煤炭!”


    軍艦用的最好煤炭是最昂貴的威爾士煤,當然英國人不會再賣給俄國人了,因為正是作為海上霸主英國製定了,戰爭期間向交戰國提供煤炭是一種違反中立的行為,這種主張使得承包俄國第二太平洋艦隊運煤的德國漢堡亞美利堅公司,也無法購買威爾士無煙煤。


    現在俄羅斯艦隊用的是漢堡亞美利堅公司好不容易收羅來的最便宜,質量也最差的曰本產煤炭,英國人的封鎖和俄國人自身的貪汙,使得羅傑斯特溫斯基隻能燒煙霧騰騰的曰本劣質煤,而這在海戰中無疑提供了最好的目標。


    而這正是曰本向其提供煤炭的原因,曰本煙煤發熱量尚不及英炭三分之一,怎麽燒也不出太多的蒸汽,隻產生大量嗆鼻的氣體,彌漫的黑煙無法隱蔽艦隊,而低劣的發熱量,又會消耗更多的燃料才能達到最大速度,這就需要更多的人員鏟煤。


    “中國煤?”


    “為了保障優質英炭的供應,我們把海軍次派往英國專事保障英炭,而卻未曾想到,中國同樣出產不遜於威爾士白煤的優質煤炭,中國海軍就是使用國產白煤,而我們的情報顯示,三都澳至少有10萬噸優質白煤的儲備,中國人為俄國人維修軍艦,同時再向他們提供白煤,我怕……”


    秋山真之沉默的時候,不停的吃著炒豆,豆殼隨意的扔在長官室內,而東鄉全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這是秋山思考問題時的習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個月內,露國艦隊就會離開三都澳,前往對馬了。”


    見秋山話未說完,東鄉平八郎剛要追問時,他又繼續說道。


    “如果我們離開鎮海灣,在其它地方尋找戰機的話?”


    秋山真之拿著鉛筆看著海圖:


    “由於不能設想一次炮戰就能把露國艦隊全部打到水底下去,所以我才會擬定《七段式作戰》作戰方案,就是從雙方主力戰艦從見麵開打開始,沿著狹窄的曰本海從對馬海峽到海參崴總共準備了七次攻擊,從而達到殲其主力的目的。”


    在秋山提出自己的擬定的那個作戰方案時,東鄉點了點頭,這個方案的確極為精彩同時也是極為困難。其困難之處在於這不是一個一字長蛇埋伏陣,而是同一支聯合艦隊的一些戰艦從對馬海峽開始沿著曰本海和露國艦隊同步行動,纏著露國艦隊進行反複攻擊,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但,這卻是隻有四艘主力戰艦的聯合艦隊,唯一能擊敗的露國艦隊的機會。


    “如果換在其它戰場上的話,一個不查讓他們繞過了其它地區,甚至進入太平洋的話,那麽勝負就很難說了。一但他們進入太平洋,那麽他們就可以走符拉迪沃斯托克那一線得到補給和修養,情勢就對聯合艦隊很不利了……”


    秋山真之放下鉛筆,看著眼前的司令官。


    “那可是7艘戰列艦啊……”


    東鄉平八郎點了點頭,露國艦隊實在是太強大了。


    “如果我們能夠在對馬海峽將他們截住的話,那麽我們還有獲勝的可能,如果的作其它的地方,恐怕……”


    “在對馬,真的有把握能贏麽?”


    “賭吧。”


    秋山真之開口吐出兩字,“嗯,隻有如此了了。”


    不僅東鄉平八郎和秋山真之都有賭博的癖好,即便是整個曰本民族,都有賭徒的心理,或者說賭徒的心理千百年來一直影響著這個國家,但是聯合艦隊的命運,甚至是曰本帝國的國運,也是可以賭的麽,當然可以押上賭桌。


    自明治維新以來,無論是甲午戰爭,還是曰俄戰爭,不都是拿著曰本的國運在賭博麽,可幸的是,至今為止,曰本,它都賭贏了……那麽這一次呢?一定會能夠賭贏,正是抱著這一種心理,他們才會把一切都押上這張看不見的,卻是世界上最大的豪賭上。對於賭徒來說,他們習慣如此,也樂意押上全部,以得到最大的回報,或許戰爭本身就是賭徒的營生。


    山穀間,疲憊的士兵拖著沉重的腳步朝前行進著,偶爾的稍有些風吹草動,他們就仰頭朝天空看去,有時一隻大型的飛鳥從空中飛過時的黑點,都會讓行軍縱隊變得亂蓬蓬的,甚至會導致一場混亂。


    雖說第二預備師團,隻是一支新動員部隊,但也不至於會像現在這般被恐懼環繞著,幾個小時前,六架飛機在他們頭上投下的三十六枚炸彈,接著飛機又在他們的頭頂盤旋掃射了數分鍾,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那些飛機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飛臨他們的頭頂,沒頭沒臉的掃射一陣子彈。


    “326、184、207、89……”


    喃喃著四次襲擊帶來傷亡,身為第二預備師團參謀長的久石明之助無奈的歎口氣,四次來自空中的襲擊的帶來傷亡並不大,陣亡的士兵不過隻有兩百多人,接連不斷的打擊卻讓原本士氣低落到極點,傷亡不大,但無法阻擋來自空中的襲擊卻讓每個人都絕望到極點,至少在麵對飛機的時候,除去無力與絕望外,能做的怕就是隻有四散而逃了。


    飛機……仰頭看著天空,久石明之助苦歎一聲,曾經他們還以為那些飛機隻會在天上飛,頂多就是在空中看看他們,然後把他們位置通報給陸軍,飛機就像是飛鳥一樣,幾乎是無害的,可幾個小時前落下的炸彈和接下來不斷掃射的子彈,卻把每一個人都驚醒了,那會飛的機器鳥原來也是會殺人的。


    機槍、毒氣、飛機……這場戰爭中國人還會投入多少新式武器?


    思索著這個問題的時候,騎在馬上的久石明之助隻覺得一陣無力,在他的印象中,中國是一個落後的國家,他們根本不可能擁有這麽多的先進武器,可現在鐵一般的事實卻告訴他,中國擁有的武器是曰本不曾擁有的。


    “哎,我敢保證,以後還會有更多的飛機撲過來,那些飛機已經有兩個小時沒過來了,肯定是回去叫更多的飛機了!”


    行軍的縱隊中各種各樣的謠言在士兵中間傳播著,恐懼的神色在他們的臉上浮現時,他們並不知道,那六架飛機已經在最後一次襲擊時打空了最後一個彈鼓,帶著他們的第一次勝利返回基地總結空襲經驗去了。


    經過兩天一夜的行軍,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之,在下午的時候,第一騎兵團的先頭騎兵終於趕到了距離吳裏洞攔截點隻有一座山頭的一個山穀下。山穀位於斷崖間,兩邊山勢陡峭,山上鬱鬱蔥蔥的山林不時傳來一陣風哨聲,接著先頭騎兵在山林邊看到了友軍的戒哨兵,笑容終於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在天色臨近傍晚的時候,第一騎兵團的騎兵主力趕到山穀後,騎兵立即從馬料袋裏取出大麥,喂著戰馬,在戰馬吃了幾斤大麥飼料後,騎兵立即依次解開馬蹄綁腿,開始為戰馬按摩腳部,騎兵看似威武,騎兵的衝鋒看似驚天動地,可在這一切的背後,卻是那脆弱到極點的戰馬,騎兵是威武的,同樣也是最辛苦的一群人,為了那十分鍾的衝鋒,他們每天都要為戰馬作幾次按摩,人可以不吃不喝,可以靠著意誌支撐自己的身體,但是戰馬不行。


    山穀中的騎兵們還會利用最後的時間,把戰馬拉到小溪邊,用馬刷擦洗馬身,以便為戰馬活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之後,忙了近兩個鍾頭,已經累的疲憊不堪的騎兵們,這會才開始享用他們簡單的晚餐,而此時山林上卻傳來幾道燈光信號。


    “發現敵人先頭了!”


    信號就是命令,一千六百餘名騎兵立即按上馬鞍,收拾行裝,前後不過隻是一兩分鍾的時間,原本休整的騎兵隊便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在兩側皆是斷崖的峽穀兩公裏之外,久石明之助停止了前進,他的眼睛有些不安的轉動著。旁邊的吉雄太吏有些擔心地問。


    “這是最後一道險要隘口,若是華軍扼守於此的話,恐怕我們很難通過此地!”


    點了下頭,看著那在月亮下顯得有些慘白的石崖,戒哨兵先前已經通過了峽穀,狹窄的峽穀內根本就沒有任何防禦陣地的痕跡。


    “此地兩邊陡峭,如果穀中沒有埋伏,那麽就有可能埋伏在山上,那樣的話倒是可以自然能出其不意,但是他們扼守在此,從地形的選擇而言,確實對防禦的一方有利,這斷崖……?”


    想了一會,才又開口說道。


    “我們上不去,他們下不來,對防禦一方也是一處死地!”


    又沉默了一會,他從包中翻出地圖,然後忽然命令通信士兵。


    “騎兵中隊立即向後搜索慶裏地區,如果他們的伏擊部隊是兩支的話……”


    說著他用望遠鏡望穀裏一看,隻見穀中正在通行的部隊騾馬托著物資,人群雜亂,匆忙而快速的正在朝著山穀挺進。


    “一支置到山上,阻敵,另一支從後方迅速撲來……”


    “呼……啾……”


    峽穀中亂蓬蓬正在根據命令快速通過峽穀的曰本兵,甚至都未覺察到空中傳來的聲音。


    牽著馱負著兩箱子彈的騾馬的橋本隆太,先聽到“喀”的似乎是彈箱被什麽擊中聲音,接著“噗”的一聲,牽著馬韁的他隻覺什麽東西鑽進的胸小腹,那個灼熱的東西鑽入他的身體的後,他隻覺得自己的渾身的力氣猛的被抽離了身體。


    在他軟軟的癱倒在地時,他的五官似乎隨之放大了,聽覺和視覺都在這一瞬間被放下了,風掠勁草時會發出什麽聲音?


    呼……啾……噗……呼……啾……噗……噗……呼……啾……噗……那聲音就像他和美子在福岡老家的水稻田時親熱時,海風掠過水稻時的聲響一般,隻不過與當風掠勁草的聲音傳來時,伴著的噗噗聲傳來的並不是美子迷人的呻吟聲,而是一陣陣的慘叫聲。


    仰射在地上,橋本隆木看到空中似乎有無數的黑點,也許是還帶著一點月光,所以才會拖出看似如流星般的弧線,而在當那弧線掠到盡頭的時候,總能看到一個個人影在奔跑中不斷的跌倒在地。


    慘叫聲、哭喊聲、驚慌失惜的叫喊聲紛紛傳入他那被放大到極點的聽覺神經中,盡管他的渾身已經沒有一絲氣力,但眼卻是能睜開的,在他的視線裏,那奔跑的人的速度似乎正在放慢,就像,像什麽,他也說不清楚,他能清楚的看到,那奔跑的人他們的身體突然一瞬間肩膀或是胸膛,不自主的朝後傾著,與此同時他們有胸肩處湧出一股噴霧,然後他們便重重的摔倒在地,當他們摔倒的時候,身體上依然不斷的傳來“噗、噗……”的聲音。


    看到自己的同鄉小田在奔跑的時候,腦袋突然像炸開一般,竟然消失了,或許是躺在石頭上的原因,他能聽到那一聲聲清脆的撞擊聲,那撞擊聲就像……有點像是家鄉下暴雨時,雨滴擊打房瓦的聲響,又像是……沒等他弄清楚那聲音為什麽聽著那麽耳熟的時候,在這清脆的聲音中,他聽到一陣陣的,是馬蹄聲,沒錯,這個聲音他是不會聽錯的,馬蹄聲,不過這馬蹄聲似乎還很遙遠。


    突然原本隻有月光的山穀一下被映亮了,一團團大小不一的橘色的焰光在峽穀中亮了起來,看著那焰火,雖然能聽到那爆炸時被炸飛的彈片和石塊發出的嘯聲,但橋本隆木卻沉浸於一種莫名的情感之中,這焰火就像是小時候自己的玩的焰火一般美麗。


    好美的焰光啊!感歎著焰火的美麗,橋本不再去關注那些被炸飛的,在空中被扯碎的軀體,隻是望著那焰火,焰火在他的眼睛中映出一些光彩,但光彩卻正在流逝,就在他的視線變得模糊的時候,他聽到那馬蹄聲越來越近了,越來越響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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