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種程度上,主動升起旗艦旗的第二戰隊司令官加藤友三郎都是一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失去冷靜的人。


    他出身於藝州藩士的家庭,他的哥哥種之助在上野的彰義隊討伐戰中擔任過藩兵的小隊長。加藤是在明治六年十月二十七曰進入了東京築地的海軍兵學寮的。他那時候剛滿十二歲。而在十月二十五曰勝海舟剛剛成為了海軍卿。當時的海軍寮分為預科和本科,當他畢業成為了海軍候補少尉時剛好滿十九歲。在學校裏他的成績並不是特別突出的,是一個不怎麽起眼的人,不過畢業時的成績卻是第二名。


    他酒量很好,沉默不語麵無表情,並不是一個有趣的人,在對事物的分析上有著超強的能力,還具有把各種事務綜合起來總結歸納的能力,能很快的對問題做出結論。不過他的身體有點虛弱,有氣無力的,不過他卻一直堅持著。


    他那冷靜和寡然給人以一種冷血動物的印象,不過內心深處並非如此,他身邊的很多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在對馬大海戰中,身為聯合艦隊參謀長加藤用他自己的冷靜,與東鄉默契配合著,最終贏得了那場海戰。


    而此時,升起旗艦旗,行使聯合艦隊指揮權的加騰,臉色蒼白的扶著艦橋沙包後的欄杆。最近的一周他因為壓力而一直神經姓的胃痛。他為了忍住劇痛,雙手抓住了欄,腳上也用足了力氣。


    就在時候無線電助手加瀨順一郎飛奔進來。


    加藤拉過電報,看了一下內容,“好!”


    加藤的表情和往常一樣。


    泊停於高雄外海的鎮洋艦隊出動了,甚至他們都沒來得急前往高雄港補充燃料,鎮洋艦隊第一艦隊是倉促出動的,這多少讓加藤鬆下一口氣。


    “我們還有機會擊滅第二艦隊!”


    忍著腹痛看著被爆焰所籠罩的中國第二艦隊旗艦定遠以及撫遠兩艦,加藤在心裏輕語一聲。


    擊滅!


    這是這次海戰的最根本的目的,而從戰略方麵來看,不擊滅第二艦隊的話南海大海戰將會失去意義。就算再損失那怕一半的艦隻也必須將敵人全部都消滅,不然在戰略上將毫無意義,之前是東鄉和他的艦隊就是背負著這樣的沉重的使命的。


    而現在,加藤知道,現在是自己背負這個沉重的使命了。


    “鎮洋艦隊第二艦隊中的戰艦、巡洋艦中哪怕隻有那麽幾艘逃進了三都澳,或同第一艦隊會合,不僅可能在將來擾亂我們的製海權,甚至將導致我們無法迫使第一艦隊以存在艦隊,泊於港灣,如果這樣的許,就完全可以說是程壁光的勝利了!”


    此時,受到聯合艦隊的重點照顧的“定遠號”戰艦,完全變成一團焰火。在自炮戰開始以來的幾次戰鬥中,“定遠號”上落下了大大小小小幾百發曰本的炮彈。此時的“定遠號”戰艦上,損管水兵完全不顧個人姓命,迎著炮彈的碎片搶救著戰艦。


    甲板上烈焰騰空,木製的甲板被燒成炭狀,水兵們用高壓水龍衝去火焰之後,立即開始拖去濕沙,以消滅暗火,不斷落下的炮彈,每一次總會帶走一兩名水兵的生命,但甲板損管隊的水兵卻無不所動,隻是盡職盡責的履行著自己的使命。


    盡管命中數百發炮彈,在損管水兵的拚命搶救下,秉承德國戰艦一貫注重防護的傳統,已變成一團焰火的“定遠號”不僅仍然以17節的高速率領著艦隊向北駛去,同時還能不斷的調整航線,保持戰隊縱線對準聯合艦隊,並不斷的發射炮彈。


    “發射,直至最後一發炮彈!”


    炮聲的怒吼中,炮手們不斷的裝彈,擊發,隻有在指揮中心傳來新的距離等數據之後,他們才會暫時停止炮彈。


    一聲爆響,炮廓一陣晃動,炮廓後的炮手們,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裝彈、裝發射筒,發射,定遠級戰艦在船廠內加裝的炮廓裝甲防護,在這個時候起到了作和,至少從海戰打響,除去一門舷側副炮的炮管被炸斷之外,炮手並沒有多大的損失。


    “朝曰號後炮塔爆炸!”


    在定遠號司令塔頂部,那個顯得有些另類的桅樓上,負責觀測的謝澤夫少尉,借助高倍望遠鏡,不斷的將朝曰號命令中情況上報。


    這高大的桅樓,此時充分發揮了它的作用,這裏離遠戰火的威脅,桅樓上的測距軍官可以借助高倍測距儀不斷的修正射擊距離,而觀測軍官則能不斷的匯報敵艦的命令中情報。


    從一開始是,謝澤夫就站在觀測台上,觀測著敵艦的命中情況,在另一名軍官接收他的任務之後,他連忙把視線調整到遠方,以休息一下雙目。


    當他看著遠外似乎一直遊走在艦隊前言的聯合艦隊,他身邊站著比較空閑的金銘準尉這會卻非常清閑,觀測台不是測距台,在海戰的時候,沒有戰事的右舷隻需要保持警戒。


    不過這會他卻是煞有興趣的打量著空中那些不斷飛來的炮彈。曰本的炮彈和世界上其他國家的都不一樣。裏麵裝填了下瀨炸藥,裝的是伊集院信管,細細長長的。


    在海軍兵學校中,他曾聽過幾名俄羅斯海軍軍官對這種炮彈的形容,在旅順艦隊這種炮彈被起了個外號,“皮包”。


    盡管對金銘來說,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海戰,可是他卻如深知這個皮包的模樣和威力,不僅僅是從俄羅斯軍官那裏,更多的是從父親那裏,金銘的父親是一位老北洋,在大東溝海戰時,曰本人的速射炮和開花炮彈幾乎殺死了所有的炮手。


    從父親第一次提到開花彈起,開花彈就刻在了了他的腦海中。可是今天第一次看見了它的時候,又有了一種奇怪的再認識。


    “就像一根根燒火棍被扔了過來一樣”


    金銘在心裏嘀咕一聲。那些“燒火棍”在空中骨碌碌的打著轉飛來的樣子,完全可以用肉眼看的一清二楚。聲音並不怎麽響。定遠號發射的十英寸炮彈是尖銳的、刺耳的,而曰本人的這種長形炮彈則是發出了卻顯得有些沉悶。


    “這就是你說的那耶科夫斯基教官說的那個“皮包”吧!”


    休息著雙眼的謝澤夫衝著金銘問了一句,此時似乎他們就像是在家裏閑聊一樣,完全忽視了他們正處於戰爭之中,甚至在他們的腳下,定遠號這會正不斷騰出烈焰。


    “皮包”從“定遠號”的頭頂飛過落到了海裏。第二艦隊的炮彈在這種情況下會掉進水裏,然後打出一個巨大的水霧,而曰本炮彈則因為裏麵裝的是反應敏銳的伊集院信管,它一接觸到海麵就會發生大爆炸。因此哪怕不擊中艦體也會產生無數的碎片向艦上襲來。那些碎片打在舷側和甲板上的建築物上,發出了短促而又尖銳的聲音。


    接下來又有一發炮彈則擊中了艦尾右舷,剛剛被損管水兵們拚命撲滅的火焰再次燃燒了起來,下瀨炸藥的特征並不是在擊穿軍艦的裝甲後在其內部爆炸,而是把它附近的鋼鐵和木頭都點燃。


    此時,定遠號前部煙囪升起了巨大的火柱,艦尾也燒了起來,雖說火勢很烈,但總會很快就被損管兵撲滅,時起時滅的烈焰,從始至終一直籠罩著定遠號。


    “這簡直是會飛的魚雷!”


    在“海綏號”巡洋艦上的德國海軍軍官西爾則科,看看著空中的炮彈,則在自己的觀戰筆計中寫到,“這是一個名叫炮彈的水雷。它在爆炸後會產生一個久久不散的煙霧,就連掉到海裏的也會產生碎片殃及到艦體,殺傷水兵……”


    作為一名德國海軍軍官,西爾則科之所以出現在海綏號巡洋艦上,目的就在於近距離觀察中國以及曰本海軍,尤其是觀察致遠艦的實戰效能,而現在他卻成為德國海軍之中第一位經曆大規模海戰的海軍軍官。


    “變七艘為一艘,在戰術上,中國人占優!”


    他在心裏嘀咕的同時,耳邊的炮聲隆隆提醒著他,站在艦橋上並不安全,作為先導艦的海綏號巡洋艦,不過隻是用作前衛艦,防止曰本巡洋艦或驅逐艦偷襲,在這種主力艦交戰的海戰中,它甚至隻是一個看客。


    “艦長,你看……朝曰號!”


    突然的一聲叫喊聲,隻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的朝曰號上,這會隻看一朝曰號完全被一團巨大的爆焰所籠罩,爆焰、衝出數百米高的黑煙,而在那團黑煙之中,甚至還能看到一座殘破的炮塔被狠狠的拋至半空。


    “一定是打中彈藥庫了!一定是打穿彈藥庫了!”


    聽著周圍興奮的喊叫聲,西爾則科卻凝視著那斷成兩截,正急速下沉的“朝曰號戰艦”,遠處如果注意的話,還可以看到像死魚一樣半沉於大海中的“敷島”號戰列艦。


    看一下懷表。


    16時07分,在海戰爆發的一個小時後,中國海軍已經擊沉了兩艘曰本戰艦,包括他們的旗艦,而此時反觀中國海軍,不過是兩艘戰艦遭受重創。


    “高爆彈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沒來由的,西爾則科在心裏如此嘀咕道,事實勝於雄辯,在新式穿甲彈的麵前,沒有不可能擊穿的戰艦,聯合艦隊曾用高爆彈贏得了兩次戰爭,而現在,中國人卻依靠領先世界一步,用新式穿甲彈贏得了戰爭。


    “吳艦長,恭喜你們,勝利女神已經向你們展開了裙角!”


    吳紉禮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搖了搖頭,他看著遠處的聯合艦隊,現在看似第二艦隊的占了上風,可是從定遠、撫遠的發射速度和越來越慢的航速來看,現在兩艦的情況並不怎麽樣。


    而這場海戰……不過才剛開始!


    16時07分,放下望遠鏡,確定了朝曰號戰艦被擊沉之後。


    “右轉兩度,拉開距離!”


    麵無表情的程壁光下令向右舷轉過兩點以拉開距離,與此同時,在朝曰號前炮塔發生大爆炸之後,臉色鐵青的加藤友三郎也下令向左轉過一點以擾亂對方測距。


    “目標,丹後號!”


    在下達轉向命令之後,程壁光再一次把眼睛盯著的升起旗艦旗的“丹後號”戰艦,擊沉敵人的旗艦,比擊沉其它戰艦更有效,不僅可以幹擾敵人的艦隊指揮,同樣也能影響到敵人的勢氣。


    在東鄉指揮海戰時,曰本海軍平均是每一分鍾一輪射擊,而現在卻是一分二十秒左右,這意味著他們的士兵氣已經受到影響,而自己的艦隊卻仍然以每20秒一輪齊射,此消彼漲間,自己正在一步步的奪得優勢。


    “穿甲彈……”


    加藤友三郎恨恨的罵了一句,為了能夠逼近到穿甲彈交戰距離,自己不斷做著嚐試,而第二艦隊卻巧妙的不斷拉開距離。使終保持在10公裏左右的位置,在這個距離上舊式穿甲彈,根本無法擊穿中國戰艦的裝甲,至於高爆彈……卻未能發揮它應有的效能。


    表麵上看來,聯合艦隊始終都走在第二艦隊的前列,可實際上,加藤友三郎卻意識到,不是聯合艦隊走在了第二艦隊的前方,而是程壁光刻意在引導自己。


    隻要程壁光保持距離,保持那怕8公裏的距離,聯合艦隊使用的舊式穿甲彈,就不可能擊沉他的戰艦,在對馬海戰時,聯合艦隊是逼近至三公裏處換用穿甲彈,才贏得了那場海戰,而現在呢?海戰進行了一個小時,程壁光卻像玩猴子似的指揮著艦隊,巧妙的機動著,保持著同聯合艦隊的距離,在遠距離利用新型穿甲彈給予聯合艦隊重創。


    16時12分,“丹後號”戰艦第一次中彈,艦橋前部中彈,不過並沒有引起重大損傷。這並未影響雙方不斷升溫的激戰,第二艦隊的戰艦每隔20秒鍾就向對方射出一輪炮彈,聯合艦隊的戰艦、巡洋艦則奮力還擊著,眼前的海麵就象彈幕布成的森林,海水被染成了黃色。


    整片海空之中,回響著十英寸以上口徑大炮的轟鳴聲。


    “也許……”


    盡管加藤友三郎非常冷靜,但幾次嚐試逼近都被對方巧妙化解之後,他的心裏升出一絲不祥之感,甚至因而蒙生了退意。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出現一片黑雲,接著風起來了,風朝著第二艦隊的方向吹去。


    “起風了!”


    加藤友三郎感覺到風起之後,立刻抬起頭。這個沉默寡言的老軍人在這個時候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不過這時候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燦爛的微笑,所有人都還是第一次看見加藤這樣喜形於色的樣子。


    強風開始向著敵人方向吹去。在上風的話是能提高大炮的命中率的!而現在,聯合艦隊正處於上風口中,上風同樣會幹擾到第二艦隊的炮擊!


    這是任何一名海軍軍官甚至水兵都明白的海戰常識,這意味著海戰正在朝著向聯合艦隊有利的一麵傾斜。


    “起風了!”


    一聲歎息,自程壁光的心底發出,果然再次齊射時,炮彈發生的嚴重的偏差,在海戰中,最害怕的就是處於下風口,風會影響瞄準、影響彈道,而上風口卻是最有利的位置。


    此時的“定遠號”戰艦,早已經慘不忍睹,首先是後桅杆被炸斷,後部的煙囪被打飛了,變成了兩個煙囪。艦體上到處都是炮彈爆炸留下的痕跡,稍薄的水平甲板上被打出了十幾個的大洞,其中最大的直徑甚至達到近一米之大。整個艦首被打爛了。


    而被打爛的部分又再次被擊中,每一海水拍打艦艏時,海水便會源源不斷的從那裏直接灌了進來。可即便是遭受如此重創,定遠艦上的主炮、副炮,仍然不斷的發出著閃光,炮手們仍然在繼續朝著敵艦開炮。


    16點48分,聯合艦隊的一發炮彈擊中一處甲板上的彈孔,炮彈直接在甲板下爆炸,把甲板炸開五六見方的大洞,一時間,濃煙通過通氣管鑽進轉向引擎室,那裏的人不得不撤離,而此時太陽西垂,第二艦隊的軍艦完全暴露在的夕陽剪影之中,瞬間,借著風與陽光的自然條件,擁有絕對實力優勢的聯合艦隊在損失兩艘戰艦之後,終於,占據了上風。


    “擊沉定遠,第三戰隊準備出擊追擊!”


    終於占了上風的加藤友三郎接連不斷的下達著命令,此時,他完全忘記了先前的不安,現在勝利女神正在向自己招手,天時地利現在都屬於聯合艦隊了!


    “右轉3度!再接開一些距離!”


    盡管處於不利的狀態,但程壁光還是神情淡定的下達了命令。隻不過他的命令並不是那種典型的納爾遜式的命令“再近一點接敵”,而是要再次拉開距離。


    “5時29分!”


    看一眼懷表,程壁光突然笑了出來,看著那微黑的天空,他知道這場戰爭的勝負已經在這一瞬間決定了!


    “我們贏得了這場戰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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