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們的行動就是代表絕對正義的懲罰——社會製裁!


    當社會陷入黑暗,任何負責任之公民都應采取直接行動,不訴諸法律、不依賴代表,法律是強權的護身符,議員是欺騙的政客,不能代表公眾意見……打幾個人、開個聲討大會,根本沒有效果,應將這種精神之火燃燒到全國、全世界……青年公民之所為,無疑是替天行道,是民意之體現、民權之展現,青年公民之奉行天討,是自宋代太學生事件後,難得一見之盛舉。非但不應加以懲處,對此等愛國之公民應該加以褒獎!”


    《民立報》——愛國無罪!


    “陛下,估且不說他們焚燒了政斧公務機關,就是他們打人傷人就是現行犯,就是違犯了法律的底線!”


    在紫金山皇家別苑內,幾名法學望著眼前的陛下,認真說道。


    “即使那些政斧官員罪大惡極,但在罪名未成立時,仍不可被侵犯,不可被施暴,所謂的社會製裁,不過隻是暴徒的言論,而這一言論,無疑是禍國殃民的!”


    坐在陛下的麵前,伍朝樞依然堅持著他的態度,盡管他很年青,但是因為其父是伍廷芳的緣故,所以在國外留學歸國後,即進入皇宮,出任陛下辦公室的法律顧問,幾乎是在聽說“火燒技術委員會”的消息後,就立即求見陛下,要求嚴懲所有涉案人員。


    “陛下,在這個時候,必須要堅守法治的底線,如果不堅守法治底線,那麽將來國家的損失更大!甚至將會導致國局大變!”


    盡管並不清楚未來會發生什麽,但是伍朝樞還是能意識到,如果這個“社會製裁”的車不刹住的話,那麽以目標正確為由而不擇手段,將隻會給中國帶來災難。


    在伍朝樞發表他的建議時,陳默然隻是沉默著,他當然知道,這種行為意味著什麽,以所謂之正義目標而不擇手段會給這個國家帶來什麽,他比誰都清楚,有時候,曆史就是一麵鏡子!


    一但這種行為沒有受到懲處,那麽無疑就意味著國家在某種程度上對社會製裁的認可,如果肯定火燒技術引進委員會,就等於讚同在所謂為國為民的“善”的名義下,可以剝奪、踐踏個體的權利和尊嚴,甚至可以使用暴力。那麽在未來幾十年時,隨意虐待犯人、動用死刑,全民審判,人的尊嚴喪失殆盡,此種尊嚴是人類共同存在的最後紐帶,一但摧毀,人們對理想與文明的追求都將顯得毫無價值。


    而在這個過程中,“火燒技術委員會”總方針開啟了中國以“愛國”名義剝奪個體權利、以“人民”、“正義”的名義實行暴力的曆史,以目標正確的名義,剝奪他人權利,甚至踐踏個體生命和自由,人類最深重的災難,都是由好人以最正義的名義施行的。


    而當初自己授意憲法委員會製定憲法時,盡管自己內心是那麽的渴望能夠用大多數正義去奪取個人的權力,但同樣在另一方麵,自己最恐懼、最明確要避免的,就是以群體、多數、正義的名義,剝奪個體權利。


    而現在,那些愛國的青年們,不正是用所謂的群體的、多數的、正義的名義,去剝奪個體的權利嗎?有什麽比自以為正義更為可怕的事情?


    沉默著,陳默然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再次下起的雨,想到陸軍部打來的電話,他們受到看守內閣的壓力,看守內閣要求陸軍逮捕涉案人員中有預備軍官團軍職的人。


    哎……一聲長歎後,陳默然看著窗外的雨,為了未來的安定,或許,也隻能如此了,法律的尊重必須得到維護,社會的最後底線必須要得到悍衛。


    “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啊!”


    說罷,便轉身朝著辦公桌走去,然後拿起了電話。


    窗外,雨下著,相比於先前南京的沸騰,此時的南京卻是一片雨蕭之色,街頭巷尾,隨處可以看到在街道上疾馳的汽車,荷槍實彈的軍警在街道上維持著秩序,就在兩個小時前,身為看守內閣總理大臣的袁世凱,下達了首都戒嚴令。


    這一決議甚至繞過了陛下,而是通過《中華帝國緊急事態法》授權,由總理大臣簽署、司法大臣附署後即被實施,根據戒嚴令要求,所有遊行示威必須即時結束,否則一率逮捕。


    戒嚴令剛一下達,原本對遊行示威者非常客氣的警察們,立即展現了國家暴力機器的一麵,手持警棍、盾牌的警察負責驅散遊行示威民眾。


    對於警察而言,他們或許不能像軍人一樣嚴格服從,但是對於警察來說,他們卻有著一個信條,“警察之間相護保護”,從那些“熱血青年”將十餘名警察毆打成重傷被抬入醫院那天起,一切都改變了,在他們看來,遊行示威變成了一個暴力事件,他們必須要恢複南京的秩序。


    南京帝國大學,校園內的學生們的神情中帶著一絲茫然,當然也帶著一絲怒意。


    “同學們,袁內閣已經辭職,現在其頒布戒嚴令,已違反憲法之規定,遊行、示威為天賦之人權,此等內閣竟違憲發布戒嚴令……”


    站在校園內的花壇上,匡務遜大聲疾呼的,他身上的白衫還帶著一絲血跡,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被他毆打的公職人員的血,他的演講不時被人打斷,而在台下上千名**洋溢的學生們,跟著他的話語,大聲抗議著,抗議著政斧的違憲。


    在人群中,幾名同樣穿著白襯衫的青年,朝著台前擠去,而在台下的人群中,像這樣的人群還有幾十人之多,如果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話,會發現他們同周圍的青年有著明顯的不同,他們的大剃著軍人的短發,目光堅毅。


    其中一個青年看著台上的人,領頭的輕問一聲。


    “就是他嗎?”


    “就是他!”


    另一人拿過一張照片肯定的說到。


    得到回答後,領頭的青年喝一聲。


    “動手!”


    下一瞬間,在台上的匡務遜仍在發表演講時,台下突然一亂,近百人或是朝左右或是朝台上撲去。


    衝上花壇邊的青年幾乎猛的一把將匡務遜從花壇上拖了下來,不等他回過神來,便大聲說道。


    “匡務遜準尉,你因涉及焚燒帝國政斧機關被逮捕!”


    說話時,按住他的人又從腰後取出手銬,牢牢的將他銬住了。


    “你們是警察?”


    匡務遜睜大眼睛,大聲喝問道。


    而此時周圍卻已經亂了起來,那些青年學生,看到有人來學校抓人立即大聲叫喊了起來。


    “警察抓人了!”


    “警察打人了!”


    “不能讓他們抓人!”


    “他們憑什麽抓人!”


    “攔住他們!”


    在這一片叫喊聲中,上千名學生從周圍圍了過來。


    “你們憑什麽抓人!”


    “放人、放人……”


    當周圍一片沸騰時,帶頭的人卻是冷冷一笑,他看著群情激動的青年學生,隻是若無其事的將麵孔一板。


    “你們還是軍人嗎?”


    一聲有利的質問,隻讓原本圍堵這些警察的學生一愣,而這時他們才回過神來,在他們身上,除去大學學生之外,還有著皇家近衛軍預備軍官團軍官生的身份。


    “你們是什麽人?憑什麽抓人?”


    一個學生大聲質問道。


    “我們是皇家近衛軍憲兵司令部直屬大隊,少校中隊長李複聲!”


    麵無表情的李複聲冷聲答道,同時他又向麵前的學生出示了證件。


    他的回答隻讓周圍的人一愣,同樣也讓匡務遜等被抓住的人臉上的得意之色瞬間消於無形,逮捕他們的人是軍人,而且還是憲兵!


    這意味著什麽?


    “憑什麽抓人,這是南京衛戍區軍事檢察官申請,由軍事法庭簽署的逮捕令,就憑他們涉嫌焚燒政斧公務機關,就憑他們的行為違背了皇家近衛軍軍法!”


    冰冷而沒有一絲情感的回答從李複聲的嗓間迸發出來。


    麵對這麽一個回答,所有人都被他的回答驚呆了,南京帝國大學是一所文科大學,在這些學生中不乏法律係學生,他們清楚的知道,軍事法庭意味著什麽,同樣也知道,軍事法庭簽署的逮捕令。


    軍事檢察官申請逮捕令,軍事法院發出逮捕令,這意味著,那些被逮捕的同學將會被移交軍事法庭審判。


    或許他們對於軍事法不甚了解,但是對於軍人而言,焚燒政斧公務機關,幾乎就是形同叛亂!如果一但認定這個罪名的話,那麽他們……就在學生們還未回過來神時,李複聲冷聲說道。


    “全部帶走!”


    原本意欲阻止他們的學生們,幾乎是主動的讓出一條路來,在學校接受訓練時,他們曾被灌輸過一種理念——軍法不可違,更不能同代表軍法實施的憲兵對抗!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此時,眼前的憲兵無疑是在提醒著他們的身份——軍人,如果與代表軍事法實施的憲兵對抗,那意味著他們將會成為——叛亂軍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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