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佟福來就被一股剃須水的味道弄醒了,他揉著眼睛,穿好衣服,便看到沈鉞之站在外屋的窗前對著鏡子刮胡子。


    他走到外麵看看牆上的掛鍾,才六點多哦,今天怎麽這個人起這麽早?


    沈老板一邊刮胡子一邊說:“以後我得早起練功了,你是不是要去師傅家學拳?”他放下刮胡刀,洗了臉,然後才轉身看福來。


    車夫點頭:“我回屋了,您今天什麽時候出門?”


    “三點,今天要上戲的。”他上前抱住了福來的腰,在那張其實很秀氣的臉上“唄”的親了口。


    福來默默的推開他走出了北屋,回到西屋洗漱去了,還好母親睡著沒起,不然就穿幫了。


    沈鉞之卻歎道:“唉……真是個榆木腦袋!”他們昨晚明明如此“恩愛”一下床就翻臉不認人,但他倒是覺得蠻新鮮的,喜歡嚐鮮兒的他倒是不反感你追我趕的模式,反倒是自得其樂呢!


    下午三點,沈老板帶著福來坐著洋車去往前門。


    福來從專職車夫變成了跟班的,好像每次和此人睡了覺,第二天他就暫時不用拉車了。


    到了天樂園戲院的後台,吳璧淩已經開始化妝了,看到沈老板連招呼都沒打,還在為了昨天的爭吵鬧脾氣。


    “老板,您來了。”小慧瞅出這位和吳老板出於冷戰之中,便笑著問好,她中午就來了,一直在後院練功。


    “嗯,這些日子辛苦了,等過了這個月,咱們休息五天,我和慶樂的老板說過了。”他體恤班子裏的人最近的辛苦,所以適當的放幾天假還是應該的。


    小慧連忙給他拿來行頭,笑著說:“您真好,我們這些日子可真累壞了呢。”


    他坐下來,讓老王幫著自己上妝,便說道:“應該的,咱得把《白蛇傳》唱好了,不能掉了吳老板的架,對吧?”說完還瞅了邊上的璧淩一眼,這麽僵持著會影響演戲時的情緒,說點兒軟話哄哄得了。


    吳璧淩扭過身,不去看他,眼睛卻在瞄坐在對麵椅子上的佟福來,今天此人換了件淡藍色的棉襖,看起來倒是挺順眼的,這車夫屬於越看越漂亮的類型,眉目清秀,嘴邊也沒有胡須印,雖然因為風吹日曬並不白淨,但這膚色還是蠻健康的。


    他知道鉞之喜歡的類型,要麽是漂亮迷人的,要麽就是有氣質脾氣溫順的,估計是這車夫會伺候人,很得那家夥的歡欣妃顏惑眾。[]但這麽個土不拉幾的粗人在床上也能讓鉞之爽快,他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時,小慧來到福來跟前,低聲問:“佟大哥能幫我拿點兒東西去麽,道具都放在後麵的小屋裏了,一會兒要用的。”


    “成。”他痛快的答應了,跟著小慧來到了走廊下麵的一個屋裏,小慧走進屋,打開木箱,拿出了馬鞭,寶劍之類的道具,遞給了他。


    “佟大哥,我聽說你還沒娶媳婦,對嗎?”小慧的臉上帶著厚厚的脂粉,但眼神卻有些炙熱,那雙杏眼像是會說話一般,忽閃忽閃的眨著。


    福來抱著一堆家夥事如實答道:“還沒,我是個窮拉車的,沒姑娘肯跟我。”其實窮倒是其次,主要是他這個身子畢竟有異於常人。


    小慧向他一笑,捏了捏他的鼻子說:“你啊,笨死了……隻要你有把子力氣,還怕餓著老婆孩子不成?”


    “話雖這麽說,可讓人家跟著我受苦,於心不忍哦。”這也是一個原因,所以他一直在猶豫,即便有年輕姑娘向他示好他也不敢主動追求。


    她垂著眸子,揪著衣角問:“要是我呢,你樂意麽?”


    佟福來愣了,他還是頭一回被姑娘家這麽告白,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語無倫次的答道:“小慧你……這麽漂亮,跟我不是……。”


    “不是什麽呀不是,沒你這樣兒的!”她說完就撅著嘴跑掉了,好不容易拉著臉講出來,還讓這塊木頭給拒絕了,她羞死了!


    “小慧!”他這才覺得自己說的話欠妥,連忙抱著東西追了過去。


    回到後台的時候,便發現姑娘已經坐到了桌前繼續梳妝打扮了,剛才的事兒好像根本沒發生似的。


    福來把東西放到長桌上,又坐到了椅子上,這時,沈老板的臉基本上畫好了,正在穿行頭。


    他揣著手呆了半晌,想和小慧解釋一下,可四周都是人,他又怕別人看到說閑話,畢竟人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哦。


    坐在鏡子前的姑娘的臉依然在微微發燙,身後的年輕男人時不時就朝她這麽望,她怎能心安,可一會兒還要上台唱戲,她不能胡思亂想了。


    沈鉞之換好行頭,一轉身就發現了福來正打量坐在窗旁的小慧,頓時就鎖住了眉頭,這小子真不老實,明明歸了自個兒還敢勾搭大姑娘?等回家一定得好好收拾收拾此人!


    細心的吳璧淩發現了這件甚為有趣的事兒,幸災樂禍的笑著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唉……這人啊,就是沒什麽想什麽!”說完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用旦角的身形走到門口“咦咦咦,啊啊啊”的吊嗓子去了。


    鉞之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想發火卻得暫且憋著,因為戲馬上就要開演了。


    傍晚,《白蛇傳》一開場,戲園子裏就沸騰了起來。


    坐在二樓包廂裏的佟參謀長和副官趙耀辰則一邊聽戲,一邊低聲講話。


    “過兩天那邊就會派人來,您稍安勿躁。”趙副官低聲說道。


    眼下整個廣州已經歸了國民政府,北伐的時機越發成熟,現在正是聯合其他軍閥的時期,孫傳芳就是其中之一,因為對方占據了江南,掌握兵權,又是江蘇督辦,若善加利用可以牽製住北方的張作霖,但孫傳芳是個久經沙場的軍閥,對剛失去孫中山的國民政府和其他軍閥采取的態度曖昧不明,談判恐怕是個艱苦的過程。


    “嗯,看戲吧。”佟參謀長端起茶碗,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舞台上,但心裏卻還在琢磨尋找妹妹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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