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給福來青紫的腳踝輕輕按摩了一番,然後又上了藥,還很負責的幫他把了脈,隨後才說道:“身體虛寒,要注意保暖,不要吹冷風,我再給你開個方子,至少要堅持吃兩三副,看看效果,然後再來找我,要是不注意以後會得老寒腿的。”


    福來剛想開口,卻讓沈老板搶了話:“您給開個好方子,我就說他身子寒氣大,正好趁這次您給仔細看看。“說完他就拿出了診金,塞到了大夫手裏。


    大夫點頭:“嗯,不過這位兄弟好像……。”他沒好意思把後麵的話講出來,因為他也不敢確定,麵前坐著的年輕人身體很特別。


    “您有話直說吧。”佟福來淡然一笑,他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麽嚴重的病呢。


    大夫隻得壓低了聲音問:“你是不是身子異於常人?”因為男人是不會有這種脈象的,而對麵的人脈細而弱,卻好似女人,他在書上曾經看過陰陽人的記載,這種人的脈象和容貌仔細甄別其實很容易分辨的。


    福來臉有些紅的悄聲答道:“您說的沒錯,我生來就是個半男半女的身子。”他沒有必要欺騙大夫,因為人家是在很認真的給自己診病呢。


    大夫和藹的點頭:“那我就寫方子了,我之所以問你就是怕有些藥用錯了,你要是這種體質吃了自然沒問題。”說完就把方子用工整的楷體寫在了白紙上,交給了藥鋪的夥計,夥計便按照方子給福來去抓藥了。


    就在二人在藥鋪裏等著配藥的時候,大拐棒胡同的沈宅卻來了兩個客人。


    佟老太太去開門的時候,立馬就愣住了,她倒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倒在地,麵色煞白的說不出話來。


    站在門口的正是佟參謀長和趙副官,而佟孝成則麵帶微笑的說道:“燕兒,二十年沒見了,哥很惦記你!”二十年前還是一朵鮮花的妹妹,如今卻已經成了麵容憔悴的半老徐娘,他一時間難以接受,心中隱隱刺痛。


    佟春燕難以置信的望著這個男人,步步後退緊張不已的問:“你怎麽來了?”看到他就猶如看到了魔鬼似的,她嚇得瑟瑟發抖,手扶著牆,才勉強站穩。


    “我自然是來找你的,我要帶你和孩子回廣州去。”佟參謀長平靜的說道,他跨進院子裏,環顧四周,好像除了妹妹,並沒有其他人在的樣子,院子裏空蕩蕩的,院中有一棵榆錢樹,東屋的角落裏還有口不大的水井,這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宅院而已。


    佟春燕猛地搖頭,有些激動的喊道:“不,我們不跟你回去,我們和你沒關係,你快走!”雖然她很怕對麵的人,可為了福來,她必須撐下去,於是她拿起牆角的笤帚一揮,就要趕親哥哥出門。


    趙副官一看這情形就馬上護住佟參謀長,勸說道:“您別激動,有話好好說。”這個女人既然是佟先生的妹妹他便也不能太過分,而且先生的意思是想把妹妹的孩子帶回廣州,他聽副局長說那個孩子已經是個二十歲的小夥子了妮莎的魔法陣全文閱讀。


    “我和他沒話說,你們滾出去!”她咬著牙根子揮起笤帚就往趙耀辰身上打,副官隻得用手遮住臉,還要護著身後的佟先生,顯得十分狼狽!


    正在這時,沈鉞之扶著佟福來進了院子,剛邁進大門就看到了這個場麵,兩個年輕人都很詫異!


    “娘,怎麽回事…….這兩位先生不是上次在警局碰到的麽?”福來很納悶,按道理說這種身份的人應該不會隨便到人家裏偷盜吧,是不是有了啥誤會?


    佟老太太看到兒子回來,才放下了笤帚問:“福來,你的腿怎麽了?”她心疼的扶住兒子,估摸著又是在拉車的時候碰傷腳了。


    “碰了一下,沒事兒。”他憨厚的一笑,卻發現佟先生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這讓他頗為不自在,趕忙扭過了臉。


    倒是沈鉞之見過大世麵,他察覺到老太太肯定認識這個姓佟的老者,於是便說道:“兩位先生請屋裏坐吧,沒啥好招待的,但上好的花茶倒是預備了些。”


    趙副官立馬鬆了口氣,拍拍滿是灰土的軍裝先讓佟參謀長走在前麵,自己則跟在後麵,他也忍不住再次打量了福來幾眼,別說,仔細一看這年輕人長得還真像佟先生,不愧是一家人。


    倒是佟老太太一時間沒了主意,她隻得對福來說:“和娘進去,我有話對你說。”


    福來“哦”了一聲就在母親的攙扶下回了屋,可他卻忍不住往北屋望了幾眼,佟先生和那個軍官已經和沈鉞之進屋坐下了。


    鉞之從爐子上拿起水壺,泡了一壺香氣四溢的花茶,這才給每人都倒上,客氣的問:“佟先生,您今天來我這兒是為了上次的事情麽?”


    佟參謀長黯然的搖頭:“唉…….我也不知道會有這麽巧的,但給您拉車的年輕人確實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兒子,把孩子拉扯大的是我妹妹春燕,當年我們全家遷往廣州,在路上我和妹妹走散了,她很怨我這些年沒來找她和孩子,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坐在一旁的趙耀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原來那年輕車夫不是佟參謀長的外甥,而是親生兒子,那福來的母親又是哪位?但他知道這個問題大概佟參謀長是不會對其他人說的。


    沈老板這才點點頭:“哦……原來如此。”這麽說,福來根本不是窮人的孩子,而應該是個闊少爺了?不知為何,他卻有些接受不了。


    佟先生又歎息著說道:“我妹妹這二十年來吃了不少苦,所以希望這次能把他們帶回廣州一家團聚。”


    “廣州?”沈鉞之很吃驚,那裏不是國民政府的所在地麽,這個男人莫非是那邊的官員?這樣一來,福來不是要離開北京了麽!他們可是剛開始相好的,他怎麽舍得讓福來離開自己身邊呢?


    “嗯,我早在廣州定居了,福來還有一個哥哥和姐姐,都在廣州生活,到了那邊我會幫他安置好的,沈先生盡管放心!”他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對兒子很照顧,所以就特別強調了這一點。


    “既然福來是您的兒子,這便是您佟家的家事了,我一個外人是不便插嘴的,但今天大嬸對您還有誤會,不如您改日再來和她談吧?”他知道現在老太太是沒可能和佟先生冷靜談話的,雖然他是個晚輩,但麵對福來的問題他還是必須出麵的。


    “好,那我們就告辭了,明天傍晚我再過來,福來和我妹妹就煩勞你照顧了,哦,上次沈先生仗義相助,佟某要再向你深表謝意的。”佟先生連忙站起身來向沈鉞之道別,他身後的趙副官也深鞠了一躬。


    “我送兩位出去。”鉞之說完就送他們出了門,隨後便返回院裏,他不禁往西屋望了幾眼,佟老太太正坐在屋裏和福來說著什麽,兩人的神色都很憂慮,尤其是老太太眼中卻似帶著幾分哀怨和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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