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顛簸了好幾天之後,佟福來和母親,以及趙耀辰來到了繁華熱鬧且富庶的廣州。[.超多好看小說]


    福來覺著這裏的空氣很濕潤,雖然現在是一月底,但這兒就像是北平的春秋天一般,氣溫不高不低,很舒服,穿個毛衣和外套足以禦寒,隻是他對當地的粵語極為不適應,壓根聽不懂。


    而且廣州給他的感覺是時髦,洋氣,大街上的很多年輕男子都會著西裝,這大概就是他們的便服,隻是有時候卻偶然會發現他們腳下蹬的不是西洋皮鞋,而是中國布鞋罷了,還有為數不少的人上衣著西服,□卻著中式的臘腸褲,這種中不中洋不洋的打扮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雖然廣州的氣溫不低,但年輕人們都喜歡戴圍巾,各色圍巾充斥著大街小巷,無時無刻不向福來提醒著他來到了南國的大城市廣州。


    趙耀辰給他們安排的臨時住處就在沙麵島附近的公寓內,這裏住的多是外國人,很少有中國人在附近出沒。沙麵島四麵環水,綠樹成蔭,環境優雅,倒是很適合佟老太太修養。


    這套公寓是西式風格的,剛好有三個獨立的房間,而且還有外國人最習慣使用的衛生間,而非恭桶,痰盂,安裝了白色的陶瓷馬桶,隻不過尚不能自動衝水,而需打水來衝洗,浴室甚至還有洗澡的浴缸,當然水還是要自己燒的,公寓每天都有老媽子過來打掃兩次,不需煩勞佟春燕動手。


    不過這樣的環境對於佟福來來講卻已是帝王般的待遇了,但隻稍作休息了三天,第二天趙耀辰就帶著福來上街去了,到吉祥路去逛百貨店,服裝店,佟先生特意叮囑了要給福來買些新衣服,得讓兒子從車夫變成體麵的佟家二少爺。


    自始至終趙耀辰都扮演著跟班的角色,搶著提東西,但拿主意的也是他,因為福來好像並不具備足夠的審美觀,挑的衣服都透著一股市井貧民的土氣,這也怪不得二少爺,人家根本連學堂都沒上過,哪裏會有審美意識?


    在洋服店裏換了一身灰色呢子西服,搭配淺黃色的領帶,手腕上還戴著一隻瑞士的銀色手表,腳上穿著黑皮鞋的福來看起來就像另一個人似的,剛理過的頭發上帶著香香的發蠟,但從不用發蠟的福來卻覺得特別別扭,總是想去撓頭發,但又怕破壞了新做的發型總裁的冷寵情人全文閱讀。


    他站在鏡子前,拉了拉領帶,很為難的皺著眉頭,他總覺著這種衣服不適合自己,可趙先生說了,有時候去參加一些特殊的聚會是很需要的,有錢人必須注重儀表儀容,就算他心裏一萬個不樂意也要學著適應。


    “不錯,廣州的千金小姐一定有不少願意嫁給您的。”趙耀辰望著眼前的男子露出了笑容,佟先生年輕的時候就是個玉樹臨風的俊美男子,榮飛少爺也生得俊朗瀟灑,而二少爺雖然經曆過多年艱難生活的磨礪,但畢竟是佟家的骨血,五官比大少爺更加精致,秀氣,尤其是那雙像姑娘一樣的杏眼,隻要細細打量就很難從對方的眼瞳中□,二少爺給人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出眾的,但隻要仔細端詳就越發覺著漂亮,讓人過目難忘。


    福來“嗬嗬”一笑,扭過臉說道:“怎麽可能,千金小姐都喜歡留過洋,有知識的富家少爺,我連一天學堂都沒念過,配不上她們的。”


    “話不能這麽說,很多有作為的人都沒念過書,更何況佟先生不是叫我來幫您補習文化麽,咱們有半年時間呢。”他說完便看了看手表,也差不多該到回去的時間了,老太太等著他們吃飯呢,明天一早佟先生就會過來帶二少爺到佟家見夫人和大少爺,二小姐。但他也為福來擔心,因為二小姐和大少爺都是很有心機的人,二少爺憨厚渾樸恐怕會被他們排擠,因此佟先生特意叮囑了一番,要在身後給二少爺出謀劃策,有情況隨時告知。


    福來聽到他這麽說,忽然對未來充滿了信心,或許聽從父親的安排也不錯,要是有了文化日後就算不拉車,也能有個謀生的本事,他一定要刻苦些,多學有用的知識。


    “趙大哥,咱們差不多該回去了,我娘說今晚做了蓮藕排骨湯和叉燒肉,她說要犒勞您,多謝您這幾日的照顧。”佟福來的肚子已經餓了,娘的手藝這麽好一定能讓趙大哥胃口大開的,在北京的時候沈老板就對她的廚藝讚不絕口,還說娘絕對有做餐館大廚的水準。


    “好,走吧。”說完耀辰就提著兩大包衣服和福來走出了洋裝店,來到了繁華熱鬧的吉祥路。


    這裏車水馬龍,人聲鼎沸,與北平有所不同的是,廣州有更多的外來人士,甚至是外籍人士,除了粵語之外,還能聽到熟悉的北方口音和其他省份的各色鄉音,但居住在廣州的人無論是神情還是精神狀態都要比傳統甚至是有些閉塞的北京人活躍,生動得多了,人們更樂意享受生活,抽出時間娛樂放鬆,而並不樂意過多的關心政事。


    在大街上,佟福來卻發現,好像周圍的人都在打量自己,莫非他臉上有什麽東西?看自己的不乏很多年輕女子,有些大膽開朗的還朝他別有心思的含情微笑。


    趙耀辰叫了輛洋車,就帶著二少爺上了車,隨後便笑著說:“人靠衣服馬靠鞍,隻要換身行頭您就成了上等人,人們看您的眼光就變了,少爺您要適應新生活,學會做有身份的人,這本來就是您應得的。”這幾日的相處讓他更加了解了福來和佟老太太,老太太含辛茹苦的養活二少爺,過著貧寒艱難的日子,如今也該是他們享福的時候了,其實就這件事上來說他還是有些埋怨佟參謀長的,但二十年前,佟先生不過就三十而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大概也有不得以的苦衷吧?總之評論他人的是非是不好的,更何況佟先生還是他的恩師。


    車上的福來目光卻在注意給他們拉車的中年車夫,看到對方戴著瓜皮帽,呼哧帶喘跑在前麵的樣子,他就不由得想起以前在北京拉洋車的生活來。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分量不輕,他完全能體會車夫辛苦異常的感受,特別想下來再雇一輛車。


    “趙先生,能不能讓我再雇個車?”這裏離他們住的地方不算太近,他不忍心看著洋車夫受這麽大的累少年反派之煩惱。


    耀辰望著他憨厚的神情,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說:“當然可以了......車夫麻煩您靠邊停一下。”他連忙說道,等車夫在石橋上靠邊停下他就自己下了車,招呼了後麵的一輛空車坐了上去,兩人這麽一前一後的跑在路上,約摸半小時後就回到了公寓。


    佟春燕一看到他們進門,就笑臉相迎:“趕快洗手吃飯吧,我和徐阿姨學著煲湯,也不知道好不。”她已經和打掃的老媽子熟識了,徐阿姨每天都來和她聊天,主要是這位大妹子是山東人,她們講起話來沒有隔閡,互相都能聽得明白,也有可聊的話題。


    趙耀辰把買來的東西放好,才說道:“麻煩您受累了,我本想找個老媽子來做飯的,可又怕您吃不習慣,北方人會覺得粵菜偏甜又油膩,所以還是自己做著吃順口。”


    福來脫下新買的黑色羊毛大衣,去衛生間裏洗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他都覺著陌生,就好像穿了套蹩腳行頭的醜角似的,但這就是爹娘要他變成的樣子,他作為人子必須盡孝,不能幹有違父母意願的事兒。


    當他擦幹手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遠在奉天的沈鉞之,不知道對方的家人怎麽樣了,也差不多是時候該給沈老板寫信了,雖然人家不會及時回複,但隻要回到北京就會給自己回信的,而且他們的公寓裏裝了電話,聯係起來很方便的,想到這兒他的臉上就浮現了笑容


    與此同時,在惠愛路的一幢紅色小洋樓內,佟家卻陷入了一場風波之中,風波的男主角便是佟先生佟孝成。


    一家人都坐在客廳裏等著佟先生說話,長子佟榮飛剛從銀行下班,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被妹妹曉鸞拽到了走廊裏,還神神秘秘的說:“哥,快過去,爸爸有話要跟我們說。”


    佟榮飛身材高挑,皮膚偏白,儒雅俊美,雖說是單眼皮,但看起來卻另有一番魅力,在廣州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總愛梳偏分,每天出門都會用頭油或發蠟細心的維護發型,並且一年到頭都穿西服,對於長衫和短褂可是絲毫都愛不起來的。


    因為人家可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學士,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其實他不太認可那些土生土長的精英人士,不管是政客,軍閥,還是文人,富商,他覺得這些人都很不入流,話語之間隻透露出本人的無知狹隘和腦子裏頑固不化的封建殘餘渣滓。


    總之,他是很看不起這些鄉巴佬的,但無可奈何之下他還是聽從了父親的安排回國就職,不過他清楚這隻是起點,而非終點,二十四歲的他還有大好前途呢,父親從軍從政,他做金融,妹妹經商這便是所謂的珠聯璧合的最佳組合。


    榮飛望著燙著卷發穿藕荷色旗袍的俏麗豐滿的婦人,皺著眉問:“有什麽大事?”


    曉鸞欠著腳尖趴在他耳邊說:“父親從外麵帶回來一個私生子,說是姑媽一直在北京養大的。”


    榮飛的臉色大變,低聲問:“誰告訴你的?”


    “當然是母親了,她昨晚一直躲在房裏哭,大概是不相信父親會做這種事吧?”她自然是站在母親一邊了,而且家裏多個人,就會多一分是非,她最怕的還是父親把貿易行的買賣交給私生子,那她和丈夫鴻海就白忙活了,要是父親這麽安排她就要去鬧的,她可不能吃虧!


    他皺著眉,連忙抓著妹妹下了樓,低聲說道:“這不重要,哪個男人沒有風流史,但我們多個弟弟這就嚴重了。”姑媽失蹤二十年突然出現,他覺著這根本就是壞事,更沒心情去慶祝親人團圓,他想到的隻是父親會如何安排那個私生子的未來,此人會不會威脅到他的利益,這才是至關重要的。


    “肯定的,誰知道那個私生子是什麽樣的人。”她嘟著嘴,剛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廳裏抽雪茄的父親,和一旁一聲不吭的母親。


    母親周桂娟低垂著頭,雖然身材消瘦,容貌普通,但貴在皮膚白淨,氣質算得上十分出眾的,當年也是北京城裏大戶人家的千金,嫁給父親的時候父親還沒有發跡,隻是靠著祖業過著小□活罷了[家教]所謂青梅竹馬全文閱讀。母親嫁過去還帶了不少嫁妝,都用在了自家的生意上,後來父親去留學也是靠母親的支持,可以說沒有母親就沒有現在的佟家。


    兄妹兩人一言未發的坐到了對麵的意大利天鵝絨沙發上,老媽子於嬸就端來了茶和點心,然後便識趣的離開了,她看得出老爺心情不好,夫人也在鬧氣。


    佟孝成放下雪茄,不緊不慢的對兒女宣布:“明天我就帶福來到家裏來,一是見見你母親,二是來和你們打個招呼,你們都是親兄妹,往後還要團結一致重振佟家,你姑姑今後會帶著福來在別的地方住的,我會安排他去上軍校,咱們家的生意還是讓曉鸞打理,至於榮飛還是繼續留在銀行供職,等日後有了機會再做打算。”他自然知道兩個孩子的想法,所以一定要把福來的安排講清楚,二兒子並不是為了來和榮飛,曉鸞爭家產的,而是來幫自己忙的。


    聽到這兒,性格率直的曉鸞便很認真的說道:“我們聽您的安排就是。”她可算是鬆了口氣,原來父親是要私生子去參軍哦,那麽對她和哥哥來講就談不上任何的威脅了。


    但榮飛可不這麽看,他覺得妹妹太幼稚,太沒見識了,所謂人心隔肚皮,即便是父親以後安排對方參軍走仕途,那該拿到的家產人家也不會放棄的,誰會嫌錢燒手,除非此人是傻蛋!


    可他又不能不表態,隻好點頭說道:“無論如何也要叫姑姑和二弟來家裏吃頓團圓飯,對吧,母親?”他知道現在最不高興的就是她老人家了,但事已至此也就隻能認了,更何況父親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們做兒女的明麵上不能違抗,可私下裏卻要謹慎提防的。


    周桂娟聽到兒子這麽講,也就隻能默默的點了點頭,她明白這樣鬧下去對自己不好,但既然春燕他們要單獨住,她也就沒必要再斤斤計較了,更何況孝成也不是個做事沒分寸的人,她就算再不樂意也不能不給丈夫顏麵。


    佟孝成看到兒女和妻子都點了頭,就露出了一抹笑容,隨後又說道:“福來出來廣州,對周圍的環境很陌生,你們還要多耐心的指點他,要盡到哥哥,姐姐的責任,如果他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也要多提點他。”


    “這當然了,我們都是同胞手足麽,父親您盡管放心好了。”榮飛說完就瞧了瞧牆上的掛鍾,已經七點多了,今晚他約了朋友應酬的再不走恐怕就要遲到了。


    佟先生看到兒子的表情就知道今晚老大恐怕又要不歸家,他索性轉頭對妻子說:“榮飛的婚事也該斟酌一下了,二十四歲該娶妻了。”他一是著急要孫子,二是怕榮飛一天到晚在外瞎忙活女人,染上惡習,這可是千萬要不得的。


    桂娟溫和的答道:“我已經在看了,不過榮飛對這些姑娘都不滿意,還是要找個喜歡的人才好。”


    佟榮飛滿臉堆笑的應付:“母親說的對,要是碰到適合的姑娘我必定是要趕緊結婚的,可是見過的都不太合適。”結婚?拉倒吧,這麽早結婚他以後還有自由麽?現在多好,他想睡哪個就睡哪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逍遙快活,而且他覺著男歡女愛不過是一時的中意罷了,很難長久,一旦失去了新鮮感就索然無味,所以至少他得找個讓自己很有興趣的女人才好,這也不能算是挑剔吧?


    “你總有的說,要是不讓你母親操持,自己去找一個給我們看看?”他很不喜歡老大說話的口吻,透著一股洋派作風,結婚是嚴肅的事情,不門當戶對哪裏會有幸福可言?而且婚姻就是一樁交易,婚姻好的男人一生都能受益,所以榮飛的妻子一定要符合他們佟家的“需求”,當然福來也是一樣的,盡管那個孩子身體有異樣,但並不妨礙結婚生子,總之,佟家的後代越多越有利。


    佟榮飛卻很痛快的答應了:“行,我一定找個令父親母親都滿意的兒媳。”但他還真沒碰到那樣的女人,可他是佟榮飛哦,招招手有哪個女人不主動送上門來,他至今還沒遇到過拒絕自己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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