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鉞之和父親照常去了軍營,但剛到操場他就被父親手下的團長老趙叫了過去。(.無彈窗廣告)


    “沈副官,有件事我覺得我得和你說。”趙團長年方四十,為人直爽,跟著父親已經十幾年了,是忠實的老部下,所以對自己也格外的照顧。


    “您講吧。”他溫和的一笑。


    趙團長把他拉到營房的後麵,低聲說:“第四軍的王旅長在到處亂講你的閑話,我覺得這樣對沈副官很不好。”


    “哦?那王八蛋說什麽了?”他知道此人看自己不順眼,講壞話也在他意料之內。


    “他說你在戲園子唱戲,還說你……。”趙團長覺得後麵的話太難聽,所以就沒直接講出來。


    沈鉞之笑笑:“您說吧,沒關係。”


    “他說您是兔兒爺,就愛扮女人。”趙團長覺得這話實在是太難聽了,沈副官的老婆年輕漂亮,結婚的時候他們都去賀喜了,而且現在已經懷了身孕,正等著生娃娃呢,要說沈副官是兔兒爺他可不信,唱戲歸唱戲,台上台下是有分別的。


    他舒了口氣:“我當是什麽難聽話呢,等我找個機會和他聊聊,沒關係,這是外人對梨園行的誤解。”他偷偷在天樂園唱戲的事兒恐怕已經傳到父親耳朵裏去了,但父親卻啥也沒說,是到了他該主動坦白的日子了。


    “別放在心上,我們都對沈副官很信任,有事大家都會幫你,就算是第四軍的也不能欺人太甚了。”他們雖然比不上第四軍,但也算是奉軍裏實力數得上的隊伍,所以趙團長也很看不慣楊宇霆的手下,他們仗著是老帥的心腹就盛氣淩人,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實在是可惡,再怎麽說沈副官也是軍長的兒子,這種尊卑不分的混賬應該好好製裁才是。


    “不用你們出手,我能解決。[.超多好看小說]”沈鉞之不想把事情鬧大了,他必須找機會收拾一下這群刺兒頭,或者幹脆堵住他們的嘴花田喜廚。


    當天下午,沈中尉就來到了第四軍的營房,把王旅長叫了出來,當然,隨行的還有兩位猶如連體嬰一般的表弟。


    “沈副官,這麽急找我有事?”王旅長做賊心虛,所以才不敢獨自出來,軍營裏打架的事屢見不鮮,但總不能傷了表麵上的和氣。


    沈鉞之彬彬有禮的答道:“我對北京算是熟悉,今晚想請王旅長和二位前輩出去喝酒,能賞個臉吧?”他心裏卻在盤算著怎麽打擊一下這三個人囂張的氣焰。


    王旅長轉轉眼珠,豪爽的笑道:“好啊。”他要是推辭了便是真的怕了,所以這次無論如何都得赴約。


    “那五點鍾軍營外見。”鉞之說完就朝三人揮揮手,大步回了父親的辦公室。


    站在營房外的王旅長瞪著沈鉞之遠去的背影,對兩個表弟說:“這小子耍什麽花招呢?”


    “估計是想會會咱們,一個臭戲子,不足為懼。”小表弟覺得對方來者不善,反正有他們護著表哥肯定沒事兒,三人三把槍,還鬥不過一個兔兒爺?


    “是,咱們可是第四軍的人,怕了他們傳出去還了得?”大表弟說完就打了個哈欠,他的大煙癮又犯了,看來晚上得找個地方抽兩口,要不明天非得鼻涕眼淚一大把不可。


    王旅長笑笑,隨後便叮囑道:“帶好槍,裝滿了子彈,萬一有事也好應對。”


    “行,我們再多帶一發子彈就好。”小表弟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發虛,他知道沈慕函也不是好惹的,萬一把人家的兒子給弄傷了他們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傍晚,沈鉞之便坐著洋車和三人來到了大柵欄,進了一家很講究的小班院門,門口掛著紅豔豔的串燈,門楣邊圍著彩綢,牆外的鏡框內掛著姑娘們的花名,看這氣派就知道來往的都是多金的豪客。


    王旅長他們最多去個茶室,或者朱家胡同的小院子,讓他們來這種大地方可是花銷不起的。


    沈鉞之剛進門臉擦得跟死人一樣白的老鴇子就迎了過來:“沈老板……不,是沈副官,咱這兒今天可是貴客盈門啊!”她可喜歡看這位的俊臉兒了,巴不得每次把姑娘踹下去,自己和沈鉞之睡呢。


    “王媽,把小秀她們叫出來吧,讓姑娘好好招待三位貴客。”他笑眯眯的說,偶爾他還是會來這裏坐上兩三個時辰的,找姑娘們喝喝酒,吐露一下心事,就不那麽鬱悶煩躁了。


    “成,我這就去,您們屋裏坐,馬上給諸位準備酒菜。”王媽媽說完就到後院忙活去了,姑娘們一聽沈鉞之來了都巴不得各個出來見客呢,男人長得好就是吃香,走到哪兒都有想倒貼的。


    四個人被仆人領進了二樓的別致房間,先上了好茶和果盤,然後四個濃妝豔抹身著旗袍的女子就從門外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沈大哥,真是沈大哥,你可想死我了!”小秀嬌嗔著坐到他身旁摟住了恩客的胳膊,有些抱怨的說。


    “怪不得我這幾天竟打噴嚏呢,原來是你惦著我?”他連忙應付,心裏卻在琢磨啥時候開口講話合適。


    其他三個姑娘也都很上道兒的服侍三個軍官,嬌滴滴的敬酒夾菜,香噴噴的玉體和俏麗的臉蛋兒讓王旅長和兩個小軍官被弄得神魂顛倒了。


    小秀撅著嘴給他斟酒:“惦記您的人太多了,我都排不上號兒了?”


    他卻歎了口氣,悠悠的說道:“話不是這麽說的,就有幾個混蛋把我說成兔兒爺了,你說不就是愛唱唱戲嘛,演戲入迷也成了錯了!”


    坐在一旁的兩個跟班表弟臉色大變,都下意識的想去摸腰裏的槍,可卻讓表哥瞪了回去吞噬修仙。


    聽到這話,四個姑娘紛紛掩住嘴“咯咯”的笑了起來。


    一旁的王旅長假裝沒事兒人似的夾菜,他知道沈鉞之就算再傻也不會在窯子裏鬧事兒的。


    “他們這話說的太可樂了,沈大哥的花名整個八大胡同都傳遍了,說您是兔兒爺真不長眼,您要是兔兒爺那得多少姑娘哭著喊著要跳河啊?”小秀覺著沈某人實在太冤枉,當年這位隻要聽說哪裏有了色藝雙絕的姑娘就會爭先恐後的跑過來嚐鮮兒,當然最後也就來兩三趟了事,她們呆的這個院子算是沈鉞之走動的比較勤的,偶爾這位還會在院子裏款待朋友,應酬名流。


    聽完這句話,王旅長也假惺惺的說:“沈副官,那些流言蜚語別往心裏去,我們都喜歡聽戲,唱戲聽戲都是嗜好麽。”看來這小子是知道他說了壞話,故意在暗示,但他卻搞不清楚對方的目的所在。


    “王旅長,在咱們奉軍中的可都是北方彪悍粗狂爺們兒,他們這麽說分明就是說我不配吃這碗幹飯,可我這個人就是不愛服輸,幹什麽都要幹出個名堂來。”他邊說邊盯著王旅長的臉,頗有深意的一笑。


    王旅長摸摸胡茬“嘿嘿”笑道:“沈副官雖然參軍不久,但有沈軍長的栽培肯定會如日中天,後來居上的,以後說不定兄弟們還得仰仗您呢,來,我敬沈副官一杯!”


    兩個表弟一聽大哥這麽說,連忙舉起杯祝酒,但後背都不由得冒出冷汗了。


    沈鉞之也舉起杯很正經的應和道:“借您吉言,咱們都是奉軍的同仁,當為大帥全心全意的效力,流言不理便罷,待到上了戰場立了功才是最好的證明,往後沈某還需仰仗王旅長和前輩們的指點呢。”


    他的眼瞳中充滿了自信,不再像以前那般的猶豫,或許從此時此刻起他才下定決心去做一個合格的軍人,是時候向梨園生涯說再會了。這大概和福來的鼓勵分不開,他希望再和那小子重逢的時候兩人都能有嶄新的麵貌,都在各自效力的軍中占有一席之地,成為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好丈夫,好父親。


    “好,幹了,哈哈!”王旅長說完先一飲而盡,他不由得仔細打量著這個後生晚輩,看來是他小看了這個人,沈鉞之非但不是軟腳蝦,還是個有頭腦有膽識的家夥,說不定將來會有一番作為的。


    從輕吟小班兒喝完花酒出來,王旅長就帶著兩個表弟溜溜達達的走在胡同裏,不知為何他今天的心情倒是挺愉悅的。


    “表哥,要不要去煙館抽幾口?”大表弟的煙癮還在發作中,無精打采隻想靠嘬一口來點兒精神。


    “今天沒心情,我得早回去睡了,明天還要出操,再起晚了可不饒你們。”王旅長覺得是該讓手下的兄弟們好好練練了,再這樣懈怠下去到了打仗的時候鐵定吃不消,打了敗仗都要被軍法處置的。


    “姓沈的小子怎麽辦?”小表弟不明所以。


    王旅長背著手,叼著牙簽答道:“他不是個好惹的人,是我小看了他,以後該怎樣就怎樣吧,別和他作對。”


    “哦。”小表弟撓撓頭,望了望大哥覺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


    大表弟朝弟弟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別亂說話,隨後又打了個哈欠,眼淚就跟著“嘩啦啦”的淌下來了。


    “沈軍長的隊伍每天出操訓練,急行軍,我們也應該學學……老三,你趕緊把煙戒了。”王旅長說道,他也怕打仗啊,這一打仗就要見血死人,要是兄弟們天天抽大煙,還能扛得動槍杆子,保得住腦袋麽?


    大表哥“啊?”了一聲,戒煙?這不是要要他的命麽,表哥的頭莫非讓驢子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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