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見麵,肯定是不可能說什麽實質性的話題。雙方之間多是寒暄,談及的是一些瑣事。羅斯福問起了葛月潭這老道,得知老家夥現在在帝都的白雲觀裏麵主持道教的抗日事宜倒是頗有興趣。


    期間,雙方也聊起了現在歐洲的戰事。羅斯福風度翩翩,照顧到每個人、每個細節的聊天方式讓宋夫人耳目一新。


    她是第一次接觸這位美利堅的掌權者,而羅斯福總是用精確而幽默的語句來聊起一切事情。這讓宋夫人感到極為欽佩。


    而羅斯福也很驚訝,雖然他早已經從資料上得知宋夫人很早便參加了**運動。但真正見到這位夫人的時候,不由得為她的儀態所折服。


    東方式的儒雅敏銳,在她身上體現的是那麽的完美。為了今天的會麵,宋夫人特地穿上了她所鍾愛的旗袍。


    宋夫人鍾愛旗袍。且她的旗袍多以色澤以素雅為主,花紋和裝飾簡單,但做工卻極為精良。今天她所穿著的,是一件織錦緞長袖旗袍。


    她的雙肩上披著一件絲巾,這是東北的榨蠶絲所織造的一條絲巾。原本宋夫人是不想佩戴這麽昂貴的絲巾的,但屠猛虎告訴宋夫人:這也是一種廣告,可以促進銷售。


    並將後世代言人、產品風潮等事宜說了一遍,宋夫人這才勉強的接受了這條昂貴的絲巾。


    “1907年的時候,我才14歲。當時我來到了位於佐治亞州梅肯曆史悠久的的衛斯理安女子學院學習。”宋夫人微笑著輕聲道:“在經過了六年的刻苦努力,1913年我終於從衛斯理安女子學院畢業,並獲得文學係學士學位。”


    “我在美國居住學習了六年,對於我來說這裏便是我祖國之外的第二故鄉。”宋夫人欠了欠身子輕聲道:“對這個曾經在童年歡樂的時光留下美好回憶的故鄉,我充滿無限的懷思。”


    “當從飛機上走下來那一刻,看著熟悉的街道和人群我仿佛回到了久別的家園,見到了久違的家人。而這一切,都勾起了我對於美利堅最美好的回憶。”


    對於宋夫人的話,羅斯福和馬歇爾等人皆很開心。這位夫人說的是那樣的誠懇,那樣的真誠。這讓他們很是開心。


    他們知道這位夫人曾經的留美經曆,也知道她在中國的影響力。無疑,在軍政兩界這位夫人因著她的**經曆和她的丈夫,讓她贏得了無數的尊敬和欽佩。


    “尊敬的夫人……不,我或許應該叫您宋副主席。”羅斯福笑著對宋夫人道:“我們美利堅和中國之間有著很長的淵源,相信您也知道貴國的副主席顏正清先生便是在1875年最後一批抵達美國的留**童。”


    “而您也曾經在美利堅學習,我們在很多領域包括了航空、冶煉、石油化工……等等領域內都有著廣泛的合作……”


    羅斯福的記憶力很好,一下子便說出了一大通雙方的合作機構和企業。同時他還能列舉出雙方的合作項目、具體投資和現況等等情況。


    雙方相談甚歡,在聊了兩個多小時之後才由聯合政府駐美國大使館將宋夫人、炮爺等人接出了白宮,送往住處。


    “杉野和川原已經失去了聯係,恐怕凶多吉少……”日本領事館內,一個穿著西裝有著東方人相貌的中年男子對著日本駐美國外交官野村吉三郎和前來對美斡旋的來棲三郎沉聲道。


    “使館附近也出現了大量不明目的的人物,雖然並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有多少但我可以肯定他們要格殺任何試圖離開使館的人,是輕而易舉地事情。”


    野村吉三郎和來棲三郎麵試睽睽,最終野村吉三郎對著這男子揮了揮手。這男子一個微微的鞠躬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支那人已經來到了華府,情況比我們想像中的危急!”在這男子走了之後,來棲三郎迫不及待地道:“現在我們對華府的溝通已經被證明是無效的了,那麽我們應該告訴大本營早做準備……”


    “最嚴重的問題不是這個……”野村吉三郎沉默了一會兒,無奈的歎氣道:“最嚴重的是,我們派去觀察的人就這麽悄聲無息的消失了。這證明什麽?!”


    “我不相信華府會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但明顯的他們就是要表現的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頓了頓,野村吉三郎沉聲道。


    “也就是說,這次的訪問華府很可能就會表現出自己的立場!而這個立場,可以從他們的行為看出來——他們很可能支持支那政府和帝國開戰!”


    屠老虎和宋夫人等使節團並沒有住到其他的酒店裏,而是住進了白宮附近致公堂名下的一間酒店內。


    司徒美堂現在是財大氣粗,之前在屠猛虎的建議之下兩次在股市裏大撈了一筆。隨後這些錢在屠猛虎的建議之下進行的各項的投資。


    現在這些投資已經生根發芽了,甚至讓致公堂的資產增加了十數倍不止。財大氣粗的司徒美堂自然也收購了其他一些經過了致公堂評估的產業。


    其中便有著這處酒店。不過樹大招風的道理司徒美堂了解到比誰都清楚,他並沒有一開始就讓致公堂手下的企業來收購這裏。


    而是轉了好個企業資本,隨後再行收購。至少明麵上看,這間高級酒店是屬於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在掌控,但實際上這間酒店的歸屬權卻是牢牢地把控在致公堂手上。


    致公堂名下的企業,五成左右都是如此。這避免了因為致公堂勢力太大而引起的注意。而同時,司徒美堂也很注意和包括了摩根、柯爾特等家族的往來。


    加之司徒美堂和羅斯福的關係,現在致公堂不敢說一手遮天但要幾個日本人悄聲無息的消失也不過反掌之間。


    晚餐是去白宮吃的酒宴,但這種招待酒宴肯定是不可能吃飽的。雙方也就是互相之間認識一下,同時互相之間試探底線。


    酒宴結束的時候,炮爺和宋夫人便悄然前往致公堂的據點。


    “哈哈哈……宋夫人!我們許久未見了,未曾想再次見麵您竟然已經是聯合政府的副主席了!老朽很是高興啊!哈哈哈……”


    在郊外的一所莊園內,他們見到了須發皆白的司徒美堂。這位老人精神爽碩,聲音洪亮。


    “三炮,說是你幹掉了華北方麵軍?!厲害!就可惜,你沒給老頭子送來一把大將的軍刀。不然老頭子鐵定把珍藏的老酒送你!哈哈哈……”


    司徒美堂現在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聽著廣播裏說抗戰的事宜。原本他是聽得極為揪心的,但最近傳來的都是好消息。


    一會兒是國防軍在河南鄭州頂住了日華中方麵軍的進攻,一會兒是華北方麵軍慘遭聚殲司令官寺內壽一剖腹自殺。


    “那狗屁玩意兒的刀已經找到了,下次給您老帶過來。”炮爺哈哈一笑,對著司徒美堂便道:“要軍刀還不簡單?!您老保重身子,等三炮殺到日本,飲馬東京灣的時候給您老送一把元帥的軍刀!”


    炮爺的話再次讓司徒美堂爆發出一陣炮仗似的爆笑,卻見老人應和道:“好!我老頭子就可勁兒活,等著你三炮給老頭子拿回那把元帥的軍刀來!哈哈哈……”


    說話間,幾人進到了莊園的屋內。在大大的飯廳裏早已經準備了精致的上海菜和粗曠重味的東北菜。


    “白宮的那些飯菜就不是拿來吃的,我老頭子特地給你們準備了這些!”老人狡猾的笑了笑:“來來來……都別客氣!吃吧!”


    在將幾人迎進來之後,這大屋子裏便沒有了其他人。都知道三人肯定有著要事商量,是以所有人都退到了屋子外麵警戒。


    宋夫人矜持的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確實沒有吃飽,在宴會上找她試探態度的人實在太多了。


    這些人包括了一部分的資本商人,一部分的議員甚至還有美國軍隊的人。


    她需要不失風度而又小心翼翼的應對這些人,一條小小的信息或許傳遞出去後將會引起驚濤駭浪。她現在所代表的身份,乃是聯合政府和那支縱橫在華北大地戰的日軍丟盔卸甲的國防軍。


    看著這些人在試探自己的態度,宋夫人忽然心底裏湧出一股莫名的驕傲!曾幾何時,白人也需要注意中國人的態度了?!


    從前,他們可以隨意的在中國駐軍。他們可以在中國隨意的亂闖、殺人甚至搶劫,他們不會麵臨任何的懲處。


    他們是那樣的肆無忌憚,他們甚至可以隨意的出賣屬於中國的國家利益。而中國卻無力反抗這種強製執行的霸權。


    可現在不一樣了,走出國門的她看到的是中國在漸漸的站起來。在蘇聯,她見到了現任蘇聯最高領導人的托洛茨基。見到了權利甚大的斯大林。


    他們都在觀察著自己的態度,他們都在試圖從自己這裏得知中國的態度。而來到了美國,宋夫人看到了同樣的情況。


    她知道,這是因為聯合政府不再是那個屢戰屢敗的國家。這是因為數十萬的躺在烈士陵園、失去了手腳在東北大地上默默工作國防軍將士們用鮮血給這個國家掙來的尊嚴!


    我們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弱小國家了……


    “我老頭子想了半輩子,盼了半輩子。就在想著一件事情:咱們這個幾千年的國家,這個幾千年的民族究竟什麽時候可以站起來?!”


    酒至酣處,司徒美堂有些激動。看著三炮和宋夫人,動情的道。


    “我們這些海外華人,其實對國家的感受最深……”司徒美堂的眼眶有些泛紅,對著三炮沉聲道:“就算是說著英語,就算是換了西裝。我們這些人骨子裏還是中國人。這點,去到什麽時候也不會變……”


    “國家強大了,我們這些海外的遊子才能活的有尊嚴。國家強大了,我們這些離家的孩子才能過上是個人的日子……”


    司徒美堂臉色冷峻,但眼眶卻泛紅:“這些白人說什麽自由平等,那該死的《排華法案》是怎麽回事兒?!”


    “他們把我們當‘豬崽’買來美國幫他們修鐵路的時候,用盡了各種方法和騙術。等他們修建完鐵路了,覺得我們沒用了就開始收拾我們!”


    “他們說我們不道德、嫌我們搶了他們的工作,他們說我們是低等人、愚昧無知、不衛生、沒禮貌他們說應該把我們趕走!這些白皮豬,他們完全不提那橫貫美國的鐵路枕木上每一條都壓著我們華人血肉和命!”


    司徒美堂的眼眶泛紅,他想到了自己剛剛來到美國的時候那些美國人對中國人的稱呼——“dog’schance”,這個詞直譯過來就是:狗的機會,是指沒有任何機會可言。


    而美國諺語“chinaman’schance”便是由此而來,直白的意思就是成功的希望就像華人那樣機會渺茫。


    “老頭子活了七十歲了,被白人看不起了大半輩子。這幾年以來卻是我老頭子活的最有尊嚴的日子……”司徒美堂兩眼放光,對著三炮和宋夫人便沉聲道:“老頭子現在有機會走進白宮,沒有人敢對老頭子的膚色指指點點。”


    “這些白人知道,我致公堂和東三省給他們提供了工作的機會。得罪了我們,他們連工作都沒有。”頓了頓,老頭子咧嘴一笑:“老頭子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給那些貧困的白人送點東西。看著他們感恩戴德的模樣,我老頭子就很是心滿意足。”


    “現在走在街上,隻要我們說自己中國人沒有人會歧視我們。這幾年,咱們給他們提供了超過十五萬的就業崗位,養活了大批的美國人。他們知道,他們不能再看不起我們了!”


    司徒美堂說著,轉過身對著兩人道:“可以這麽說,每天老頭子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問自己:我是不是在做夢?!我老頭子……真的就看到咱們中華民族,站起來了麽……”


    司徒美堂醉了,他這是第一次在人前吐露這些埋藏在心底裏的話。在堂裏,他是大佬是太老爺。不能露出絲毫的疲態和情緒,他需要的是穩住住整個致公堂。


    他就是整個致公堂的主心骨,他不能垮也不能累。


    隻有三炮和宋夫人來了,這兩位來自於國內的高層才能夠讓老人敞開心扉說起這些埋藏在心底裏的話。


    三炮走出門外,讓堂裏的人將老人攙扶下去休息。


    “我現在忽然覺著,我家軍子好像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兒。”看著老人被攙扶出去以後,三炮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同時笑著讓進來的守山犬總隊長霍殿閣一起坐下,陪自己喝酒。宋夫人也累了,在老人離去之後便離開了酒席,在管家的帶領之下休息去了。


    “孟賁本來就在做很了不起的事情。”霍殿閣笑了笑,沒有喝酒。他在執勤的時候從來不喝酒,這是他的原則。


    “關於這點,我從來不懷疑。在我看來,總司令將來肯定能夠趕跑日本人,讓咱們國家、在那麽的民族真正的站起來。”


    說著,霍殿閣頓了頓極為鄭重的道:“也正是因為孟賁和國防軍從來便是為國而戰,是以我霍殿閣甘為羽翼!”


    三炮笑了笑,沒有勉強霍殿閣喝酒。自斟自飲了一杯後,才道:“見到那四個崽子了?!你看怎麽樣?!”


    “本事不差,就是手段略顯江湖氣了一些。”霍殿閣搖頭歎氣道:“畢竟沒有軍伍的鍛煉,還是帶著幾分稚氣。不過幾個崽子要是**好了,倒是做這行的一把好手。”


    “要不要我跟老爺子開口要人?!”三炮笑眯眯的對著霍殿閣道,而後者搖了搖頭。


    “我看這幾個崽子心性還不是很定。習武之人麽,天老大他老2。不服氣這是正常,找個機會我壓服了他們就成了。到時候,他們自己會過來。”


    霍殿閣卻不知道,門外的幾個漢子和警戒在明暗處的守山犬們之間那濃厚的火藥味。精銳,自然有著精銳的傲氣。


    守山犬是國防軍中能夠和烏鴉比肩的精銳部隊,如果不是為了防止日軍的暗殺這些人絕對會像烏鴉一樣的被投放到各處戰場。


    每一個守山犬,都是曆經了無數次生死的老兵。手上的人命少說也有百八十條。甚至有的人之前便是烏鴉,執行過各種暗殺、潛伏和偷襲任務。


    而這些來自於致公堂的漢子們既然能夠被挑選出來,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此時的美國並不安全,槍殺、黑幫、私酒和芝加哥打字機……等等這些構成了美國的現狀。


    如果不是狠人,基本很難在這混亂的地域裏立足。這些致公堂的漢子,為了致公堂和華人的利益沒少浴血廝殺。


    暗地裏做掉一些對手的事兒,他們也不曾少幹。當兩方的精銳聚在一起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會互相之間的隱隱有著對立之勢。他們都想證明,自己最強。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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